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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九清緩緩閉上眼睛,臉上有讓人心顫的痛苦一閃而過,好一會兒,才在江成熠膽戰心驚的注視下啞聲道:“我自是知曉那不是我夫人。”

他怎麼可能認錯他的青青。

只是,看到這具屍體,他依然控制不住心底蜂擁而出的恐慌和暴戾。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不是青青,情感上還是怕。

俞九清頓了頓,聲音低得近乎聽不見地道:“成熠,我好怕這一回,我又要花上許多年時間才能找到她……”

江成熠心頭微震,一時說不出話來。

俞九清卻忽地紅了眼眸,狠狠一咬牙,轉向身後的官兵一字一字道:“給我搜!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找到夫人!”

便是要再花上十年時間,他也必須找回他的青青。

俞九清的眼底悄然掠過一抹瘋狂。

他善待這個天下以及世人,可他們回報給他的是什麼?

若這個天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失去所愛,那這個天下又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不如就此,和他以及他的青青一起陪葬算了!

密林深處的某座宅邸里,沈卿突然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坐在她身旁的小姑娘立刻關切地問:“夫人,你可是着涼了?”

方才沈卿與這小姑娘閑聊的時候,已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司鈺,今年十三歲,是和家裡人吵架後跑出來,被人販子盯上拐走的。

此時所有被拐來的女子都被安置在了一個密閉的寬敞房間中,房間里雖然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整體的裝潢精緻中透出一絲貴氣,地上還鋪着厚厚的幾何圖形地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宅邸的主人不一般,至少也是身家不菲。

方才她們被帶進來時見到的這個宅子的冰山一隅,也進一步印證了她們這個想法。

那劉婆子和她手下的人把她們趕進這個房間後,便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裡,中途只有一個面無表情的大夫模樣的中年男人進了來,幫沈卿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便出去了。

被拐來的女子一共有九個,此時都瑟瑟發抖地縮在這個房間里,可能因為方才在馬車上哭累了,這會兒沒有幾個女子在哭,只是大部分人臉上都是絕望而麻木的表情。

沈卿和司鈺算是裡面最神色如常的兩個人了。

沈卿也不知曉自己怎麼突然打了個噴嚏,她雖然身上大傷小傷不少,但理應沒着涼。

她朝司鈺笑笑,輕聲道:“我沒事。”

司鈺皺了皺小鼻子道:“夫人沒事就好,方才那個大夫替夫人治療骨折的右手和左腳的時候,動作實在粗魯得很!我還擔心夫人受不了呢。”

沈卿只是微微笑着,沒說話。

她現在嗓子還沒好,還得再好好養養。

她被劉婆子他們帶走的時候,他們定是搜她的身了,她方才粗略檢查了一番,她身上的金銀首飾全都不見了,還有掛在腰上的一個香囊和荷包也沒了。

她平時隨身攜帶的防身毒藥都在那些東西上面,這會兒卻都沒有了,全身上下能用來防身的只剩藏在腰帶里的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

毫無疑問,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只靠一把小刀什麼都做不了。

沈卿不禁暗嘆一聲。

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難道這一回,她真的只能乖乖地等俞九清過來救她?

只是,雖然她十分篤定俞九清會來,但等他找到這裡來,還不知道要多久。

還有子涵,她是在他眼前被拖下懸崖的,他定是嚇壞了。

沈卿微微抿了抿唇。

還是得想辦法做點什麼。

就在這時,方才和沈卿同一輛馬車的藍衣女子突然咬了咬唇,紅着眼圈道:“方才那婆子定是去找人買我們去了,各位,與其活着受辱,不如……不如我們現在就咬舌自盡算了……

我名喚衛宛蓉,我們一同遇難也算有緣,到時候在黃泉底下也能做個伴。”

她雖然滿臉恐慌不安,眼神卻無比堅毅。

那是一種已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的眼神。

也與她們同一輛馬車的粉衣女子身子猛地一顫,驚恐地抬起頭。

她雖然也不願意受辱,但她也不想死啊!

然而,好幾個女子聽了衛宛蓉的話,竟都是一臉認同的表情,紛紛道:

“沒錯,與其……與其受辱,不如就這樣死去!我叫李清英,嗚,臨死前有這麼多姐妹陪着,我已是很滿足了。”

“我……我叫林詩如,咬舌自盡會不會很疼?我從小就就最怕疼了……”

“我叫安茹,我不想死啊嗚嗚嗚,但我也不願意被那些人玷污,我怎麼就這麼苦命,爹爹明明說我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看着那些女子一個個自報姓名,似乎下一息真的就要自尋短見一般,司鈺有些不安地往沈卿的方向縮了縮。

這些女子里,她是年紀最小的,便是她再堅強勇敢,承受能力到底是有限的。

她忍不住悄悄紅了眼眶,小聲道:“夫人,你在馬車上時說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這是真的嗎?”

所有人都沒有把沈卿說的那些話當一回事,只有這個小姑娘把它聽進了心裡。

但那些話,此時對於她來說也不過是宛如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罷。

沈卿回過神來,安撫地朝她笑笑,柔聲道:“真的,絕對會有人來救我們。”

就在這時,沈卿斜對面的角落突然傳來一聲輕嗤,一個聲如鶯啼彷彿自帶一股媚意的嗓音帶着濃濃的不屑響起,“要死你們去死,我還沒活夠呢,我可不想死。”

所有人都不禁看向說話的女子,卻見那個女子穿着一身杏色的粗布裙子,臉上不施粉黛,卻完全無法掩蓋她那嬌艷奪目的五官。

她看着面前的女子淡聲道:“我們被人賣了有什麼不好?這個宅邸的主人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若服侍好他入了他的眼,等着我們的可就是金枝玉葉被人服侍的生活,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衛宛蓉聽得臉色一變,咬牙道:“你……你不知廉恥!”

“廉恥是什麼?能當飯吃嗎?”

女子冷笑一聲,嗓音帶着幾分尖銳道:“你們這些從小就被人捧着哄着的人才是天真得讓人作嘔!你們以為自己長了這麼一張臉,卻沒有一個上好的家境,能過上什麼好日子嗎?最終淪為男人的玩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既然如此,為何不幹脆利用我們的優勢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們要去死就趕緊的,最好只剩下我一個人才好,你們就在地獄守着自己那可笑的貞潔過日子罷!”

“你!”

這下子,不止衛宛蓉,連其他女子都被刺激到了。

然而,就在這時,大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好幾個女子的臉色頓時唰地一下變得煞白。

老天爺莫非對她們這般不仁,竟是連自盡的時間也不留給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