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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儀和皇上的「愛情故事」來龍去脈,所知的人不多。

當時在雪天梅園初見,在皇帝心中那是天地間之有他和眼前這個開滿了美顏濾鏡的雪中謫仙,但其實天子去哪都離不得人,何況梅園裡更有當值的洒掃太監和宮女,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屬於新入宮后妃可以氪金解鎖的前情提要。

只是想到去打聽這一點的人不多。

畢竟見過顧昭儀的人,都會覺得她受寵是很正常的事兒。

長得這般好看,被束之高閣才奇怪呢。

「顧昭儀在得到皇上的注意之前,每日不斷地到梅園去跳舞,那可是雪下得正盛的時候,有太監開盤賭她堅持到幾天會感染風寒而死,可她偏偏就堅持住了,得到了皇上的青睞。」

聽完從當值太監處買來的消息後,紀貴人沉吟:「看來除了美貌之外,還是這份堅持打動了皇上。」

「小主……」

「顧昭儀能跳舞,我也能跳。」

紀貴人自覺看清了顧昭儀當年一朝得寵的底層邏輯,收拾收拾當後宮最靚麗的風景線去了。最近秋高氣爽,實踐起來倒是不熬人,她不僅在梅園跳,她撒了銀子下去打聽皇帝的大致行蹤,雖然十次里只能猜中三次,好歹也在皇帝的視線範圍里出現過了。

只是皇帝的目光一直沒落在她身上。

讓紀貴人心中略感寬慰的是,不僅是她沒得聖寵,其他同期入宮的新人也沒有。

過了半個月她有點耐不住了,在辛答應的慫恿下,再次走了顧昭儀的路子。

她去碧華宮求見顧昭儀。

站在門外的紀貴人氣定神閑,等着枕秋將自己迎進去的時候,發現探出來一個人。那人穿的是宮妃打扮,臉如銀盤,能粗看出瘦的時候曾是位美人,胖了也不難看,水靈靈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自己,見視線對上,她便按着規矩紀貴人請安。

原來是在碧華宮偏殿住着的陳才人。

「妹妹起來吧,」和曾經眼高於頂的郭小儀不同,紀貴人上前扶起了她:「說來妹妹還是我的前輩,我不過因為父親在前朝略有建樹而沾光忝居貴人之位,入宮後也沒有相熟的姐妹,如今見了妹妹,可投緣得很呢。」

正當紀貴人言辭懇切,笑靨如花的時候,枕秋走出來了:

「娘娘這會有些乏了,還是請小主回去吧。」

聽見顧昭儀不見她,紀貴人也不糾纏,在碧華宮大門前向著裡面的方向行了個禮請安後,就離開了。

走遠後,綠綺忿忿不平:「陳氏不過是個才人,小主何必對她示好,方才小主說了一大堆話,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最讓她替小主不值的,是顧昭儀拒而不見,只是忌諱着對方的尊貴地位,不敢說出來。

「綠綺慎言,我入宮不過數日,貴人在後宮裡什麼都不是,我甚至未得聖寵,有何倨傲的理由?與人為善方為上策。陳才人能隨顧昭儀遷宮到碧華宮,她必然是顧昭儀極看重的人,顧昭儀不願見我,我禮待陳才人,是做給她主子看的。」

紀貴人回頭看向碧華宮。

碧華宮由三個院落組成,周圍繞立着紅牆,雖未得以進去屋內,也能從外看出宮殿的富麗堂皇,明亮大氣。反觀她住的倚竹軒,即使花銀子請內務府的人來更換過新的擺設,也僅僅可以稱得上一句溫馨,比紀府嫡小姐住的屋子還不如些。

「她能走的路,我一定也可以。」

目送紀貴人離開後,陳才人溜回屋子。

「娘娘在主殿?我去找她玩。」

荷香提醒:「娘娘乏了,正準備歇下午睡呢。」

「那是對外人的說辭,整個碧華宮都歇下她都不可能歇。」陳才人非常肯定

,正好進去就看見姜嫻正在批閱宮務。

瞥見陳才人進來,姜嫻也不意外,她抬頭:「見到紀貴人了?」

「見到了。」

陳才人把二人的對話重複一遍。

姜嫻聽完莞爾一笑:「她是比郭小儀聰明些,就是太心急了。」

紀貴人學着顧昭儀曾經得寵的方法,穿衣打扮也都向她靠攏,這在宮中不是秘密。只一點不同,姜嫻當初除了同住倚竹軒的陳氏外,便再沒交好的對象,而紀貴人的家世不俗,和後宮中同樣世家出身的宮妃有共同語言,不消半個月光景,便有不少交好的姐妹,做什麼都有伴兒。

連自恃身份的郭小儀,也在她登門拜訪後互有來往。

「我看她是比當初的郭小儀脾氣好。」

「出花是很熬人的,她沒在皮膚上留下痕迹,可見是個能忍的,」姜嫻評價:「論爭寵,她比你認真多了,你也就積極了不到五天吧。」

陳才人嘿嘿一笑。

每人活法不同,她覺得自己如今自在又逍遙。原本碧華宮清靜了些,有了大皇子後,陳才人便有了玩伴。

陳才人問:「聽你這麼說,你不僅不忌憚她,還很欣賞她?」

「兩者皆談不上。」

「她學你的模樣邀寵,我們是不是要先下手為強……?」

陳才人拿起手對着自己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

荷香側目,一天沒宮斗過的人提起建議來竟如此硬氣。

內屋眾人不知,屋外一抹明黃身影悄然已至,外面跪了一地的宮人,膝蓋抵在地上,寂靜無聲。

梁遇寅暗暗掐了把汗——陳才人也太敢說了!

隔着牆壁和窗,他看不到陳才人做的抹脖子動作,不然就不僅是「敢說」的評價了。

謝徹才剛換下朝服便過來了,聽了個完整的壁角,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他在窗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紀貴人是哪號人脈。

倒不是他喪良心,前朝文武百官全歸他管,而他從不因私失公。

還沒寵幸過的宮妃,便只能想起她背後的家世了。

這時浮現在謝徹腦海里的,便是紀氏她爹那張老臉。

梁遇寅覷了覷皇上的臉色。

聽見宮妃密謀要害另一個妃嬪,皇帝臉上竟隱有喜色?

謝徹滿心溫柔地想——嫻兒吃醋了,她好愛朕。至於紀貴人,這不還在密謀階段嗎?朕只要哄好嫻兒,讓她放棄這個念頭就好了,論跡不論心,嫻兒只是因為太愛他而犯了天底下有情人都會犯的錯。

下一秒,卻聽見顧昭儀的笑聲從屋內響起:「皇上是要活到上百歲的人,數年一次的選秀,每回我都得先下手為強,我成什麼了?提着鐮刀割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我活閻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