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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牆的失陷,震動天外天。

天心城議事大廳氣氛極為壓抑。

葉夫人的神情嚴肅,下方各方重要人員赫然在列,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

年聽風的語氣低沉有力,向大家彙報最近的消息:“從現在得到的消息,駐守在北海之牆的北海部全軍覆沒。葉白衣驅使血獸攻城,北海之牆徹底崩塌,在那樣的獸潮面前,來不及逃脫。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生還的跡象,師北海只怕也”

剩下的話,他有些說不出來。

在場諸人,有許多人和師北海都非常熟悉。他們三個,對師北海都相當認可,曾經大家討論過,希望師北海接替大長老的位子。

可惜,師北海志不在此,婉言拒絕。

而另一人葉白衣,也同樣是大家異常熟悉之人。碰巧的是,葉白衣也同樣曾經是下代大長老的候選人之一。

兩位下代大長老的候選人,都沒有踏上大長老之位,卻彼此廝殺。

命運在這裡開了一個玩笑,只是這個玩笑殘酷了點。

葉夫人目光環視諸人,沉聲開口:“現在不是傷懷的時候,我們的時間不多,說說接下來怎麼辦吧。”

年聽風先向葉夫人躬身,繼續道:“師北海對後續還有安排。”

葉夫人並不吃驚,她對師北海非常了解,頷首道:“師北海一向謀慮深遠,說說他的安排。”

“是。”年聽風身體轉過來,面朝大家:“師北海當時已經預料到,北海之牆可能會失守。他把副部首齊修遠,帶領所有的工匠,在北海之牆的後方,建立大量的工事。他當時的計劃,哪怕北海之牆失守之後,帶着北海部,藉助這些工事,層層阻擊敵人。只可惜,他沒有想到葉白衣竟然會利用血獸攻城。這些工事已經完工不少,主持此事的齊修遠不知所蹤。”

西門裁決冷冷道:“這些工事現在落入敵人之手”

“還沒有。”年聽風看到大家眼中的疑惑之色,解釋道:“師北海在鎮神峰內埋伏高手,假意把三座鎮神峰讓敵人繳獲。三位北海部的高手,引爆了鎮神峰,場面極為壯觀。葉白衣當時正欲登上鎮神峰,被波及到,至今重傷未醒。”

“可惜”

“太可惜了”

“是啊,就差一點,要是能幹掉葉白衣,那敵軍不攻自破”

一片惋惜聲響起。網Mianhuatang.la

鐵兵人眼中浮現一抹怒色,身邊的崑崙天鋒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對他微微搖頭。鐵兵人看到崑崙的眼睛,怒火消散不少。

柔軟的手掌,五指緊扣着鐵兵人手掌,輕紗之下,凜冽的眸子此刻溫柔如水。

感受到身邊人的柔情,鐵兵人也握緊手中的柔荑。

始終沒有說話的萬神畏突然開口:“那我們需要抓緊時間。”

葉夫人的目光看向萬神畏,其他人立即安靜下來。

萬神畏道:“師北海的方案不錯。”

夜色如水,天鋒部和兵人部的駐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大家都異常忙碌,在做出發前最後的檢查和準備。

兩個時辰後,他們將奔赴前線。

沿途所有各城,都已經接到長老會的命令,將會為他們提供補給的精元豆、食物和休息之所。就是為了他們能夠更快地抵達前線,現在是和時間賽跑,每一分一秒都異常珍貴。

兩隻兵團都是重建沒有多久的兵團,新人居多。平時的訓練一絲不苟,遇到實戰還是有些手忙腳亂。

在城主府,從陽台的位置,恰好能夠俯瞰兩座緊靠在一起的軍營。

一位大約五六十歲的男子,一動不動,凝視着夜色的軍營,他的身形就像融化在夜色中。身後傳來葉夫人的聲音。

“你擔心他們”

男子的目光恢復清醒,頭也不回淡淡道:“打幾場,自然就好了。為什麼不派中央三部去”

堅硬像鐵絲的花白短髮,和更加堅硬的花白短須,讓稜角分明的臉龐充滿硬朗雕塑之感。他的眼睛,就像是精心雕琢的寶石,堅硬的質地、豐富複雜的稜角,偶爾閃過的寒光,總是令人一驚。但是倘若想要用心捕捉,卻彷彿躲在夜晚雲霧深處,看不到半點的光。

衣衫樸素而隨意,苦力常穿的短褲,赤足踩在地上,和華麗雍容的城主府格格不入。

但是男子神情淡然,渾然未覺。

“岱綱要來了。”葉夫人走到男子的身邊,凝視着軍營,輕聲道:“你擔心她,我更擔心。”

“那你不該讓她擔任部首。”

葉夫人眉毛一挑,冷笑道:“不該讓她擔任部首那誰來你來我一個女人,接手這麼一個爛攤子,孤立無援”

說著說著,她就哽咽。

男子淡淡道:“求仁得仁而已。”

葉夫人抹了把眼淚:“你就是說這些都是我自己求的是么那你為什麼讓你徒弟過來為什麼同意我們的女兒接手天鋒你就是會幫我,對不對”

男子看了她一眼,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閃過一絲難言的光芒,像是痛苦,又像是憐憫和悲傷,旋即恢復如常:“我所做的,我心中皆清楚。”

葉夫人停止哭泣,表情恢復如常:“你到我這,不會就是想站着看看女兒吧。”

男子搖頭:“不,我只是來警告你,不要插手崑崙和阿鐵的事。”

葉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你還是那麼多疑,我怎麼會插手他們的事”

男子道:“如果你還不思悔改,我會殺了你。”

葉夫人就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聲音變得尖銳:“殺了我殺啊你當年不就是要殺了我嗎橫兵鋒”

橫兵鋒就像沒有聽見,自顧自地凝視着軍營駐地。

葉夫人冷哼:“看在你面子上,我才給那小子一個機會,讓他擔任兵人部首。但是我的女兒,怎麼受這樣的委屈”

橫兵鋒驀地回首,目光如電,葉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橫兵鋒淡淡道:“你是你,她是她,你不會明白,比你生命更重要的感覺。”

葉夫人直視橫兵鋒的臉龐,良久不語,忽然噗嗤笑出聲來,如花盛開:“這麼久沒見面,何必說些不開心的事,說點開心的事吧。怎麼樣幫我對付岱綱我覺得你的實力,一點都不輸於樂不冷。”

橫兵鋒道:“我很欣賞岱綱,他比你更適合做大長老。”

“真是小氣。”葉夫人撇了撇嘴:“不幫就不幫,還要說這種怪話氣人。”

橫兵鋒的目光繼續投向軍營。

崑崙從小都是橫兵鋒帶大,感情極深。

葉夫人忽然道:“要不要下去看看崑崙和你的寶貝徒弟”

橫兵鋒沒有說話。

就在葉夫人以為他不準備說話的時候,他開口道:“不用了。亂世之中,不能給他們遮風擋雨,就不給他們添亂了。”

“你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們上戰場”

橫兵鋒沉默,片刻方道:“阿鐵性格剛烈勇猛,血災之中心懷憤怒和仇恨,不讓他上戰場,他不會痛快的,崑崙捨不得。不管天涯海角,是生是死,她都會陪他。”

葉夫人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就因為這個狗屁原因”

橫兵鋒頭也不回:“她覺得開心就好,求仁得仁,亂世之中,活在當下就好。”

“是啊,亂世之中,活在當下就好。”

葉夫人幽幽道,她看着遠處,有些失神。城外是漆黑的野外,曾經銀城那猶如繁星般的盛世燈火,再也看不到。

驀然,她眼中恢復幾分清醒,冷冷道:“過得了岱綱和葉白衣這關,五行天才能活在當下“

行動遲緩的長老會,這次反應異常迅速。

天鋒、兵人兩大戰部,日夜兼程,朝北海之牆後方的工事撲去。

與此同時,天心城以長老會的名義發布徵調令,徵調了大量的戰部。但凡各城稍有名氣的戰部,都在徵調之列。

當徵調令和父親的噩耗同時抵達魚背城,師雪漫很平靜。

她接過徵調令,看到上面寫着,徵調重雲之槍和雷霆之劍,立即奔赴前線。

師雪漫合上徵調令:“只有重雲之槍。”

前來傳令的聽風部元修呆了一下,連忙辯解道:“可是”

冰冷的槍刃貼上元修的脖子,此人臉色大變:“大膽師雪漫,你這是想抗令你可要想清楚”

“只有重雲之槍。”

冰冷的聲音,就像槍刃令人心中發寒。

聽風部元修辯解道:“這是長老會”

師雪漫道:“傳令使有便宜行事之權。”

傳令使一窒,他這才想起來師雪漫出身大族,對這些規矩很清楚。

他強自鎮定:“師小姐,您可要想清楚,莫要使令尊的名聲受污。”

脖子上的槍刃顫動一下,過了一會才聽到師雪漫輕聲說:“人死了,名聲有什麼用”

傳令使心中一軟,嘆息道:“原來傳聞是真的。”

他接過徵調令,把上面的雷霆之劍劃掉,蓋上自己的印鑒,重新交給師雪漫。

他神情莊重:“聽風的兄弟,都給令尊上過香。”

“謝謝。”師雪漫接過徵調令,提着槍,頭也不回離開。

傳令使忽然抬起頭,天空不知何時飄起雪花。

風雪中的身影,單薄而倔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