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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劉洪波的交談持續了大約幾個小時,劉洪波做了幾個壽司,弄了幾個東北小菜,搞了個中日結合的“晚宴”,兩人酌酒對飲,耿朝忠說一些中國的政情軼事,劉洪波談一點日本的風土人情,倒也頗為相得。

只是關於自身任務,耿朝忠卻絕口不提,劉洪波也知趣,絲毫不提起這茬——對他來說,耿朝忠執行什麼任務並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扮演好日本人,為耿朝忠留好退路。

一直喝到傍晚時分,劉洪波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耿朝忠趁着夜色溜了出來,快步走向大阪火車站的方向。

夜色中的大阪分外幽靜,除了遠處港口傳來的汽笛轟鳴聲,幾乎沒有了任何動靜,柏油馬路上,偶爾有幾個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員走過,但這些警員有說有笑,看上去與中國的巡警也並無不同。

與此時的中國相比,日本的國內治安其實算是極好,少有惡性事件發生,日本的警察也就顯得清閑許多,至於居民,由於經濟危機工廠停業,或者早早回到居所,或者去了“居酒屋”,“歌舞町”一類的場所取樂,更是無人注意到耿朝忠這個“假東洋鬼子”。

耿朝忠一邊往火車站的方向趕,一邊想着剛才和劉洪波見面的情景——這個特務處大阪分站的光桿站長,其實並不是一個十分專業的特務,估計代老闆對他的訓練也很有限,但劉洪波本身無妻無子,又有十幾年做“日本人”的經驗,只要他不做什麼特別出格的事情,那是絕對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也許也是代老闆看上他的原因。

算了,不用考慮那麼多了。

耿朝忠默默的搖了搖頭,只要不出意外,應該用不上劉洪波這個閑棋冷子,當務之急,還是先到東京,和闊別半年已久的雲蔚接上頭吧!

...........

經過一夜的火車,第二天早上9點鐘,伴隨着汽笛的轟鳴聲,提着手提箱的耿朝忠隨着滾滾人流,走出了東京火車北站。

身穿西裝,手提文明棍,上唇卻“貼”着一字胡的日本“紳士”;腳着高跟鞋,身穿長風衣,頭上卻扎着傳統日式發簪的“時髦女郎”;還有就是眾多身穿黑色學生制服,頭戴工人帽的年輕人,這些,構成了東京火車站的獨特風景,這一切,與耿朝忠在上海見到的並無太大不同,唯一有點不同的,是這裡人走路的速度要比在上海的中國人快的多,表情也普遍很嚴肅,這也是工業化社會帶來的一個顯著變化——所有人的生活節奏都被加快了。

不過對耿朝忠來說,這一切都還比較容易被接受,因為他見過走路更快和表情更嚴肅的。

出了火車站,耿朝忠輕車熟路的向外面走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這並不是因為耿朝忠來過東京,而只是習慣使然——他不會像一個陌生的遊客一樣翻出地圖東找西找,也不會像初到某地的陌生人一樣四處紋路,他更喜歡淡定的研究道路和路牌,這會為他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至少,幾個面容兇狠,穿着敞胸和服,一看就是黑道人士的人就沒有麻煩自己。

上了電車,找了一個鄰座的老太太,在對方略帶嫌棄的眼神中,耿朝忠問清楚了東京師範學校的位置,直到起身離開的時候,才聽到對方一句低聲的吐槽:

“北海道的養牛漢!”

原來是自己的北海道口音惹的錯——耿朝忠苦笑着走下電車,看來所謂的地域歧視,在哪裡都不會例外。

半小時後,東京師範學校。

東京師範學校,也就是後來的日本筑波大學,此時還只是一所全日制專科學校,校舍也很簡陋,除了兩間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四層“高樓”,剩下的就全都是低矮的平房了,不用說和上海的幾所大學相比,就是與南京的幾所學校比,也是相去甚遠。

“上海來的訪問學者?”

傳達室的看門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耿朝忠幾眼,直到從耿朝忠微笑可親的臉上發現了幾分“教書育人”的影子後,才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向上級彙報情況,耿朝忠則在一旁靜靜的等候。

沒過幾分鐘,一個穿着西裝的眼鏡男子邁着急促的步伐來到了學校門口,一眼瞄準了耿朝忠,飛快的走過來彎腰九十度,開口道:

“尊敬的閣下,我是學校的教育次長助理小田切次郎,歡迎來到日本,歡迎來到鄙校,您就是周宣合,周桑吧?!”

“是的前輩,謝謝您的親自迎接,您太客氣了!”耿朝忠同樣報以鞠躬。

教育次長助理,應該是教育處長秘書一類的角色,看來,這個小田切次郎應該處於學校管理機構的下層,不過,應該也是自己了解學校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渠道。

“請跟我來,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說有從中國來的學者要到我們學校訪問,如果有什麼怠慢的地方,還請您原諒。”小田切次郎一邊殷勤的走在前面帶路,一邊跟耿朝忠寒暄着。

“沒有關係,這是我們的原因,你懂的,那些愚蠢而又效率低下的教育部官僚。”耿朝忠聳了聳肩。

“呵呵,我懂,我懂。”

小田切次郎古板的臉上露出幾分微笑,對教育部官僚的吐槽,可以說是兩國教育界人士最大共同點了,小田切次郎對這個從遙遠的西方來的中國人,頓時產生了幾分好感。

“前輩,如果不算冒昧的話,我以後可以稱你為小田切兄嗎?您知道的,在中國,我們會把尊敬的同輩稱之為兄長,所以,我這樣稱呼您,沒問題吧?”耿朝忠笑道。

“當然,榮幸之至,您當然可以這樣稱呼,如果一直叫前輩的話,那也太生疏了。”小田切次郎笑着回答。

“那就謝謝了,嚴格的說,您是我在日本正式認識的第一個人,我很想為我的日本之旅開一個好頭,也能更好的學習貴國先進的教育制度。”耿朝忠一邊走路,一邊微微欠身。

“那是當然的,我也十分仰慕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了!”小田切次郎連忙點頭。

一陣熱情而又不失恭敬的交流後,小田切次郎把耿朝忠帶到了一間辦公室,處在學校四層辦公樓三樓的一間屋子,招呼耿朝忠坐下,小田切次郎再次鞠了一躬,開口道:

“周桑,您和我見過的中國人不同,您很有風度,也很有魅力,我希望我們以後可以成為朋友,用中國人的話來講,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希望,我成為您在日本的第一條路。不過,現在請您捎待一下,我們次長鈴木先生去教育部開會了,估計半小時後就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