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又是一晚。
許陽下班,照常回家。
紅姐等人的監視始終沒有放鬆,屋村居民也依舊視他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但這對他的準備工作並沒有影響。
那些古惑仔的監視,就是一個笑話,許陽想讓他們看見,他們才能看見,許陽不想讓他們看見,那就算他去把那什麼紅姐綠姐弔死在紅燈下,也不會有人知道是他做的。
所以,他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什麼東風?
時機!
他還差一個時機,一個發動的時機。
這個時機,不在他身上,也不在那些垃圾古惑仔身上。
如果只是解決忠義信,對付號碼幫,處理九龍城區的社團問題,那根本不需要什麼時機,準備好可以直接動手就可以了,差佬抓賊,天經地義。
但這一次他不止要解決忠義信,對付號碼幫,還要整頓九龍城警署,改變九龍城區的局面,培養自己的力量,打造自己的班底,甚至建立自己的規則……
很多很多,很重很重!
所以,他需要一個時機,一個理由,能夠讓這一切名正言順,順理成章的時機與理由。
師出有名,大義大勢,誰人能擋?
至於這個時機什麼時候會出現……
很快!
不用未卜先知,不用推測預算,只要看一眼這九龍城,就知道這樣的時機遍地都是,隨時會來。
只要一點耐心,一點等待。
……
屋村的單元樓,自然不可能有電梯這種東西,許陽選的又是最頂層的九樓,所以每次回來都要爬個八層的樓梯。
許陽無所謂,但那幫古惑仔受不了,基本不會跟他太久,見他上樓也就散了。
今天也一樣,許陽照常返回,監視照常解除。
然後,在他登上七樓的時候……
“你不要犟啦!”
“刀疤仔有什麼不好的?”
“他是瀟洒哥最看好的馬仔,很快就能扎職上位,你跟了他,不知道多威!”
“學校里那幫三八為什麼一直欺負你,不就是看你沒有男仔,沒有人撐着,所以好欺負嗎?”
“只要你跟了刀疤仔,給那幫臭三八十個膽,她們也不敢再欺負你,甚至還要轉過來,叫你大家姐,給你保護費!”
“你看看我,有喬志仔這個男朋友,那幫三八哪個敢找我麻煩?”
“今天我在還好,要是那天我不在,她們還不哈死你啊?”
“所以,聽我一句勸,答應刀疤仔吧,他對你那麼好,一心一意,追了你這麼久,都沒有強迫過你什麼,這樣的好男人在古惑仔里可是萬中無一,錯過了以後你去哪裡找?”
樓道口,一陣女聲傳來,氣場十分強大。
她的聲音落下之後,好一會兒才見另一道稚嫩的女聲,柔柔弱弱,畏畏縮縮的回應:“我,我不想跟古惑仔……”
“古惑仔?”
“古惑仔怎麼了?”
“阿芳,我知道你讀書好,想上進,但我們這些屋村女,命早就註定了,不跟古惑仔,不在社團混,只能一生一世受人欺負,被人欺壓。”
“再說了,你不跟古惑仔,你還能跟誰,屋村裡邊,你找十個男人,九個都是古惑仔,剩下一個是盲輝那樣的傻佬神經病,你不跟古惑仔,難道想跟盲輝,和那個北姑一樣,當那種幾十塊就能搞一次的爛貨?”
“我,我……我誰都不想跟,我只想上學,只想讀書!”
“沒人不讓你上學,沒人不讓你讀書,可上學讀書跟交男朋友又沒有衝突,你不跟一個古惑仔,學校那群三八整天搞你,你怎麼上學,怎麼讀書,就算你讀出來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要混社團?”
“誰說我們以後一定要混社團,學校的老師,還有警察,他們也是古惑仔嗎,他們也混社團嗎,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跟古惑仔,當古惑女?”
“老師,警察,你真是天真,你以為我們是什麼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你在學校被那幫臭三八欺負的時候,那些老師出來管過嗎?”
“沒有,他們和瞎子一樣,誰也看不見,看見也不會管,因為那些三八的男朋友,都是外邊混的古惑仔,他們也害怕,他們不敢管!”
“至於警察,呵呵,那些差佬跟古惑仔有什麼區別,就是多了一身警察的皮而已,別的不說,就說那幫天天巡邏的機動部隊,還有掃黃組,掃毒組,反黑組的那幫人,他們每天做最多的事情是什麼?”
“是喝茶,喝咖啡,在茶餐廳吃飯,滿大街的古惑仔,他們抓過幾個,他們敢抓幾個,他們能抓幾個,那麼多雞欄,粉檔,賭場,他們掃過幾次?”
“你在屋村那麼久,見過哪個差佬管事,哪次找他們有用?”
“他們比古惑仔都不如,古惑仔起碼還講一點信用,收了保護費真的會罩着你,那些差佬呢,穿着制服,拿着薪水,喝着咖啡,全都是我們繳的稅,可他們做過什麼,管過我們的死活嗎?”
“……”
對方激烈的話語,讓聲音稚嫩的那一方沉默了。
無法反駁,所以沉默。
許久,那少女稚嫩的聲音方才重新響起,艱難說道:“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跟古惑仔!”
“你!!”
“你讓我怎麼說你?”
“我知道,你長得靚,但你也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長得靚有時並不是一件好事,現在刀疤仔鐘意你,所以你沒有麻煩,要是那天他不耐煩了,看不上你了,那你的下場怕是比那些北姑還慘……”
“別說了!!!”
“阿芳……”
“別說了,別說了……”
爭辯聲逐漸平息,只剩下被壓抑的啜泣聲。
樓道口,門戶前,站在兩名少女。
十五六歲的年紀,穿着藍白色的學生制服,一個留着短髮,一個扎着馬尾。
留着短髮的那名少女五官精緻,不做妝容也十分靚麗,只是兩眼泛紅,滿是晶瑩,楚楚可憐的畏縮在角落之中。
那扎着馬尾的則截然相反,整個人看來十分兇悍,身上的制服也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站在那裡又氣又惱又無奈的安慰那名短髮少女。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哭,都怪那群臭三八,明天我就帶人去找她們算賬,敢欺負莪郭小珍的姐妹,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郭小珍罵罵咧咧的安慰着好姐妹朱婉芳,結果卻發現朱婉芳的目光不在她身上,而是投到了她身後,眼中滿是詫異與緊張。
見此,郭小珍也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回過頭來,望向自己身後。
後方,一人站在那裡,神色平靜的看着她們。
正是許陽。
見到許陽,郭小珍也嚇了一跳,隨後才反應過來,趕忙將朱婉芳護到自己身後,再挺起胸脯,表現出一副潑辣的模樣,陰陽怪氣的向許陽說道:“原來是阿sir啊,躲在別人背後,偷聽小女生說話,好好玩哦?”
許陽望了她一眼,再看被她擋在身後,同樣緊張的朱婉芳,什麼話也沒說,邁開腳步,走上樓去。
“……”
“……”
兩個女孩如臨大敵,滿眼緊張的目送着許陽離開,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之中,樓上再傳來一聲房門開關合動的聲響,兩人才放鬆下來。
“呼!”
“這個死差佬,走路都沒有聲音的,跟鬼一樣,嚇死我了!”
郭小珍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再回過身來望向朱婉芳,結果卻見自己這個好姐妹還滿眼好奇的盯着樓上。
“阿珍,他是……?”
“他就是剛剛搬過來的那個死差佬,叫什麼……許sir?”
見朱婉芳一臉好奇的模樣,郭小珍連忙將她摁住,告誡說道:“我跟你說,離他遠點,這個死差佬住進來也不知道想幹什麼,很可能是在調查什麼案子,紅姐那邊已經發話了,誰都不能跟他接觸,不然就家法處置,你可別給自己找麻煩,不然別說我,刀疤仔都保不住你!”
“許sir……?”
望着許陽離開的方向,朱婉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