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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底,南海已經進入了夏季,經常會有颱風光顧,這種情況一直會持續到9月底才能轉好。洪濤算是出師不利,或者叫罪逆深重,剛離開金河口一天,就遇上了一股熱帶氣旋。好在他見識過這個玩意,剛感覺不對就直接掉頭往北跑了,仗着掠食者號船速夠快,將將躲開了這股氣旋的路徑,算是撿了三條命回來。

在這次與颱風擦肩而過的時候,掠食者號經歷了一場6、7級的大風浪,不過除了一面三角帆被大風撕裂之外,幾乎可以算是完好無損。這更堅定了洪濤的造船理念,速度第二,適航性和船體堅固程度必須第一,否則跑得再快也是白搭,一個浪頭沒躲好,船頭就拍裂了。

“看到了吧,這就是颱風的威力,以後遇到這種天氣,千萬不能順風行駛。颱風周圍的氣流都是向著颱風中心流動的,一定要側頂風行駛,找准了風向和方向,別慌,用最大速度跑。一般的颱風是跑不過8節的,只要咱的船速夠快,就能脫險!”這次與颱風不期而遇,正好當做泊蛟和卡爾的一次畢業考試。他們現在已經能用六分儀測量準確的太陽角度,也能看懂洪濤標記的海圖並按照海圖上≌的航線準確行駛,基本能應付中途航行了。唯獨欠缺的就是面對大風大浪的勇氣,這次正好補上這一課。

“如果我們是滿載呢?”泊蛟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掠食者號由於不是按照貨船來設計的,所以一旦滿載,船體就會下沉得很厲害,干舷太低,遇上大浪很容易上浪。

“你說呢?”洪濤決定讓卡爾來回答這個問題。

“把貨物扔掉,保住船和人最重要……這是大人您說的。”卡爾回答得很準確,還不忘了小小的拍洪濤一下。

“你他娘的已經不是騎士了,而是一個合格的船長!我再補充一條,就是盡量別滿載出航。我們不是貨船,而是一艘巡航船,再好的巡航船也不能當貨船用。”洪濤對卡爾這個老油條已經放棄了治療,他現在把騎士精神都快扔光了,變得和自己一樣沒底線、沒追求。對於這種人,洪濤是很不放心的,同類就是天敵啊!

再次回到西瑁洲,洪濤都快認不出來這裡了,遠遠的就能看到一柱青煙升氣,稍微離近一些,就能看到島的西側出現了一排高腳竹樓,沙灘上人來人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島上的固定居民數量翻了兩倍,榮老頭帶着他的家人、親屬也加入了合作社,整整8家人40多口子。這還是精挑細選的結果,如果還需要人的話,老頭說給他一旬的時間,再叫來7、8家本分的疍家人不成問題。

“那當然好,不過先不急,等這艘新船完工之後再議!”洪濤在碼頭上見到了步伐依舊那麼矯健的榮老頭,一頓寒暄之後,暫時謝絕了他的好意,帶着一臉笑容卻懷着一肚子心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洪濤對泊福和陳名恩的工作能力算是徹底沒什麼指望了,讓榮老頭來島上,是自己的主意,但並沒說讓他帶着這麼多親戚朋友一起來啊。族群族群!就是一個勢力團體,當別人的團體比你的大了,那你的利益就要受到威脅,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一下子多了40多號人,還有榮老頭這樣的一個主心骨,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以後島上到底是聽誰的?

“啊!?您要回萬寧?為什麼?”洪濤只鬱悶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榮老頭就來和他告辭了,他要帶着老伴兒獨自回到萬寧去。

“這是疍家人的規矩,兩代領海人不能在一起,那樣會失了主次。有你接替我,老漢對媽祖就有了交待,可以回家等着沉入大海的那一天了。伢子,你和別的疍家人都不一樣,和別的土人也不一樣,瓊州這一府三軍鎮的疍家人生路就全交給你了,不求讓他們都過上這裡的日子,但也別帶着他們下了海當海賊,那就害了他們啊!”榮老頭還是那麼樂呵呵的,用乾枯的手掌拍着洪濤的胳膊,把他走之前想說的話都說完了。

“疍家還有這個規矩!”洪濤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臉上是一陣陣發燒啊,暗自慶幸自己昨天晚上忍住了,沒去和泊福和陳名恩談有關如何限制榮老頭話語權的問題。這要是說出來了,得讓他們如何看自己?這心思也太齷齪了,和榮老頭一比,自己就是個小人。

“歷代領海人都是這樣的。”陳名恩點了點頭。

“從我這代改了吧!榮翁翁這麼大年紀了,為咱疍家人領了幾十年的海,讓他孤零零的回到連排船上去,很不合理。我一想起我老了之後,有了新領海人自己也得這樣,我就難受。有功勞的人必須得到優待,否則無法鼓勵其他人為了我們這個集體付出。老有所依,這是咱們這個合作社的另一項新政策,以後50歲以上的合作社社員都將由合作社出錢供養,自己的子女孝順不孝順都不影響老人的晚年生活。不光是老人,凡是由於為合作社工作而受傷、致殘的社員,合作社都要養起來,只要合作社有一天、我活着一天,這個規則就不能變。榮翁翁、阿爺、福丈,這件事兒讓我做主一次,就別爭論了,按照我說的辦吧。”洪濤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暴露在陽光下的臭蟲,渾身都不自在。不說出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話不足以掩蓋自己的無恥,所以提前把養老和工傷制度拋了出來,還第一次強行推行了自己的主張,這樣讓他覺得還能好受點。

“哪兒有那麼多錢糧來養我們這些老不中用?伢子,能給疍家人找條活路我們就一輩子感謝你,不用再拉着我們一起了,那樣是個大拖累。你放心,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的,咱疍家人多少代都是這麼過來的。”泊福和陳名恩倒是沒反對,他們對洪濤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能說的一般都能做到,並不是很擔心。但是榮老頭和洪濤接觸的還少,以為洪濤是為了面子好看硬撐着。島上這些人的生活他看見了,很滿意,不過也沒覺得光靠洪濤一個人出去捕鯨能供養這麼多人口。

“翁翁,既然您入了合作社,那就得遵守合作社的規定,不能帶頭反對啊!能不能、夠不夠我心裡有數,絕對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有多富我不敢保證,但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我還有個事兒需要您幫忙,這些新來的疍家人我都不太熟,麻煩您從他們裡面挑出十幾個年輕、可靠的人來,讓他們跟着我上船。我要教他們如何操作大帆船和捕殺鯨魚,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就能自己出海捕魚去了。”洪濤很想按照自己的安排一步一步的慢慢來,可是有時候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馬上做不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提前。

“鯨鯢也是人人都能殺的?”榮老頭一直以為洪濤殺鯨魚是有獨家絕技,沒想到這個東西還能學,而且洪濤還願意拿出來讓別人學。

“嘿嘿嘿……鯨鯢就像是陸地上的大象,雖然不好殺,但終歸是個動物,沒什麼不可以殺的。只要他們能遵守我船上的規矩,聽我的招呼,很快就能學會。”洪濤並不太擔心捕鯨這個技能被別的疍家人學走,沒有可以遠航的快船,會捕鯨也是白搭。就算能把帆板仿製出來也沒什麼大用,那玩意只能近距離航行,遠了沒用。再者說了,自己在金河灣都發現金礦和銅礦了,只要人手一夠用,捕鯨就是個副業,直接淘金挖礦拿到大宋來出售,不比熬鯨油掙錢快嘛。

“那好,老漢我不走了,在這兒幫你盯着,看誰敢不好好學!”這回榮老頭終於點頭了,如果疍家人都能學會這個本事,天天吃大米飯不是夢啊!

在食堂里吃完了午飯,榮老頭帶着洪濤來到了碼頭,十多個精壯疍家小夥子已經三三兩兩的蹲在這裡等着了。他們全是榮老頭按照洪濤的要求,從新來的疍家人里挑出來的捕鯨隊員,年齡最小的只有14歲,最大的也不過20出頭,和黃濤差不多。

“阿蛟,你留下,每天帶着他們先去我阿爺的學校里認半天字,然後挨個上帆板練習。探險家號給你留下,你負責教他們如何操帆、如何使用六分儀、如何看海圖,把你會的東西都教給他們。我要去廣州拉貨物,等我回來之後檢查你的工作進展,別偷懶,他們都是你以後的船員,你想當船長,總不能一個人當光桿司令吧。”洪濤說是不讓泊蛟偷懶,他比誰偷懶都快,這些人他是一天也不教,全扔給泊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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