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姜一查出,容將軍和北川叛軍有所勾結,這也是戰事無故拉長的真相。皇上撥給他的錢、糧、兵乃至火器,他都有辦法從中獲利。

容鎮海和叛軍來往的書信被截取,姜一為免打草驚蛇,將之抄寫了一份就放回原處,信件真假由皇上判斷——畢竟也存在姜一他為謀求上位,自導自演陷害忠良的可能性。

皇帝看完姜一的密折後,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許久。

一旁垂首而立的梁遇寅看得心驚。

他從潛邸時便已在主子身邊伺候,知他動了真怒是何種模樣,他只能把頭低得更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這時,宮女躬身進來將冷掉的茶水換下去。

她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妥,心中越發驚懼起來,一個失手打翻了杯,茶水濺了一地。

「奴婢死罪,望萬歲爺開恩。」

宮女慌忙伏在地上磕頭。

御前驚駕,按先帝的老例兒,不必主子開口,就會將人拉下去往死里打了。她不僅驚駕,茶水還濺到了皇帝的衣袍上,更是難恕的死罪。

皇帝皺了皺眉,卻只擺手:「罰一個月的月銀,以後不必在御前伺候了。」

丟了御前的好差事,但終歸是保住了性命,算是聖上開恩。宮女連連磕頭謝恩,退了出去,由他人來伺候皇帝將沾了茶水的衣服換下去。

他在御案後坐着,很快一切又回歸正常。

「梁遇寅。」

「皇上,奴才在。」

「在你看來,朕是很苛刻的主子嗎?」

聽到這疑問,梁遇寅忙道不是:「皇上待奴才向來寬和仁厚,誰要是說皇上苛刻,奴才第一個不同意!奴才手拙嘴笨,若非皇上一再寬容,奴才早就到陰曹地府報到了!」

前朝的事,太監不宜多嘴。

不然他真想多說兩句——皇上待前朝大臣,也是極好的,小錯不究,大錯公允。

「那容鎮海為何要這樣待朕!?」

「朕居於宮中,暫且不論,北川的百姓何辜?浪費了多少資源,害死了多少百姓,又肥了多少外敵?」

皇上將密折擲於地上,怒不可遏。

梁遇寅一顫,撲通跪倒:「皇上息怒!」

「朕待他,難道還不夠好嗎?是不是要把朕的位置讓給他坐,他才滿足?」皇上的眼睛通紅,接着他閉了閉眼,扯出一個笑:「就算他改姓謝,認朕作父,這等罔顧百姓的人,朕也不會把江山交給他。」

梁遇寅:信息量太大,宕機了

作為皇帝近侍,他太清楚這些年來,容將軍在皇上面前有多得臉,說是把他當自家人看待也不為過。他已為極人臣,卻逐漸放肆,在皇權的雷區蹦達,皇帝忍耐他多時,忍無可忍,自然要出手收拾。

燭光搖曳,照得皇帝的臉龐陰晴難判。

先帝傳位給他,他不說愛民如子,千古一帝那麼大的名銜……好歹也是愛崗敬業,十年如一日地理政,未敢有一日疏忽,也不喜造奇觀和奢侈出遊,花費都在合理範圍內。

容鎮海比他這皇帝過得都爽!

他爽完,鍋由皇帝來背!

不行,再想要氣自閉了。

皇上當然不會因為全然相信姜一手抄的信件,他之所以信了真有其事,是因為容鎮海和叛軍信件來往裡面的扯皮內容,牽涉到了前幾回戰役,裡面一些細節是旁人不可能知道的,起碼姜一肯定不知道。

容家倒台,對淑妃也沒有好處。

按規制,貴妃位可有兩位,不需要除掉容家,淑妃過兩年也能升上去。

既然沒有好處,剩下就只有真相了。

「拿硃筆來。」

到了危急關頭,皇上發現自己這些年來從文臣上收回權,能用的武將卻一隻手數得過來,姜家的少年郎展現出了才幹,卻太年輕,而他如今只能選擇相信他。

不過古今往來,明君將才的佳話,不都賭一個信字?

謝徹從不缺自信。

他就相信自己是個單抽SSR的歐皇。

他將數位大臣召來,傳下自己的旨意。

「為姜一贈驍勇將軍銜,予督師權。」

他又派了剩餘的兵力過去,指明要遵姜將軍的令:「此行必鎮北川,事急可從權,不必問過朕,」他一頓:「以剿叛軍平亂為主,其餘事項為輔。」

哪怕清算容鎮海這麼重要的事,也得排在還百姓一個安寧這事後面。

來聽旨的大臣聽麻了。

如果自皇帝登基以來就跟着他的親近人,會發現他執政用臣主打的就是一個信任。

對外如此,對內亦然。

他信皇后能管好後宮,也信淑妃獻上的防治天花之法有用。

朕不問你什麼多少年工作經驗,不問你爹娘是誰,就問你有沒有信心跟朕干一番大事業!

擱三國里便是能挖掘出卧龍鳳雛的主公。

偏偏他的眼光還真不錯。

百日之後,淑妃娘娘平安誕下二公主,賜號永平。

姜一領兵長途奔襲,七日內轉戰千里,以一萬兵力擊破北川叛軍的三萬精兵,直搗其腹地,俘虜千餘人,斬下叛軍首領的人頭,拿下振奮人心的勝利!

奏報遞達皇城,皇帝在京中大悅,下令加軍功三級,重賞無數,等他回京再親加封賞。

姜一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如橫空出世的寶劍,又似是天降紫微星。

皇帝一掃之前的陰霾,走路都帶風。

天降神將,朕的!

喜得閨女,也是朕的!

再想想兩者皆出自淑妃,皇帝都快想將碧華宮供起來了,娘家建此大功,將領在後宮的堂姐也很應該同賞,可姜嫻已位居淑妃,還能怎麼賞?封貴妃?皇帝心中認為她是值得的,但這當下晉貴妃,不免傷了容貴妃的心。

皇帝向來重情義,他自個糾結了半天,結果到了碧華宮,卻是姜嫻主動提出來:「皇上如果是想封賞臣妾的話,臣妾只能推辭了,臣妾深居宮中未立寸功,戰功是姜一在刀山火海里殺出來的,皇上賞他便是。別的,臣妾就只求皇上多照顧永平公主。」

她不僅自稱臣妾,還很鄭重地向皇上行了禮。

皇上連忙將她扶起來,大驚:「嫻兒往日對位分極執着,怎麼今兒竟推辭起來?」

「……我是想晉位,但我不是沒有心,何況過了這陣風頭,難道我的貴妃之位就要丟了?」

姜嫻平靜地望過去,眼裡全是對他的信任。

信他不會過兩年就對自己寵愛不再,使她與貴妃之位失之交臂:「皇上愛我信我,疼惜照顧我們生下的昭兒和永平,不比這些重要?晉為貴妃是早晚的事,何必為了小事讓皇上為難。」

在她最初的職業生涯規劃里,現在身居淑妃之位,已經是超額完成任務。

比起咄咄逼人地要晉位,皇上此刻對她的憐惜和感動更加價值千金。

以她的經驗,皇上就吃這套。

「嫻兒……」

她料得不錯,謝徹非常感動:「終於有一回,讓朕覺得在你心中晉位變得不重要了。」

姜嫻:「那還是很重要的。」

「這不重要。」

謝徹將她圈在懷裡:「朕必然加倍地補償你。」

聞言,

姜嫻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之上,而謝徹愣是沒想起來,哪怕沒有外事阻擾,也沒有這麼快就再晉貴妃的道理——他本來,真的只是打算賞點金銀珠寶,她以退為進的推辭,卻使得他莫名其妙欠了個貴妃之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