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爹……」
眼見梅清河要迎戰許陽,李雲英與梅婉柔都是一驚,本欲出聲提醒他小心,但顧忌到眼下場合,又不得不將話強壓下去。
拳怕少壯,棍怕老郎!
武者一旦上了年紀,就不適應再與人拚鬥,因為每拼一次都會極大程度的消耗精氣神,加速衰老,減少壽命,連武道宗師都不能避免。
練武之人,多有仇敵,武道宗師更是一路屍山血海,有多少仇家可能連自己都數不清,想要安享晚年,要麼經營勢力,培養門徒,要麼歸隱山林,銷聲匿跡,否則晚年必有仇家上門,要其血債血償。
所以,那些社團的老鬼,如龍千山之流,一直龜縮在自己經營多年的老巢之中,輕易不出城寨,而梅清河這等大派出身,門徒眾多的武道宗師,也有一處秘密的藏身之所,以備不時之需。
可惜,這一次許陽造勢,以點易門的招牌,峨眉派的名聲,強行逼迫他出來迎戰,那老巢的各種布置根本派不上用場,甚至連一些保命殺敵的非常手段都不能動用,因為這是在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
人要臉,樹要皮,他是宗師,更重臉皮名聲。
沒有了主場作戰,老巢布置的優勢,他們這些門人弟子又派不上什麼用場,年老體衰的梅清河,能擋得住這位年少力壯,來勢洶洶的許長官嗎?
李雲英與梅婉柔心中很沒有底,但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再沒有底也要打!
局勢,已經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了。
戰場之中,兩人相對。
梅清河負手而立,衣袍獵獵,一派宗師氣度。
許陽穩如泰山,巋然不動,更是有一股迫人壓力。
強強強,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
強者之姿,懾人威勢,令眾人不由得止住了話語,屏住了呼吸。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誰先出手?
許陽不動,梅清河亦是冷眼,讓屏息等待的眾人一陣艱難。
就在眾人將要堅持不住之時……
許陽動了。
只見他一手抬起,兩指並劍,身若驚鴻而出,直向對手襲去。
「嗯!?」
梅清河眼瞳一縮,驚怒一瞬,隨即也抬手相迎,兩指並劍,凜然點出。
霎時,雙方交接,指點劍刺,猶若暴雨梨花,無數殘影繚亂。
以指為劍,指點交鋒,雖沒有金鐵交擊的鏗鏘震撼,也不見耀眼奪目的火光迸濺,但兇險刺激卻是不減分毫,指影交錯之間,每招每式都是追魂奪命。
最終……
「啪!」
一聲輕響,兩指相對,繚亂的殘影一瞬而消,兩人身影也隨之穩定,再成對壘相峙之勢。
「這……」
眾人見此,雖也心驚,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不明覺厲。
因為他們的動作,他們的招式,實在太快太快,太雜太亂,以眾人的眼界水平,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更看不出誰高水低,誰優誰劣。
所幸……
「阿伯,他們這是在……?」
「斗劍!」
王降龍一邊觀戰,一邊向眾人疑惑:「斗劍法,斗劍技,阿陽他要領教梅清河的峨眉劍法。」
眾人詫異:「峨眉劍法?」
「不錯!」
王降龍點了點頭,繼續客串現場解說員:「點易門乃峨眉外門,有兩大峨眉真傳,分別是天罡指穴與峨眉劍法。」
「天罡指穴是技,功,法三者於一身的內功武學,練氣心法,峨眉劍法則
是純粹的劍擊之技!」
「論武不論功,鬥技不鬥力,阿陽沒有動真力,梅清河也沒有動真氣。」
「所以,他們這是在斗劍,斗劍法,斗劍技,拼一個技巧的高低!」
「就跟之前對各家武館的武師一樣。」
「原來是這樣……」
聽此,眾人總算明白了幾分,再將目光投向戰場,望着指尖相對的許陽與梅清河,又經不住提出一個疑問。
「那現在誰佔上風啊?」
「這個嘛……」
王降龍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暫時是平分秋色,但這樣斗下去……對阿陽可能會有些不利。」
「這……」
「為什麼?」
聽他這麼說,林蓮與唐敏兒都有些緊張,連聲向王降龍追問起來。
「拳怕少壯,棍怕老郎!」
王降龍喃喃一聲,望着戰場之中的二人:「梅清河年老體衰,阿陽年少力壯,若是雙方對拼拳力,鬥氣斗血斗根基,那肯定是阿陽大佔優勢,梅清河沒法跟他拼,也不敢跟他拼,因為他沒有那個資本。」
「可是……」
「他們在鬥技,梅清河成就宗師幾十年,每日除去練功,就是在打磨劍法,浸Yin武學,別的不敢說,單是劍技一項,他絕對無愧於宗師之名,阿陽想要勝他,怕是不易!」
王降龍搖了搖頭,道出了內心的擔憂。
林蓮聽此,卻是不解:「可剛才阿伯你不是說陽哥他已經做到融會貫通了嗎,這樣還鬥不過他?」
「融會貫通,只是樣樣精通,不代表登峰造極,超凡入聖!」
王降龍沉聲說道:「阿陽現在的劍法造詣,劍技修為,至多與梅清河相當,甚至還要略遜於梅清河,想要斗劍取勝,除非……」
「好招!!!」
一聲沉喝,打斷話語,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戰場之中,劍技再現鋒芒。
梅清河劍指一點,錯開許陽相對的指鋒,隨即長驅直入,近身點刺要害。
許陽卻是不退,右掌一鎮一壓,便格開梅清河劍指,同時轉守為攻,以同樣招式,劍指點出,取向梅清河心口命門。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技巧,同樣的速度與力量!
梅清河未動武道三境,宗師練成的雄厚真氣,許陽也未動十二天關,金鐘練命的無匹真力。
純粹的劍技比拼。
所以,許陽鎮得住,格得開梅清河的劍招,梅清河也能守得下,防得住許陽的反擊。
梅清河劍指一橫,急掠而過,在許陽點向他胸口命門的同時,一指一劍抹向許陽頸間。
許陽仰面一避,其他動作不改,右手劍指依舊點向他心口。
梅清河側身一讓,也堪堪避過這一點要害,隨後再做攻勢。
以指為劍,點刺橫削,始終平分秋色,難分難解。
就如王降龍所言,拳怕少壯,棍怕老郎,梅清河成就宗師數十年,在確定自己無望四境之後,就將主要精力放在了錘鍊劍法,打熬劍技上面,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劍道宗師。
他的劍法造詣,劍道修為,比各門武學,融會貫通的許陽也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
許陽想要在劍法上勝過他,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雙方的水平都差不多,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則這種平衡是很難打破的。
什麼外力,能夠介入,打破平衡?
十二天關金鐘罩?
可以,但那不符合許陽的初衷。
若是要以力強壓,那一開始就可以,何必費這般功夫?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
他不殺人,但要誅心!
所以……
「哈!」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
「許長官,你這般年紀,這等造詣,讓人佩服,佩服!」
劍招糾纏,難解難分,但也輕鬆寫意,尤其是對梅清河這等浸Yin劍法多年的劍道宗師,這種主拼技巧,不怎麼消耗氣血的斗劍,便是鬥上三天三夜,他也能支撐得住,不僅支撐得住,還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