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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朝忠對春日的問題不置可否,其實否認也沒必要,吉田的態度已經很說明一切了,再否認也是欲蓋彌彰,頓了頓,耿朝忠才又開口問道:“除了留在東京,他們還對你許諾了什麼?”

春日的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但耿朝忠的眼睛讓她無法拒絕,最終,她還是猶猶豫豫的開了口:“還有就是把我弟弟接到札幌,他們會給他安排鐵路局的工作,我弟弟的成績不太好。”

“所以你就答應了?”耿朝忠笑道。

“我想留在東京,家鄉雖然很好,可還是太窮了,更何況.......”春日說著說著,突然低下了頭。

“更何況什麼?”耿朝忠追問。

“我的母親病情很嚴重,我需要很大一筆錢,只有留在東京,我才能負擔起她的醫藥費。”春日低頭道。

“這樣啊!”耿朝忠唏噓着,“春日小姐,我對發生在您身上的事表示遺憾,不過,”耿朝忠口氣一轉,“留在東京,並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你的中文很好,完全可以自謀生路。”

“不行的,周先生,”春日搖了搖頭,滿臉苦澀,“我現在在東師的學費都是帝國負責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一定會被派到朝鮮或者滿洲的,如果拒絕,東師就會取消我的學籍,沒了學籍,我就很難找到好工作,沒有好工作,就賺不到足夠的錢,賺不到足夠的錢........”

“好了春日,我明白了,”耿朝忠打斷了春日的囉嗦,笑道:“如果我陪春日小姐幾天,能讓小姐您的生活得到一定改善,那也可真是我的榮幸了。”

“周先生,您真好,”春日感激的看着耿朝忠,“您和我以前見過的中國人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有什麼不一樣?”耿朝忠好奇道。

“這個......”春日猶豫了,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開口道:“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跟別的中國人不一樣,你更像我們日本人。”

耿朝忠啼笑皆非,他實在搞不清楚,春日這句話對自己來說到底是褒是貶,不過在這時候的普通日本人眼裡,中國人的形象大抵就是東亞病夫,這麼想來,春日的話,應該還是讚揚?

看耿朝忠臉色有點尷尬,春日連忙開口道:“周先生,要不您跟我去日高國吧,其實村裡真的挺好的,有山有水,空氣也好,不像東京,空氣里都淹着一股汽油味。去了村裡,我會釣魚給你吃,要知道,河裡的魚和海里的魚滋味可是不一樣的。”

“現在你不覺得我不懷好意了?”耿朝忠哈哈一笑。

............

隔壁車廂里,吉田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風衣,頭上也頂了一頂黑色的禮帽,坐在他對面的還有一個人,同樣也是黑風衣黑禮帽,實質上,這就是日本國內警察便衣出巡的常見打扮,也是全世界特務警察的通用裝束。

兩人閉着眼睛,靠着椅背假寐,直到列車咯噔一聲停了下來,才同時睜開了眼睛。

“到琦玉了?”吉田睜開眼睛,望了望窗外。

車窗外一片漆黑,也沒有站台常見的紅綠指示燈,似乎不像是到站停車,坐在吉田對面的是一個面相稚嫩的青年人,他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口道:“應該沒到琦玉,恐怕又是給軍列讓路。”

“應該是仙台的第二師團吧!最近帝國的徵兵越來越頻繁了,恐怕又有什麼大動作。”吉田的臉色很是嚴肅。

“第二師團?不是去年剛從滿洲調回來,又要走?”年輕人面露詫異之色。

“也有可能是演習,這回補充了不少新人,總得練個幾年才能走。”吉田冷淡的說道。

“不知道這回是去華北還是去滿洲,去華北還好點,去滿洲的話......”年輕人意猶未盡的住了口。

“聽你的意思,也想去華北立功?”吉田不由得噗嗤一笑。

“對啊,支那人太好對付了,只要去華北,用不了幾年,說不定就能升到少佐。”年輕人的臉上露出幾分熱切。

“呵呵,就怕對付的不是支那人......”吉田冷笑道。

“不是支那人?現在帝國的敵人,除了支那人,還能有誰?”年輕人詫異道。

“自己想。”吉田閉上了眼睛。

年輕人閉住了嘴,黑暗中,只留下星光映射中的眼睛在閃爍,過了好半晌,年輕人似乎想到了什麼,驀然開口道:

“難道您說的是蘇俄人?”

“呵呵,警視町現在忙着查蘇俄間諜,你覺得是為什麼?”吉田閉着眼睛冷笑。

“原來是這樣,”年輕人恍然大悟,“蘇俄人確實太囂張了,滿蒙一體,帝國已經佔據了滿洲,蘇俄人竟然還敢死佔著蒙古不放,這一役,帝國一定可以搶佔蒙古,將蘇聯人逐出遠東!”

“呵呵,”吉田繼續冷笑,“打蘇俄,哪有那麼容易?”

“明治三十八年,帝國軍神乃木希典大破俄軍,佔領旅順,俄國海軍全軍覆沒,俄國人根本不堪一擊!”年輕人不服氣的抗辯道。

“沙俄是沙俄,蘇俄是蘇俄,再說,你知道,乃木希典佔領旅順口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嗎?他父子三人帶了三口棺材衝鋒,只有他自己活着回來,你說,主將的兩個兒子都戰死了,你竟然說敵人不堪一擊?”吉田的臉上露出嘲諷之意。

“父親,您又在長敵人志氣!”年輕人勃然而起。

此人,竟然是吉田的兒子!

“小俊介啊,打仗可不是鬧着玩的,”吉田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疲憊,“爸爸把你安排在警視町,就是希望你能在國內安穩的生活,就算不能建功立業,平安到頭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父親,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男子漢志在四方,這麼大好的時機,您為什麼非要讓我在國內浪費青春呢?!”吉田俊介滿臉沮喪的說道。

“軍神的王座下面堆積着的都是累累白骨,”吉田站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再說了,在警視町也未必不能建功立業,只要跟着我多抓幾個蘇俄間諜,那也是立了大功,到時候,別人照樣對你刮目相看,也會說我吉田養了一個好兒子!”

吉田俊介沉默不語,雖然父親的很多觀點他不認同,但父親對自己的愛是毫無疑問的,沉默了一會兒,吉田俊介決定轉換話題,他指了指隔壁車廂,低聲道:“父親,隔壁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您是警視町的外務情報次長,而他只是一個支那人,為何要對他如此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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