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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依捂着頭醒來,迷糊間,看見自己身處一間破爛的房子,房子還裝着一屋破爛,幾乎無從下腳。

這是什麼噩夢。

她抬起左腿想下床,哐當一聲。

“嘶”腳趾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痛得她直抽氣,哪個催命鬼這麼缺德把鐵塊放她床邊的。

念頭在腦海滑過,程一依攸然睜開眼,眼前的場景跟夢中的一模一樣,她又閉上眼,再睜眼,場景依然沒變。

她側身看了看地上。

剛才踢到的東西的確是個鐵塊,上面帶着黑色的油污,似乎是個廢棄零件。零件兩步開外,整齊疊放着各種廢舊品,身下的床由幾根木條和木塊做成,只鋪了張薄薄的毯子,又硬又冷。

程一依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破舊寒酸的場景。

她不太舒服地抬起手擋了擋,屋頂兩個破洞漏下來兩束光剛好打在臉上。

手抬起沒多久,就發現不太對勁。

自己骨節分明的手變成骨瘦如柴的“雞爪子”,青色血管隆起,指間的蹼薄成紙一樣。

這不是她的手。

程一依皺眉,努力回憶發生了什麼事。

這下子,記憶像捅了馬蜂窩,原主的記憶開始湧入她精神海。

這裡是未來星際,原主姓名跟程一依同音,叫程一一。

程一一小姑娘是個勤奮的人。

白日打工,晚上網課學習,日日如此。靠着驚人的毅力考上了高等學院,距離入學還剩兩個月。

為了上學,程一一之前省吃儉用了三年,賺了三萬星元。她打算購買飛船票後,其他全部用來交學費。

也不知怎麼的消息走漏,藏在床下鐵盒的錢不翼而飛。

在垃圾星,報警不管用。警察不理貧民窟的瑣事,拾荒者不見了錢都只能只認倒霉。

對貧民窟的其他人而言,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

可對程一一來說,無疑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沒錢了,代表入學希望化為泡影。

好不容易考中的入學資格不會為她保留名額。

記憶共享下,程一依感同身受,又一次體會了死亡的滋味。

算上之前的死的兩次,三次死亡經歷讓她對死產生了一定恐懼。

程一依死後不是兩眼一閉就完事,而是靈魂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沒有盡頭,沒有時間概念,只有亘古不變的孤寂。

第一世她是末法時代的陣法師,也是唯一的元嬰期大能,整個修真界對她寄予厚望,可惜她一人的力量終究太小,最終死在了三個魔將圍攻下。

度過漫長黑暗後,她重生到了一個和平年代。結果又遇到魔物滅世,這一世她不再衝到前頭擔起大旗,而是利用畢生所學製造一些陣器出來幫助這個世界的人,陣器其中一樣就包括儲物用的空間陣器。

大概人算不如天算,末世暫時弄不死她,卻安排了個閨蜜覬覦她的空間陣器,並且趁她不防備時暗算了她。

程一依低頭看手腕上跟空間陣器如出一轍的簡陋手鏈,裡面堆滿了物資,吃的喝的都有。也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拿出一瓶礦泉水喝兩口。

隨後,從空間陣器中拿出消毒酒精,倒在手腕那條紅得猙獰的傷口上。

傷口很深,小姑娘用鈍刀子割的,割了好幾刀。

程一依悶哼一聲,咬緊牙關。

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

等一波痛感過去。

程一依給傷口纏上乾淨的繃帶。

怕自己又死一回,又拿了兩塊巧克力塞進嘴裡,再吃下三塊肉乾補充體力。

這會兒她頂不住了,腦袋昏昏沉沉,看東西都有重影。

顧不着床有多臟,她往床上一趴,睡死過去。

這一睡足足睡了十二小時,垃圾星沒有太陽,只有人造太陽,每十二小時亮起。

程一依起床時,天剛亮。

拿出一個獨立包裝的鹵水蛋細嚼慢咽,只吃完一個就打起飽嗝。

程一依苦笑,小姑娘節衣縮食太久,胃口小得過分。

看了看時間,她記得小姑娘還有一份回收站的兼職,在今天下午。

程一依調好鬧鐘,提醒自己別遲到。

一份兼職的薪水對即將上學的人來說十分微薄。

但她現在沒錢,這份兼職不能丟。

而且必須儘快找份來錢快的生計。

小姑娘努力爭取的上學機會不能浪費,學要上,錢也要賺。

窮鬼是沒前途的,程一一報名的是機甲維修系,學費比其他學科便宜一大截,其中沒貓膩,程一依願意倒立洗頭。

不過賺錢的事急不來,程一依打算先出去走走,熟悉下環境。

剛推門走出破屋,恰好隔壁的“閨蜜”梅秀秀在門口擺弄頭髮,梅秀秀看見她出來,雙眼一亮,特意仰起頭,亮出頭上嶄新髮夾。

梅秀秀對着程一依掛起燦爛的笑容,炫耀道:“一一,我的髮夾好不好看,是我主星的媽媽寄來給我的。”

程一依瞥了眼,髮夾在陽光下折射摧殘的光芒,的確好看。

不過一個拋夫棄女嫁到主星的女人,怎麼會想到給遠在垃圾星的女兒寄昂貴的髮夾?

程一依敷衍道:“哦,漂亮。”

梅秀秀目光微閃,“一一,你不舒服嗎?平時你都會誇我的,是不是因為學費沒湊夠心情不好,需要我發信息給媽媽借點給你嗎?”

程一依突然抬頭,“你什麼意思,我不是說過學費湊到了嗎?”那雙清亮的貓兒眼注視着梅秀秀,帶着幾分瘮人,彷彿洞穿一切。

梅秀秀噎住,不敢看程一依的眼睛,撇開臉道:“我忘記了。”

她迫不及待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要去哪裡,還去打工嗎?不去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羅哥,羅哥難得來一趟收廢品,他收購價格公道,你都快上學了,屋裡的廢品也是時候賣了吧。

程一依定定看着她,為程一一感到不值。

梅秀秀就是一條陰溝里的毒蛇,程一一就算現在不死,遲早都死,程一依甚至覺得她死得挺及時的。

羅哥明面是信譽良好的商人,本質是個色鬼。

誰去誰倒霉。

程一依不想節外生枝,而且她有一個猜測,一個程一一知道後能氣得活過來再死一次的猜測。

“你去吧,我今天還有事,休息一下再出走走。”

說完轉身要進屋。

梅秀秀垮了臉,“你不去,我喊落兒一起。不就是大學生嗎,還沒上學就這麼傲慢,噁心誰呢。”就因為有個嫁主星的媽,仗媽欺人的事梅秀秀沒少干,她不允許一個生活條件比她差的人忤逆她。

她高聲威脅道:“你敢不去,以後別再說我是你朋友。”

程一依聽了心裡冷笑,這種小學幼稚鬼的話梅秀秀竟然說得出口。

三歲小孩都不聽好嗎?

嗯,程一一除外。小姑娘對友情還是非常看重的。

程一依臉上毫無波瀾,“祝你和落兒玩得開心。”

梅秀秀氣得七竅生煙,“死窮鬼,活該上不了學。”她跺跺腳,轉身跑了。

程一依神情冷漠看着梅秀秀跑遠,慢吞吞經過自己的房子走到梅秀秀房子的後門。

白晝梅秀秀爸爸出外工作,梅秀秀現在又走了,代表梅家沒人,是進去一探究竟的好時機。

程一依思想掙扎了好一會。

當下法律不管用,執法系統形同虛設,人情社會冷漠,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孤兒怎麼光明正大討回公道。

沒辦法,短期內她都沒辦法做到。

最終,程一依選擇用鐵絲撬開梅秀秀家的門。

進入梅家後,她憑記憶找到梅秀秀卧房。

現金被偷,程一一怪責的是自己不該大意。她從沒有懷疑過梅秀秀這個閨蜜,到死,都念着善解人意的梅秀秀不要傷心。

換了程一依這個內芯後,看梅秀秀的第一眼卻覺得她渾身上下透着塑料兩個字。

善解人意都是程一一的臆想吧。

程一依打量梅秀秀的房間,她懶得翻,便閉上眼展開精神力。

龐大的精神力遊走房間一圈收回。

程一依差點又岔了氣。

這具身體實在弱得可憐,程一依心有餘悸,心想以後要用精神力還是掂量一下身體情況再說吧。

等緩過勁來,程一依目標明確敲開牆壁角落的磚,打開暗格,把裡面一個黑色塑料袋拿出來。

塑料袋內整整齊齊的兩沓紅三魚,還有零碎的散錢,程一依認得好幾張紙幣都是程一一日夜摸過的錢,缺了哪個角她都一清二楚。

程一依冷笑,數了數,少了兩千。目光觸及暗格內還有好幾張零錢,不多,但也有好幾千。還有一張之前失蹤了的入學信。

有過上輩子閨蜜背刺的經歷,程一依還有什麼不明白。

梅秀秀的行為真的噁心透了,比她上輩子的閨蜜不枉多讓。

以後再發展出什麼狗屁閨蜜來她就是豬,程一依起誓。

將錢數了數,取出原主的那部分現金放進空間陣器內。她又在暗格拿了兩千零錢,湊夠被偷的錢數就收手。

把一切復原,抹掉痕迹,悄無聲息離開。

有了這筆錢,程一依提起的心落回地上,至少短時間內不用愁了。

只是區區三萬,連買塊零件都困難,就算學校提供機甲實習,有些零碎的支出總免不掉。

程一依有些發愁,想不到有什麼可以賺錢的,她雖然可以刻陣法,可以煉器,但沒材料沒錢的,做不出東西。

何況她不知道陣法在這個世界管不管用,程一依看了眼手鏈,大概沒問題吧。

就在她思索間,外面響起巨大的轟鳴聲。

是傾倒垃圾的飛船來了。

程一依跑出去看,此時天空懸浮着一艘巨大的飛船,船底下飛沙走石的正在投落大量垃圾。

飛船船身藍白色,寫着20001,由編號可知是主星的飛船。

這種飛船的能回收的廢品超多,搜到賣錢的東西幾率高。

程一依抄起一個布袋飛身跑過去,沒一會兒,飛船走了,她也來到剛新增的垃圾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