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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中元節。

港島,東平洲。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火味,隱約還能聽見鑼鼓聲響,那是村民集資請來的班子在搭台唱戲。

東平洲,是港島東北邊緣處的一座小島,處大鵬灣,屬大輔區。

因為地處偏遠,又沒有什麼商業資源,工業價值,這座佔地1.16平方公里的小島十分貧窮落後,與發達繁榮的港島都會相比,更是窮山惡水。

島上的居民不多,只有七八十戶兩三百人,且多是封建古板的老一輩,有活力的年輕人,基本都到都市去了,只留下故土難離的老人,在這偏僻的小島上了卻殘生。

但老一輩人也有老一輩人的追求與堅持,比如這被年輕人所不屑的戲曲與民俗。

每年七月十四,村民都會在幾家大戶的牽頭下集資,請來戲班連唱三天三夜,迎送先人,以保平安。

年年如此,無一例外。

戲在唱,火在燒,各家門前都見火盆火堆,焚燒紙錢,祭祀先人。

一家已將紙錢燒完,留下火盆在門外。

卻不想一名小男孩走來,直接在火盆邊拉開了褲子。

就在此時,一雙手猛然出現,將男孩抱到一旁。

男孩轉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軍裝警服,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正抱着自己,身後不遠處還站着一名同樣穿着軍裝,身姿挺拔,丈量高大的青年。

“風叔,陽哥!”

男孩似與二人熟識,當下就打起了招呼。

中年男子先揉了揉男孩的腦袋,隨後教訓道:“屙尿不要屙到火盆里,知不知道,快回去,你老爸找你。”

“哦!”

男孩點了點頭,提起褲子,乖乖離去。

中年男子也站起身來,同那兩手提着大包小包的青年往家走去。

兩人剛過拐角,就見一聲驚叫。

“哎呀,三婆,你看你,着火了!”

“啊,人老了真是沒用了,我去拿水!”

門前,一名少女手忙腳亂的端來水盆,要將火勢蔓開的火盆撲滅。

中年男子當即趕上前去,止住少女的動作:“不能潑!”

說著,隨手拿起一根竹竿,不緊不慢的將着火物挑回火盆中。

“阿叔?”

見此,少女雖然止住了動作,但還是禁不住發問:“為什麼不能潑?”

“七月十四,一年一次,先人還陽,享受布施,如果乘興而來,敗興而回的話……”

中年男子挑着火盆,反向少女問道:“你說會怎麼樣?”

“哦!”

少女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正要回話,就見一名老人端着水盆從屋內小跑了出來。

“水來了,水來了!”

“三婆,不能潑!”

“啊!”

少女趕忙回頭,阻止老人潑水,卻不想手忙腳亂之下,反而把水潑了出去。

“噗嗤!”

一盆冷水潑下,直接將火盆撲滅,連中年男子都來不及阻擋。

老人拿着潑空的水盆,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見火盆中被水潑滅的灰燼猛地轉動了起來,形成一股令人遍體生寒的陰冷旋風。

“這……鬼呀,有鬼啊!”

老人身軀一顫,驚嚇非常。

“沒事!”

只有中年男子臨危不亂,舉手擋在老人眼前,再向少女說道:“拿香燭黃紙過來。”

“哦!”

少女點了點頭,趕忙回屋拿了一份香燭紙錢過來。

“三婆,跪下。”

中年男子引着老人跪下,從黃紙中撕出一個紙人,再用香燭桿捲住老人的一綹頭髮扯下,隨後疊杯倒酒,使得酒液流出,逐步將小紙人的雙腳浸透,向那火盆緩緩跪倒下來。

“三婆,誠心磕頭,向它認錯。”

“好好好!”

老人拜倒,連連念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隨着老人的話語,那陰風旋轉的紙錢灰燼緩緩落下,回到盆中。

隨即……

“轟!”

紙人無火自焚,火盆中的灰燼也隨之燃起。

“好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將老人扶起說道:“三婆,起來吧,它接受你的道歉了。”

“真的沒事了?”

“真的沒事,放心吧,阿蓮,扶三婆回去休息。”

“哦哦!”

少女扶着驚魂未定的老人往屋內走去。

卻不想……

“嘎吱!”

老人手腳顫抖,不知碰到了什麼,使得一塊門板落下,將剛剛燃起的火盆瞬間吹散開來。

“呼!”

頓時,陰風呼嘯,大量灰燼旋轉而起,如鴉群一般向老人與少女撞去。

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將襲來的陰風擋開,沉聲喝道:“無心之失而已!”

那陰風卻不管不顧,又是呼嘯而來。

中年男子眼神一冷:“敬酒不吃吃罰酒,阿陽!”

話音方落,便見方才提着大包小包的青年從屋內走出,來到中年男子身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進屋放下了東西。

“搞定它!”

陰風卷着灰燼呼嘯而來,中年男子拋下一句話,隨即轉身護着少女與老人進屋。

“嗯!”

青年點了點頭,面對那呼嘯而來的陰風,直接抬起右手。

手中,赫然是一把短管無托的霰彈槍!

隨即……

“轟!”

扳機扣動,槍火轟鳴,一道朱紅的火光席捲而出,將那陰風衝散開來。

硃砂彈!

硃砂性陰體陽,可驅邪治惡,最是克制陰邪之物,哪怕是經年老鬼,也不敢輕易接觸。

更別說這硃砂做彈,火噴而出,轟然一擊之下,縱然對方是七月十四,鬼門關出的老鬼,也受創不輕。。

只見那陰風潰散,硃砂火燃,隱約現出一個扭曲人形,發出陣陣凄厲哀嚎。

許陽神色不變,壓步上前,翻身一腳,重重踢在那人形胸膛之上。

“啊!!!”

只聽一聲凄厲尖嚎,那硃砂火燃的人形如炮彈一般飛出,轟然撞擊在後方的磚牆之上,結果卻是融入牆中,欲要遁行。

許陽二話不說,抬手再開一槍,朱紅火雨轟然而出,噴在那牆面之上。

頓時……

“啊!!!”

硃砂點點,炭紅火燒,那扭曲人形被釘在牆中,遊走不得,發出陣陣凄厲哀嚎。

許陽不為所動,反手將霰彈槍收起,再俯身從地上拾起兩根燒剩半截的香燭,兩手一扭一捏,香燭便粉碎成灰,附在他手掌之上,無火自燃。

許陽上前,以掌為筆,香燭粉灰為墨,沾上那點點炭紅的硃砂顆粒,在牆上塗抹開來,轉眼筆走龍蛇,繪成朱紅火燃的“敕令”二字。

“轟!”

朱紅火燃,敕令如鐵,烙在牆面之上,生出縷縷青煙,那扭曲的人形已然潰散,凄厲的哀嚎咆哮也逐漸消弭,只剩下零星的求饒之聲。

“大師,我錯了,我錯了,饒命,饒命啊!!!”

求饒之聲,滿是痛楚與虛弱,好似將死之人的悲鳴。

許陽站在牆前,翻手取出一張黃布,蓋在牆上將那硃砂火燃的敕令二字拍滅,隨後將黃布揭下,中央已多了一團黃綠顏色的粘稠液體。

那是——陰血靈肉!

陰靈無肉身,自然也不存在常規意義上的血肉,所謂陰血靈肉實際就是陰靈的三魂七魄。

這老鬼的魂魄已被打散,積累的陰邪煞氣全數崩潰,但魂魄散而不滅,處於半生不死,半消不亡的狀態,如此才能被封存在這塊黃布之中。

許陽將黃布收起,一卷一抖,再打成結,如包袱一般提在手中,向屋內走去。

那中年男子也恰好從屋內走出,手裡拿着一個酒罈和一碗蠟油。

“師父。”

許陽將包袱遞給男子:“好了。”

“嗯!”

男子點了點頭,接過包袱,放入壇中,隨後兩人進屋,將酒罈放到神台之前,倒上蠟油密封壇口。

“阿叔,陽哥!”

那少女也來到廳中,望着男子與許陽,好奇問道:“那個……搞定了?”

“不然呢?”

風叔將封好的罈子放上神台,再回過頭來向少女說道:“記住,每逢初二十六,這裡的老友每個都要燒一炷香。”

“知道了!”

少女一笑,望了望風叔,又看了看許陽,捂着嘴笑道:“阿叔,陽哥,你們雖然穿着警服,但看起來像道士多過警察啊。”

“道士跟警察一樣,都是替天行道的人。”

風叔回過頭來,望向許陽,那不苟言笑的面龐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收拾一下,吃飯。”

“嗯!”

許陽點了點頭,轉向廚房走去。

“陽哥,我來幫手!”

少女見此,也一蹦一跳的趕上前去,結果卻被脫下警服的風叔一眼瞪了回去。

“幫手,偷吃還差不多,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出去把碗筷擺好。”

“阿叔,你怎麼這樣說,我也是好好學過做菜的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