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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胸口如遭錘擊,喉頭一甜,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衛姝亦是悶哼一聲,面色微微發白。

長刀雙客已然破開她護體真氣,縱使她收縮肌肉避開要害,後心亦被刀鋒划出兩道尺許長的口子,皮開肉綻、血花四濺。

所幸她背負長弓,擋住了部分力道,那傷口也並不太深,但刀上罡氣仍往傷口深處鑽去,痛徹心肺。

然而,衛姝的身形卻無一絲凝滯,手腕一翻,又是一劍。

阿福硬扛下她方才全力一劍,此時已近力竭,勉強橫劍相格。這一次,再無劍鳴。

森然綠劍如若朽木般從中斷開,竟是被衛姝內力直接震斷,那綠油油半截劍身散發出甜膩的淡香,使人微醺。

阿福踉蹌後退,身體搖晃,口中再噴鮮血,丹田益發絞痛難當,渾身上下如同散了架。

她所受內傷極重,雖然手裡早便握着一把毒粉,可在衛姝連番強攻之下,卻根本來不及撒出,只得緊握斷劍疾步後撤,覆面黑紗鮮血滴落,隨狂風拋灑四周。

衛姝與她交手三招,已知她精擅使毒,內功也不弱,乃是此陣最大的威脅,絕不可容其緩手,此際聽得身後勁風凜冽,一槍雙刀再度攻來,身側更有銀芒乍現,顯是有人以暗器偷襲。

可她仍舊不閃不避,合身前撲、挺劍再刺。

“嗤嗤嗤”,漆黑的劍鋒真氣纏繞,破空聲如若裂帛,隱然挾着一絲風雷之音。

山莊諸人同時招式微滯,便連飛至半空的暗器似亦凝固,卻原來是被衛姝突出其來外放的真氣壓制,攻勢略緩,而面對她的阿福則更加苦不堪言。

此際她周身要穴皆為對方氣機籠罩,內力幾近枯竭,卻也自知再退必死,咬緊牙關提起最後一絲真氣,撒手一擲。

斷劍與毒粉盡皆出手,此二物皆為劇毒,阿福並沒指望能夠毒殺對方,只希望可以阻上一息。

只要再多一息,箭十一便再也避不開身後刀槍、左右暗器,不死即傷。

阿福心念百轉,足下急晃,忽一點寒光劃破長空,似自天外而來,初如孤星寥落,已而如炬如火,再如大日曜天、徹照天地,灼亮到了極點,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噗”,寒涼透骨,阿福心口一麻,喉頭腥甜噴涌,身子顫了幾顫,閉目倒下。

山莊眾人無不色變。

他們中最強的戰力竟已戰死,而那傳說中的“破風箭”尚還未出,對手所使的不過是一柄尋常子母劍。

除去這個最強的對手,衛姝目不旁顧,手握烏鏑頂住阿福屍身疾縱前躍,數點銀芒緊挨着她的衣袂擦過,卻是無一及身,她探手向阿福衣襟處一抓,反手一揚。

長刀雙客並槍八三等人俱是大驚,同時閉氣收招,急向後退。

誰不知阿福全身都是毒?箭十一從她的屍身上掏出來的東西,能是什麼好東西?

而此刻的衛姝,半張臉已經成了青灰色。

她還是中了毒。

雖然提前斂息摒氣,又有真氣護體,但阿福所用毒物卻極刁鑽,那迎風飄來的毒粉沾之極中,所幸毒素如今只在肌理表層,未入臟腑,暫且可以內力逼住。

衛姝抓住阿福的身屍,長吸一口氣,身形陡然拔起,如一頭黑色的大鳥,掠過眾人頭頂。

從槍劍偷襲到阿福身死,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快逾閃電,留守近處的金軍俱皆未及反應,待見衛姝提着屍首飛掠而至,他們方才齊齊發一聲喊,挺兵來阻。

衛姝此時但求速決,全身內力灌注劍身,橫劍狂掃,鋒銳所向,無一合之敵,所過之處更是“叮鈴噹啷”一片亂響,卻是被她震斷了無數兵刃。

山莊眾人這才發覺,她方才不過是虛擲一招,他們上當了,忙運起輕功追趕。

只是,殺陣一破,氣勢亦散,此時他們都不由想起箭十一當年叛出山莊時,亦曾與山莊高手數度接戰,每一戰皆成功脫身,一直潛逃至今。而她方才展示出的武功機變與決死之意,亦令他們心生畏怯。

更要命的是,對方手中還提着一具“毒屍”。

阿福藏在身上的毒物不知凡幾,誰也不知下一次衛姝會是真扔還是假扔,扔過來的又是什麼東西,是以山莊諸人看似個個爭先,卻人人都留着一分後勁,隨時準備後撤。

後方壓力一輕,衛姝身法愈疾,流星般掠向河中樓船。

“轟隆隆——”

遠處忽似有驚雷起,直震得地面顫動,然而衛姝卻知道,那並非雷鳴,而是蹄聲。

莽泰回來了。

方才她拼着受傷中毒殺出重圍,一是聽到竹哨示警,二是看到了遠處飄揚的旌旗。

看起來,兩帥已然決出勝負,衛姝目力極好,一眼瞧見莽泰馬前押着幾個身着宋軍甲衣的俘虜,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布日巴蘭。

布日巴蘭乃是布祿什的親信,他一身宋甲被莽泰生擒,布祿什通敵的罪名便已近乎坐實,如此一來,太子殿下恐有性命之憂。

衛姝心頭微緊,身形愈疾。

而此時,太子所在樓船離岸已有十餘丈遠,那兩個金軍百人隊正忙着向那木樁上系長繩,一個接一個連成長蛇陣到河中撈取船錨,近岸處的水中已然站着數十名兵卒。

“大好頭顱,卻之不恭,多謝相助。”

衛姝長笑一聲,纖足已然踏上了一名金軍的腦袋,借力一點,身形疾掠數丈,落下時,恰好又是一顆腦袋送到腳底,她再一踏,前方樓船已然在望。

水中金軍根本毫無防備,便被她接連踩爆兩顆頭顱、化作那水底遊魂,登時氣得哇呀亂叫,卻也只能望人興嘆。

他們站在水中保持平衡都困難,更遑論反擊了,只得任由衛姝將他們當成落腳石。

“箭陣!”

遠處陡然爆起一聲厲喝,衛姝足踏金“頂”,轉眸凝望。

莽泰橫刀躍馬立於岸邊,額頭青狼張開凶厲的獠牙,似欲生啖其肉。

不過殺了你一個女兒罷了。

衛姝冷笑。

爾屠我同胞數萬,此仇不共戴天。

思緒間,身形再一起落,踏碎了第四顆半禿的腦瓢。

樓船越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