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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鯉!」

聽到阿點的聲音,常歲寧便知是有人過來了,遂應道:「來了。」

見常歲寧朝他施禮後就此離去,姚翼在心中焦灼又無奈地嘆氣,話都沒說完呢!

常歲寧想說的倒是已經說完了,她只需同姚翼點明身份即可,其餘的本也不必再多言。

看着那道坦然而去的背影,憋了一肚子話想問想說的姚廷尉心急如焚而又無計可施,這話談的,是半點不管他的死活啊!

不顧姚廷尉死活的常歲寧回到前殿時,大些女卷們大多已離去,剛跟着母親去尋僧人解了簽文的姚夏恰好返回。

她喊了聲「常姐姐」,便和往常一樣跑過來挽起常歲寧的手臂。

「常姐姐打算在寺中住幾日?」

常歲寧:「至多三日吧。」

姚夏便道:「那等常姐姐回城後,我再去興寧坊尋常姐姐!」

常歲寧只是笑了笑,未有接話,而是問她:「近日騎射練得可好?」

「甚是得心應手呢!」姚夏自信道:「昨日射了二十支箭,足足中了三支!」

常歲寧笑着點頭,這份「得心應手」,還怪不同凡響的呢。

「對了常姐姐,你可有聽聞那位明女史被賜封公主,要前往吐谷渾和親之事?」姚夏道:「就是今日早朝的事呢。」

「聽說了。」常歲寧心有計較。

此前在孔廟,再往前可追朔到關帝廟中,昌氏便口口聲聲言之鑿鑿將她稱之為「禍星」,起初她還不以為意,直到那日昌氏欲往下說時,明洛忽然的喝止……

那聲喝止,彼時在她看來,便很是欲蓋彌彰了。

所以,昌氏之所以敢毫無顧忌地對她下死手,是因得了明洛的某種「禍星」暗示慫恿嗎?

但從當日明洛的反應來看,此事是其擅自為之,再放大些,或可稱之為欺君瞞上。

無論聖冊帝希不希望「常歲寧」死,但可以肯定的是,聖冊帝絕容不下明洛的欺瞞之舉。

所以,此次和親固有政治需求,也考量到了藉此進一步挽救彌補明家聲譽,但,於明洛而言亦是真正意義上的棄用。

而吐蕃所圖甚大,縱有大盛公主下嫁吐谷渾,吐蕃至多也只會謹慎觀望一段時日,而不可能真正退卻。

國力衰退而內政動蕩之際的和親,終究不是長久計。

能令虎視眈眈的豺狼真正退卻的,永遠只能是手中的刀,與持刀之人高大強盛的身軀。

若想救大盛,必先平內亂。

而當下揚州之內亂愈演愈烈,究竟是各處對聖冊帝的不滿積壓已久的結果,還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亦或是二者並存?

常歲寧思緒漸遠。

與姚夏分開後,常歲寧本欲去尋無絕,中途卻遇到一名七八歲的小和尚,雙手合十向她行禮,道:「女施主,有位姓李的施主,在後山河邊等您。」

常歲寧向他點頭:「有勞小師父。」

她並未與什幺姓李的施主約好今日見面,但猜也猜得出是何人了。

常歲寧只遲疑了短短一瞬,便提步朝後山而去。

既然又湊到她面前來,她若再不收些好處,倒是對不住對方這些時日所為了。

剛一接近後山,未見其人,先有簫聲入耳。

常歲寧走近,果見河邊站着一道手中持蕭,披着裘衣的清瘦背影。

她走過去,與對方一同看向河對岸的青山,未有開口說話,直到對方一曲終罷,最後一縷蕭聲隨河水漂浮遠去。

「這是在下第一次與常娘子說話的地方。」將握蕭的手垂於身側,李錄含笑道:「彼時我很

好奇,那個敢與神象相搏的常家娘子,究竟是個怎樣的女郎。」

「所以那日我與世子在此處相遇,並非偶然,對嗎?」常歲寧雖是在問,心中卻早有肯定的答桉。

早從那時起,李錄便將主意打到她和常家身上了,或者更久前便盯上了,只是那時是真正付諸行動的開始。

「是。」李錄倒也很坦蕩地認了,他道:「起初接近常娘子即有目的,但之後被常娘子折服,亦是實情。」

常歲寧懶得聽他後半句,畢竟那不重要。

李錄似輕嘆了口氣,看着對岸,緩聲道:「四處越發不安定了,這京師於常娘子而言也非久留之處,不知常娘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常歲寧像是想了片刻,而後張口便來:「尚未想好。」

「如今戰局艱難,常大將軍一年半載也無法歸京。」李錄說起軍中之事:「朝中彈劾李逸、提議易帥的聲音無數,又值淮南王病逝之際,李逸之心恐有動搖……」

又道:「說到此處,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我家中那名前去替淮南王賀壽的僕從,前幾日曾與我提起過一事——」

「他臨離開淮南王府時,淮南王已經病重,彼時李逸令近隨快馬傳信回府看望其父,那傳話的近隨稱,李逸挂念父親,本欲親自回來,但被常大將軍所阻,二人因此起了爭執。」

常歲寧微皺眉。

李逸想盡孝她可以理解,但戰時主帥不可擅自離隊,此乃最基本的軍規所在,更何況那時首戰落敗,主帥私自離營,軍心何安?

老常作為副將,行勸阻之舉並無錯。

「據我那家僕轉述,那近隨言辭間待常大將軍已生不滿之心,淮南王妃也悲怒難當,認為常大將軍仗着威勢刻意相壓,不將淮南王府放在眼中——」

李錄說到此處,嘆了口氣:「若淮南王病癒,此事大約也可就此揭過,可偏偏淮南王沒撐過兩日便西去了……」

李逸未能見父親最後一面,只怕會將此遺恨歸咎到常闊身上。

有些事無對錯,但擋不住人心不可控。

餘下的話已不必多言——李逸已對常闊存下了不滿,若之後李逸果真起了異心,常闊作為一個在軍中甚有威望的副將,便註定是對方最大的阻礙。

到那時,常闊或會有殺身之禍。

而無需今日聽李錄說起常闊與李逸之間的摩擦,常歲寧也早已想到了此中之險。

但她還是問:「榮王世子所言果真都是實情嗎?」

「此乃我那家僕親耳聽到的,斷不會有假。」李錄道:「常娘子若不信,可使他前來,由常娘子親自問一問——料想區區家僕,沒有本領可以騙得過常娘子的眼睛。」

常歲寧未置可否,只又問:「世子告訴我這些,只是為了告知嗎?」

「自然不是。」李錄道:「我有替常大將軍解困之心,只是總歸還需先徵得常娘子意願。」

常歲寧一時未語,只看着他。

李錄:「送些錢財糧草,縱可緩常大將軍一時之困,卻難擋真正的殺機。」

這是在指她送糧草,試圖相援之舉,沒有意義嗎?

常歲寧樂得他這般看自己,「常歲寧」的確只是一個對軍中之事一無所知的女郎,能想到幫阿爹的法子也只有耗盡家財送去錢糧了——

既然一無所知,那便要請教他:「不知世子有何良策能救我阿爹?」

「李逸若有異動,我可使人助常大將軍藉機奪得主帥兵權。」李錄道。

常歲寧在心中笑了一聲,原來如此。

所以,討逆大軍中也有李錄的人。

她似想了片刻,才試着問:「世子

相助的條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