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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王爺,朝堂之上可不容隨意說笑。”

另一個官員說道。

曾經的二皇子兼端親王謝樓,絕非不學無術的草包。皇帝曾懷疑過他是韜光養晦,想裝瘋賣傻減輕他的警惕,又或是故意言出無狀挑釁他,讓他落一個手刃兄弟的不慈不悌名聲。

但登基久了,大局在握的皇帝發現以上兩者皆非。

謝樓他就是純純擺爛。

“臣沒有說笑,”謝樓半點不惱,和氣道:“臣自幼長於京中,不曾去過南方,若是說了無知之言,請各位大人有大諒,就此揭過,不要再把臣劃入治理黃河的理想人選里了,是臣不配。”

本王開擺,別來沾邊。

就差一把招搖過市的扇子,足以謝王爺風流紈絝之姿。

退朝後,同黨派的官員結伴離開,期間不免談起謝王爺:“二皇子派的人仍舊不肯死心啊,謝王爺表態得如此明顯,他們都視若無睹,硬要提一提他。”也不怕哪天皇帝不想忍了,發難手刃親兄弟。

橫豎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

同父異母的兄弟,有時比陌生人的關係還差些。

先帝在的時候,很是重用過二皇子,把人捧到雲端上,距離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卻又將其摔落,最後連爹娘賜的名也保不住,怎教他不頹喪。

有官位低些不配進正殿聽政,只能在外圍站着的官員好奇:“那謝王爺對治理黃河有何高見?”

“他問黃河在哪裡。”

“……”

懂了,謝王爺又把天聊死了。

“謝王爺如此明目張胆地推卸責任,也不怕惹怒皇上。”

“那位沒出息些,帝位才坐得安穩吶。”

在這場大不敬的討論里,官位最高的秦承懿笑了笑的:“今上和謝王爺的關係,沒旁人想的那麼差勁。依我看,皇上是很盼着謝王爺能振作起來的。”

下朝後,太監小心翼翼地伺候皇帝解下帝冕。

皇帝有些出神地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還有一刻鐘就到辰時。”

一刻鐘……

好漫長啊,皇帝的心情陡然惡劣起來,那張積威甚深的臉龐嚴肅地板着,太監伺候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個操作不慎,全家連着豬圈裡的豬崽都要灰飛煙滅。

過了會,皇帝又問:“自鳴鐘檢查過沒有?”

“回皇上,每日例行檢查過,也上過油了,都按顧貴人的吩咐來。”

梁遇寅躬着身回話。

他現在覺得,自鳴鐘是乾坤宮裡最多余的東西,因為皇帝沒養成看時鐘的習慣,倒是習慣了下朝後就不停地問太監什麼時辰了,怎麼自鳴鐘還不響--老天爺!沒到點,它可不就不響么?要是提前響動,反倒成了他們的罪過。

聽到最後一句,皇帝繃著臉等待。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他就問了三次什麼時辰。

關心則亂啊!

顧貴人不在面前都這樣了,要是等她從長樂宮出來,會是盛寵到何種境地?梁寅遇不敢想,怕是連貴妃娘娘也得避讓三分。把姜嫻想得這麼厲害,可見梁總管不是真正的男人--

皇帝他這麼上頭,正是因為見不到睡不着,分別前還鬧了冷戰級別的矛盾。

就在此時,自鳴鐘響起,喜鵲飛出。

喜鵲的木雕腦殼剛冒出來,便被皇帝一手抓住,勾出其中叼着的“信件”,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皇上下朝了,可有捧上手爐?還有好一段時日才回暖,千萬要仔細身體。說到回暖,臣妾不禁想起皇上交付給臣妾的事事,皇上喜歡什麼樣的花呢?唉,早知道就親自去問了,現在臣妾要買這消息,得砸好多銀子!】

前半段不過最尋常的關心話。

由顧貴人寫來,卻非常順耳,叫皇帝怎麼看也看不夠。

只是皇帝的喜好,又怎容他人議論,想到對銀子格外摳門的嫻兒要花錢去買他的情報,笑意便躍上他的薄唇,久久不散。

看到到最後,皇帝莞爾:“這張紙條收錄起,萬不可讓他人看見去。”他又握在掌中喜愛萬分地摩娑了一會,才捨得交給梁遇寅。

是了,他們還有夏日的約定。

他一回頭,看見自家大總管一臉謎之微笑,彷彿嗑到澀澀的了。

皇帝:“顧貴人紙條上寫的內容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遇寅跪下告罪,連稱自己大字不識一個,怎敢去揣測小主墨寶。

多少年的主僕感情了,皇帝能不懂他?當即腳癢了,他也跟着一腳踹上去:“顧貴人是愛撒嬌了些,卻不是媚上惑主的玩意,朕不欲這張被旁人看,並非因為言及閨房之樂,是因為她犯了大不敬的忌諱,朕怕母后看見了要責怪他。”

誤會解除。

不是貼貼,是作死。

作死作到皇上歡喜,絕筆也成了神來之筆。

“太后娘娘寬和,素來又疼愛皇上,怎會興皇上的興。”

“但願吧。”

再寬和,姜嫻人還在長樂宮,卻是不爭的事實。

而這一見面,容貴妃就拿看殺人兇手的目光打量她。

姜嫻心中有數,閑暇間才望了回去:“貴妃娘娘,臣臉上有東西么?”

“有,東西很多。”

姜嫻:“都是些什麼?”

“都是惹人煩厭的壞心思和精力。”容貴妃氣鼓鼓地回答。

姜嫻好笑,在等待太后到來期間,閑閑提起:“臣妾昨夜沒睡好。”

“多行不義夜難寐。”

手上沾了血,如何睡得着。

容貴妃自覺掌握了真相,故作洞若觀火地道。

姜嫻悠着聲氣道:“臣妾是想貴妃娘娘想得睡不着。”

……

下人挑開帘子,太后走進來時,就看到容貴妃一臉怒容地呵斥乖乖巧巧的顧貴人,不禁皺了眉:“貴妃,昨夜哀家叫你抄的筆記,可都抄完了?”

方才氣焰高漲的容貴妃一秒癟掉。

她獻出抄到深夜的紙張:“臣妾許久不寫字,惟恐字跡不入太后娘娘的眼,便擅作主張地抄了兩回,好讓娘娘能選用一版較可入目的。”她姿態楚楚,望太后懂她的示弱。

尊榮如貴妃,如此謹小慎微地討好她,太后果然緩和了臉色。

就在這時,身旁又響起歡快的聲音:“太后娘娘,臣妾受流雲大師有感,睡不着寫下了一些感悟,求娘娘指點,”她一頓:“臣妾抄了一式三份。”

容貴妃:?

你小子沒完沒了了是吧?

在她的瞪視下,姜嫻呈上厚厚一疊字,用心程度將她比得渣都不剩。

紙張交到太后手中後,姜嫻款款退下,好心地和貴妃解釋:“昨晚原是歇下了的,被宮人衝撞了,嚇得睡意全無,便想起來鑽研佛理了。”

聞言,容貴妃的臉色一秒鍍上金身。

合著,還是她的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