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2年,2月12日n
這個平凡的星期六註定會成為托斯卡納大公國全新歷史的開端:n
德國人在北意大利的統治終於宣告結束,一位美蒂奇家族的新任大公將行使他祖先傳承下來的古老權力,恢復對這片文藝復興發祥地的神聖統治。n
皮蒂宮,這座藝術與文化的殿堂、托斯卡納大公的傳統居所,終於不再充斥著高地德語的嘔啞嘲哳,取而代之的是拉丁語與通俗意大利語的優雅腔調。n
清晨,陽光透過皮蒂宮高聳的窗戶灑落在華麗的御座廳內,橙金色的光輝映照著大理石地板和繁複雕刻的鎏金裝飾。n
原先在御座廳裡飄揚的象徵馮·哈布斯堡家族的紅白紅三色紋章旗幟早已經被撤下,今後只能出現在博物館之中。n
取而代之的,是美蒂奇家族傳統的六球盾徽:n
下方的五顆赤色圓球記錄著整個家族經歷的五場重要戰役,最上方的金鳶尾花藍球則代表著法蘭西王室,那是法國國王路易十一在1465年授予美蒂奇家族的榮譽,象徵著家族與法蘭西王室的緊密聯繫。n
御座廳內早已擠滿了見證這一歷史時刻的宮廷貴族與軍政要員們,他們整齊地排列在兩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堂中央,那位高大威嚴,一襲華貴盛裝與金絲披風的老者身上。n
科西嘉軍的高層軍官則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他們的位置比那些本土貴族以及美蒂奇家族成員都要靠前不少。n
當然,在場的賓客們也都不敢對此有任何異議,能夠有資格出席這場盛會的,哪怕頭腦再愚鈍也該知道目前的托斯卡納大公國究竟是由什么人做主。n
隨著宮廷樂隊齊聲奏響一曲悠揚莊嚴的管絃序曲宣告整場儀式的開始,一身紅袍的弗洛倫薩大主教整理了一下罩袍,而後神情莊重地走向埃爾文。n
大主教身後緊緊跟隨著三名白衣修士,他們用天鵝絨軟墊分別託舉著聖油、十字金球以及純金權杖。n
“全能的上主,天與地的君王,願禰垂聽禰子民的禱告,今日,我們聚集於此,見證禰的僕人——埃爾文·德·美蒂奇殿下,承繼托斯卡納與米蘭的統治大任。”n
拉丁語的祝聖禱詞迴盪在御座廳,令這金碧輝煌的大殿更添幾分莊嚴。n
大主教取來聖油,輕碰了一下埃爾文的額頭:n
“昔日,大衛受膏,所羅門登基,皆蒙主的恩寵;今日,我們在禰的見證下,願禰的智慧賜予他,使他以正義治理此地,以仁愛護佑他的子民。願這聖膏,標記你受天主所託,以公正統治,以信仰護佑,以仁德引領。”n
身後的白衣修士遞來十字金球與純金權杖,大主教接過之後鄭重地遞到埃爾文手中:n
“願此杖成為公正的象徵,如同摩西曾持神杖引導子民,願大公殿下以正義統御此國,使和平與繁榮長存;願此球象徵祂的國度,托斯卡納就與米蘭如同天國的一角,蒙福於主,繁榮昌盛。”n
大主教高舉雙手,對新任大公做出了最後的祝福:n
“願全能的上主,賜予吾主埃爾文·德·美蒂奇大公,以睿智治理此國,以剛毅抵禦強敵,以仁愛安撫子民。願聖母瑪利亞庇佑托斯卡納與米蘭,願此二地和平長存!奉聖父、聖子、聖靈之名,阿門!”n
當象徵權力的金球與金杖交付到埃爾文·德·美蒂奇大公的手中後,在科西嘉軍官與美蒂奇家族成員的帶頭歡呼下,整個宮廷立刻沸騰起來。n
雷鳴般的歡呼聲衝破了莊重的儀式氛圍,賓客們激動地舉起手臂,紛紛高喊:n
“VivailGranduca!VivaErdiMedici!大公萬歲!埃爾文·德·美蒂奇萬歲!”n
回來了,都回來了,讓德國佬們哭去吧,美蒂奇家族的旗幟再一次豎立在了托斯卡納的大地上。n
身著華服的貴婦人們輕拂絲綢手帕,眼中泛起激動的光芒,竊竊私語著德國佬的貪婪成性與新任大公的安貧樂道。n
年長的貴族與權貴們互相點頭,臉上的笑容欣慰而感慨,紛紛回憶著三十多年前美蒂奇治下的托斯卡納是多么的繁榮安寧,儘管這些回憶多少都帶著舊時光的濾鏡。n
紅羽高聳的宮廷衛隊也站得筆直,眼中透出忠誠與自豪,盔甲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從今天起,他們也終於不用再被蔑稱為“德國佬的走狗”。n
很快,當御座廳內的儀式圓滿落幕,消息也如一陣清風穿過了皮蒂宮的大門,流向弗洛倫薩的大街小巷。n
此前幾日,在勞倫斯刻意安排的輿論宣傳下,埃爾文·德·美蒂奇大公的美德與威名就已經深入了弗洛倫薩市民的心中。n
尤其是埃爾文在那座鄉下莊園裡風餐露宿,躬耕墾荒的故事,更是被當作了輿論宣傳的重點。n
在廣為流傳的故事版本里,這位昔日的大團長在離任之後便隱姓埋名,毫不貪戀塵世的權力與財富,心甘情願地在故鄉的田莊裡像一名真正的農民一樣勞作。n
他住著漏風的草屋,披著衣不蔽體的爛布,渾身上下掏不出一顆銅子,每日忍受著旁人的譏諷與嘲笑。n
但即使如此,他的心也仍是善的,他為曝屍荒野的旅人的收拾屍骸,為病入膏肓的患者虔誠禱告,為目不識丁的農婦撰寫書信,為無依無靠的孤兒謀得生路。n
而他為此得到的,也僅僅只有精神上的寬慰與安寧罷了,因為任何物質上的報酬都屬於對他高尚人格的玷汙。n
弗洛倫薩的市民們簡直不敢相信,如此一位彷彿來自天國的美德典範,竟然是出自於那個精於算計的銀行家豪族。n
當市民得知埃爾文正式成為新任大公之後,人群開始聚集,商販停下手中生意,工匠們放下錘子,孩子們在街道上奔走相告,整個城市都在為德國佬的離開與美蒂奇的迴歸而歡呼。n
鐘樓上的銅鐘開始鳴響,悠長而洪亮的鐘聲一遍遍迴盪在聖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頂之下,大市政廳前,早已等候消息的市民們激動地揮舞著弗洛倫薩的市旗。n
市場上的葡萄酒商紛紛打開酒桶,向人們免費分發美酒,廣場上的樂手撥動琴絃,吹奏起歡快的曲調,老婦人們虔誠地向聖母瑪利亞祈禱,祝願新的大公帶來和平與繁榮。n
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了晚上,隨著夜幕降臨,城市的主廣場上點燃了篝火,人們圍坐在一起,欣賞煙花在阿爾諾河上空綻放,注視著那五彩斑斕的光輝映照這座文藝復興之都。n
人們真心相信,唯有由意大利人自己統治的托斯卡納才能迎來他們這一代人的繁榮與安寧。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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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並非所有人都對美蒂奇家族的迴歸感到歡欣鼓舞。n
在皮蒂宮的儀式典禮圓滿結束後約兩週時間,遠方的法蘭西宮廷也終於收到了北意大利的最新消息。n
1772年,2月24日n
巴黎,聖日耳曼區,外交大臣官邸——維爾夫宮n
這座古樸典雅的貴族府邸原先屬於維爾夫侯爵,在三十多年前被法國王室收購之後便被指派為外交大臣的辦公官邸與私人住所。n
自從前任外交大臣、舒瓦瑟爾公爵的堂弟凱撒·加布裡埃爾被尼奧親王彈劾之後,這座官邸的主人就變為了受勞倫斯·波拿巴扶持的韋爾熱衲伯爵。n
清晨,天剛微微亮,韋爾熱衲伯爵正在他的私人套房裡享用簡單精緻的早餐——鬆軟的白麵包,上好的諾曼底黃油,新鮮的山羊奶酪,以及一杯十二年的波爾多紅酒。n
而當外交大臣還在細嚼慢嚥時,忽然之間,套房大門被人粗魯地撞開,那厚實的木門重重砸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n
一個雍容華貴、氣度不凡的男人緊接著衝進房間,他面色陰沉如冰,雙眼直勾勾地餐桌後的韋爾熱衲伯爵,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怒火與憤恨。n
“殿下,現在還沒到大臣接待客人的時間,請您稍候...”n
走廊上的幾名秘書瑟瑟縮縮地想要勸說這個男人離開,卻直接被對方粗魯地推搡開來。n
見狀,韋爾熱衲伯爵只是淡定地喝了口紅酒,似乎對這個男人的出現毫不意外,他揮手製止了秘書們:n
“不必了,既然是親王殿下來訪,我可以稍微調整一下日程表。”n
這個難得失態的男人正是奧地利駐法全權大使,來自哈布斯堡家族的尼奧親王。n
韋爾熱衲伯爵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碾了下嘴角,而後起身為尼奧親王也斟了一杯紅酒:n
“您還沒用早餐吧?來一杯酒如何?”n
“我更想要一個解釋!”n
尼奧親王冷哼一聲,推開了酒杯,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張報紙重重拍在桌上,指著第三版中間一篇報道的標題——美蒂奇家族重新統治托斯卡納與米蘭,奧地利政要悉數遭到驅逐。n
這篇文章的末尾還提到,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消息靈通人士透露,法蘭西外交部內部已經決定支持重新掌權的美蒂奇家族,計劃今日將提案交由御前會議進行討論。n
身為一名成熟老練的外交官,尼奧親王今日之所以如此失態地闖入維爾夫宮,也正是為了托斯卡納大公國與米蘭公國發生的一切。n
奧地利的皇子竟然被如此無理地奪走頭銜,先不談這一事件帶給奧地利宮廷的奇恥大辱,單單是托斯卡納與米蘭的富饒土地就絕對不可能拱手讓人,這根本是不可容忍的。n
快速瞥了一眼報道內容,韋爾熱衲伯爵無視尼奧親王的憤怒,輕笑道:n
“這些報社的消息還真靈通。”n“我看還是你的消息更靈通一些吧。”n
尼奧親王沉聲道:n
“我知道你們外交部內部已經準備好了為美蒂奇家族提供支持與軍事保護。”n
這則情報的證實無疑是給尼奧親王的憤怒火上澆油。n
因為這意味著,法蘭西外交部是提前得知了美蒂奇家族重回托斯卡納的消息,否則韋爾熱衲伯爵不可能如此快地統一外交部內部意見,畢竟這位近期上任的外交大臣還沒有在部內建立說一不二的威望。n
也就是說,托斯卡納與米蘭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勞倫斯·波拿巴個人的一意孤行,而是提前聯合了法蘭西宮廷內部的一幢政治陰謀。n
假如扶持美蒂奇家族是科西嘉王國的單方面行為,那么一切都好辦,尼奧親王甚至都不用請示美泉宮的意見,光靠他自己在凡爾賽的政治影響力就足以迫使科西嘉人吐出那兩塊肥肉。n
可如果法蘭西王國也確定摻和進意大利事務,那尼奧親王心中很明白,在那無休止的漫長談判結束之前,奧地利都很難再收回兩塊領土了。n
當然,如此重大的外交事件並不是外交部內部就能直接做出決策的,韋爾熱衲伯爵還需將提案遞交給奧爾良公爵主持的例行御前會議進行討論和表決,最終在國王的首肯之下,這份政策才能夠付諸實現。n
但不管怎么說,法蘭西外交部以如此快的速度統一了內部意見並正式向御前會遞交了提案,這對尼奧親王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的開端。n
“美蒂奇家族是波旁王室的老朋友,殿下。”n
韋爾熱衲伯爵表現得雲淡風輕,好似根本沒有受到尼奧親王的壓力,畢竟他也是三十五年的老外交官了:n
“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之後,我認為法蘭西有必要對這個老朋友伸出援手,以防止他們遭到周邊某些勢力的敵對行為。”n
在話語的末尾,他特別重音強調了“周邊某些勢力”。n
“你們的老朋友在托斯卡納的統治是不合法的!”n
尼奧親王的臉色更加陰沉了:n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1738年的維也納條約,哈布斯堡家族在這份條約中合法取得了托斯卡納大公的頭銜,那份條約上有法國人的簽名。”n
1738年的維也納條約,這是結束波蘭王位繼承戰爭的和平協定,作為主要參戰國的法蘭西自然也在條約上籤了字。n
韋爾熱衲伯爵的表情也冷淡下來,針鋒相對道:n
“我對這份條約記得很清楚,殿下,但我必須要說,條約中關於奧地利得到托斯卡納大公國的部分本身就是荒謬的,托斯卡納甚至都不是那場戰爭的參戰國!”n
哈布斯堡家族之所以能在最後一位美蒂奇大公絕嗣之後得到托斯卡納,其實質上是和西班牙王國做了一個領土交易。n
波蘭王位繼承戰爭中,當奧地利為本土的戰事焦頭爛額之時,現在的西班牙國王、當時的帕爾馬公爵,卡洛斯三世趁機發兵奪取了奧地利控制的那不勒斯王國。n
由於卡洛斯三世的母親,伊麗莎白·法爾內塞,與美蒂奇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因此在美蒂奇主系絕嗣之後,卡洛斯三世便宣稱了托斯卡納的頭銜。n
而在締結和平協定時,卡洛斯三世為了換取奧地利承認他對那不勒斯王國的統治,於是放棄了對托斯卡納的宣稱,允許奧地利統治大公國。n
弱小的托斯卡納在歐陸列強們面前根本沒有談判的實力,只能任由自己被當作交易的籌碼,十分荒謬地作為一箇中立國被寫進了和平條約之中。n
房間裡的氣氛逐漸變得冰冷,兩人的談話頻率也漸漸降低,直到最後陷入一陣死一般的沉寂,只能聽到窗外巴黎街道上的車水馬龍。n
“難道法蘭西已經做好準備背叛它的盟友了?”尼奧親王醞釀良久之後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n
韋爾熱衲伯爵同樣略帶慍色,直言反擊道:n
“奧地利是盟友,但不是法蘭西的宗主國!我自然希望奧地利能夠永遠和法蘭西站在同一戰線,只是這一次,我認為外交部的決策才最為符合我國的利益。”n
“我現在代表整個帝國向你提出嚴正抗議!”n
“法蘭西接受您的抗議,但我只能奉告您一句,不要試圖干涉我國內政!”n
“你是不是忘了究竟是誰讓你有資格坐在這裡,讓你有資格和我對話的?!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痴!”n
“外交大臣的任命自然是出自國王之手。”n
“好,國王,我現在就要求會見你的國王!”n
尼奧親王直接起身,兩手用力拍在桌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對方低吼道:n
“我倒要親自看看,你的國王陛下會不會同意你幹出這樣的蠢事!”n
作為奧地利駐法全權大使,尼奧親王當然可以要求直接面見路易十五,只不過從合法流程上來說,這一要求也要先得到外交部的批准才可。n
“不可能!”韋爾熱衲伯爵也不甘示弱,站起身來雙手抱胸,毫不退縮地與尼奧親王對視著:n
“國王如今正在清心修養,我等大臣都難以謁見陛下,更何況外邦使臣!”n
“你!”n
尼奧親王知道他無法在韋爾熱衲伯爵這裡取得任何進展了,於是丟下一句狠話之後便憤然轉身離開,頭也不回:n
“好,你這波拿巴的傀儡,這事還遠遠沒完,我很期待今天下午御前會議的結果,我就不相信了,法蘭西的大臣們難道都是和你一樣的白痴!”n
目視著尼奧親王快步消失在走廊盡頭,韋爾熱衲伯爵才緩緩坐回餐桌前,但那桌精緻的早餐已經讓他提不起任何食慾了。n
雖說自己在接到波拿巴閣下的密信時就已經預料到了尼奧親王的憤怒,可真的正面面對一位奧地利親王的滿腔怒火時,韋爾熱衲伯爵也難免感到重若千鈞的壓力。n
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韋爾熱衲伯爵長長嘆了口氣,方才之所以能在對方面前表現得雲淡風輕,泰然自若,那純粹是出自他作為一名頂尖外交官的職業素養罷了。n
哪怕是作為法蘭西的外交大臣,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並不想去得罪這位威名赫赫的奧地利大使。n
在確認怒氣衝衝的奧地利大使離開之後,外交大臣的首席私人秘書也憂心忡忡地走進房間,作為大臣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也有權聽到剛才的對話:n
“閣下...這樣真的好嗎,不論是國家利益還是個人利益,得罪奧地利的尼奧親王對您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啊,而且我也提醒您很多次,這份提案在御前會議上很可能直接就被大多數的保守派給否決。”n
在首席秘書看來,自家大臣得罪尼奧親王也要遞交的提案有極大概率就是一份無用功。n
以惹怒盟友奧地利為代價去庇護美蒂奇家族在托斯卡納與米蘭的統治,如此激進的決策哪怕外交部內部批准了,御前會議上的保守派大臣們也幾乎不可能投下贊成票。n
更何況韋爾熱衲伯爵在國外當了三十五年的大使,直到去年才回國擔任外交大臣,他在國內根本沒有什么人脈和影響力能夠促使御前會議批准這份提案。n
就更別提國王陛下對這件事的態度還仍然是個未知數了。n
因此,不止是這名秘書,就連韋爾熱衲伯爵的許多親信也都強烈反對自家大臣堵上整個政治生涯去做這樣一件根本沒有結果的蠢事。n
聽著部下的抱怨,韋爾熱衲伯爵將尼奧親王剛才那杯紅酒端起來一飲而盡,苦澀地淺笑著:n
“波拿巴閣下的要求,我怎能不聽從。”n
“這...波拿巴閣下的確對您有恩,可尼奧親王的壓力也不容小覷,一定要得罪一方的話,依在下愚見,倒不如...一切也都還來得及。”n
“夠了!”n
秘書的話音未落,韋爾熱衲伯爵就立即打斷了他,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以老好人著稱的韋爾熱衲伯爵很少在部裡露出如此嚴肅的神色:n
“波拿巴閣下的恩情,我只可能用信任與忠誠回報,以後無論於公於私,都不得再說這樣的蠢話。”n
“是,是...屬下謹記。”首席秘書連忙低下頭,他確實很久沒有見過自家大臣動怒了。n
“對了,遞交給下午御前會議的提案文件準備好了沒?”n
“都在這裡了。”n
“嗯...好,我現在就前往凡爾賽親自遞交給奧爾良公爵。”n
韋爾熱衲伯爵又自斟自飲了一滿杯葡萄酒,起身在秘書的幫助下穿好大衣,簡單檢查了那幾頁紙的報告,隨後輕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扭頭看向窗外遙遠的天際:n
“外交部拼盡全力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波拿巴閣下,至於御前會議與國王陛下那兩關,只能靠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