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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煜出聲之後,陳洛的心裡就有些莫名地緊張起來。

他生怕眼前的攝政王說出將昭昭帶走的話。

楚煜拱拱手,“皇上早些休息,臣先行告退。”

話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屋裡就剩下了大眼瞪小眼的陳洛和楚昭昭以及……低着頭心裡默念看不見我的五味。

“要不奴才出去?”五味覺得自己在這像個電燈泡。

他此時心裡呀呀的,攝政王剛才好像在煽情!

陳洛將手裡的摺子放下,衝著楚昭昭出聲,“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他轉頭看向五味,“去安排。”

五味這會兒還沉浸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思考中,貿然就聽到皇上讓自己去安排,他有些傻了眼。

安排?

安排誰?去哪安排?安排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就浮現在了五味的臉上,他有些乞求地看着眼前的皇上,您哪怕再多說那麼幾個字……

只是眼前的皇上已經不看向自己了,五味絞盡腦汁地慢慢走出去。

他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蟲,一定知道皇上在想什麼!

到了門口,五味恍然大悟。

他趴在門框上,“皇上,奴才這就給您準備去周家的馬車。”

見正在跟皇后娘娘說話的皇上只是抬頭看了眼自己,並沒有說別的,五味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半個時辰後,五味親自駕的馬車停在了周家的門口。

只是馬車裡的兩人沒有下來的意思。

“在前幾日大哥將周若瑤送回來後,周忠就病倒了。”陳洛輕聲說著話,“周忠這個人,為人謹慎,出身寒微,一步步爬到三品刑部尚書的位子上,是三代老臣。”

“那確實很厲害了。”楚昭昭點頭。

許多人計謀算盡一輩子,到告老還鄉,也是卡在四品的位子上。

像以往的宮裡,大家常說嬪位是一個坎,這朝堂上的四品就是那個坎。

且經過了這個坎後,越往上越難。

尤其是出身低的人……極其難。

“他……”陳洛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我看過他年輕的時候給父皇上的摺子,父皇對這個人的評價極高,他為百姓們做過許多的實事。”

楚昭昭接了他的話,“所以周忠知道自己的官涯已經到頭了,可他舍不下這份權勢,對不對?”

“昭昭真聰明。”陳洛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臉。

周忠一共有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人考中進士,因此他只能靠着自己的人脈將幾個兒子塞到一些不起眼的小衙門。

可到底也沒有成氣候。

於是他將視線放在了孫女周若瑤的身上,企圖在自己還是三品尚書的時候,藉著自己讓她入宮。

當然,周若瑤只是一步棋。

“朕相信,懷王尋上他的時候,他也猶豫過。”陳洛又道,“可他還是答應了。”

楚昭昭掀起帘子,將目光落在了緊閉的周家大門上,她神情默默。

寒門入仕,向來有祖墳冒青煙的說法。

更何況憑藉一己之力走上了三品的高位……他們比世家官宦後代入仕,要艱難十倍不止。

所以這種人,在自己立起來後,便會理所當然想讓自己的子孫也能如其他世家一般,在朝堂上站住腳跟。

五味在馬車外面動的瑟瑟發抖。

他等了許久,只聽見馬車裡的兩個人窸窸窣窣說著話。

“皇上……”五味敲了一下車璧,“要不奴才去敲門?”

好說歹說他也能進去暖和會兒。

這兩人在馬車裡暖意融融,他這個當奴才的就不怕冷?

“去吧。”楚昭昭應了聲。

五味趕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上前去敲門。

片刻後,周家眾人皆出來迎接,陳洛朝着他們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周忠的人影。

“朕是來看周愛卿的。”陳洛出聲道。

周家長子很是緊張道,“家父前幾日忽然昏倒,這段時間一直都卧病在床,臣……臣帶皇上去看看。”

他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

大概是站的急了,還有些踉蹌。

楚昭昭的目光落在周家長子那圓滾滾的肚子上,如同懷孕八月的婦人一般,整個人都油膩的很。

不僅如此,這人的腳步虛浮,臉色晦暗,一看就是沉迷於酒色之人。

她暗自搖了搖頭。

周家長子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擦着汗,他真是十分緊張。

那日楚家大公子將他的長女送回了家,不知道跟父親說了些什麼,在楚家大公子離開後,父親便神色灰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在那晚睡下後,一向勤鍛煉的他,就再也沒起來過。

陳洛到了屋裡的時候,在床上躺着的周忠正試圖讓伺候的人將他扶起來,已經累的滿頭大汗。

“別起來了。”陳洛上前將他一把摁住。

周忠的身子明顯僵了僵,他動作一頓,“臣……罪臣見過皇上。”

那日的楚家長子將瑤兒送回來,並點明了是皇上的意思,他就知道自己的事情瞞不住了。

陳洛果然沒有糾正他的自稱。

這讓在場的周家人心裡沉了沉。

“都下去吧。”陳洛擺擺手,旁邊的五味趕緊招呼着眾人往外面走,沒多會兒自己回來,規規矩矩的站在皇上與皇后的中間。

別問,問就是他需要同時保護兩個人!

“朕給周愛卿好幾日來想這些事情了,不知道周愛卿想的如何?”陳洛略微有些複雜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不過半個多月沒見,周忠原本還算烏黑的頭髮幾乎全白了。

確切說,是這幾日。

周忠半倚在床頭上,剛要出聲,就咳了一聲,緊接着便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他幾乎要將肺咳出來。

楚昭昭嘆了口氣,上前拍在了他的後背上,只是輕輕地拍了幾下,周忠的咳嗽便停了下來。

“多謝……謝皇后娘娘。”周忠終於再次出聲。

他顫顫巍巍的手伸到了被褥下面,從裡面抽出了一本小小的冊子,遞到了楚昭昭的手裡。

“這是……”周忠頓了頓,“這是皇上想要的東西,但皇上能不能,能不能饒了罪臣的家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