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的聲音隨着通訊系統傳達了每個正在關注現場開盒的人耳朵中。

片刻後，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小行星上有爆炸痕迹很正常吧？”

“不正常，這顆小行星來自小行星帶，而小行星帶根據目前的假說，無論是源自‘星子’說也好，還是源自一顆行星被撕裂說也好，都不會有這種衝擊痕，而是撕裂痕。除非是被其他小行星撞擊而產生爆炸……”

“但那樣會有撞擊痕迹，而且小行星估計還會解體。”劉波退後幾步，共享了自己的視野：“葉總，你怎麼看？”

……

西昌航天中心，葉銘正在和章局長一起看着這現場開“盲盒”。

對於這顆小行星，其捕獲它的意義遠遠大過於利用它的能力，因此開盲盒……其實只是調侃。

大家並不期望在這顆小行星上發現什麼九天玄鐵、振金之類。

當聽到劉波說到小行星上有爆炸痕迹之後，所有人，包括葉銘在內，都表示有點不可能。

此時聽到劉波問自己，葉銘沉吟了一會後道：“地質學我很糟糕，但艾塔應該還行，這樣，你們先別破壞它，先做表面研究，我讓艾塔來建個模分析一下。”

“好的。”

葉銘說完後打開筆記本，喚出艾塔系統，想了想後，他又在腦海中喚出尹塔。

“尹塔。”

“我在，上課。”

“不是查崗的，你接入艾塔，然後把這次捕捉的小行星的表面痕迹做一個全面分析，看能否推導出成因。”

“好的……”

葉銘一邊與尹塔交流，手下也沒閑着，他不斷地打字對艾塔訴說自己的分析要求。

——因為捕捉小行星項目是全程被觀測的，而在系統設定中，艾塔對於這種科研課題的視頻和圖片，都會無條件保留一定的時間，被人工干預後甚至會永久保留。

尹塔的速度很快，馬上她便給出了回復。

“根據圖片，可以確定d面的狀態，符合爆炸衝擊力量痕迹。”

“能確定是撞擊嗎？”

“沒有撞擊痕迹。”

隨着尹塔的聲音落下，艾塔也給出了一模一樣的答桉。

會議室內，所有人看着屏幕上的建模構造，齊齊陷入沉默。

……

一天後，這顆數千噸的小行星被邀月號再次吊起，並小心地翻了個面。

在無數的地質學家以及爆炸痕迹學家、物理學家們面前，它最先着陸月球的“底部”被徹底暴露。

如果說，側面的爆炸衝擊波痕迹還可以用來猜測的話，那麼這面幾乎可以看到融化的裸露金屬層，則毫無掩飾地報告着它身上發生了什麼。

要麼，它撞擊到了一個大傢伙身上，劇烈的碰撞沒有讓它解體，卻產生了融化金屬的效果——這是不可能的。

要麼，它就是被一顆帶着高溫高能的炸彈——譬如核彈給遠距離擊中了。

要麼……它的底部，是被飛船的高速噴流給命中了。

……

會議室內，所有人都望向葉銘。

雖說葉銘自稱不懂地質學，爆炸學，但他是物理學家，懂力學。

葉銘抿着嘴，看着筆記本的窗口中，牛主任發過來的詢問，他輕輕呼了口氣。

“通過成因建模，我更傾向於相信它是被飛船高速噴流給命中而形成的。”

葉銘說著將尹塔完成的一段模擬動畫放了出來。

動畫做得很粗糙，只有一個引擎噴嘴，對着一顆同樣大小和質地的小行星。

畫面不斷跳動，痕迹的契合度百分比也不在不斷跳動，當最終引擎的輸出功率來到兩萬兆瓦，小行星位於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時，它被噴流擊中所導致的表面現象與被捕獲小行星的表面達到了高達95%的契合度。

別以為這95%不到百分百，在這種模擬中，它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完美復原”了。

會議室內，再次沉默。

半響後，章局長終於長嘆一聲。

“那意思就是，有飛船曾經來過小行星帶？”

葉銘垂下眼皮，再次輕輕呼吸：“雖然……從嚴謹的角度出發，我們不能確定就一定是飛船什麼的，但它的確是最符合現實邏輯的解釋。”

“那……”章局長張了張嘴，半響說不出來話來。

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是如此。

作為航天專家，天文學家，這個世界上，除了部分理論物理學家和狂熱的愛好者們，可能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期待捕捉到外星文明的訊息。

但……那也是要分情況的。

人在無知的時候，是最無所畏懼的。

當初人類剛剛登上太空，登上月球時，在其時的反戰思維下，對着太空就發射了旅行者一號——還生怕外星人不知道地球的位置，上面給了星圖，文字，語言不說，還用黃金製成了一張“金唱片”，足以保證它的保質期。

但隨着技術的進步，特別是最近幾年，人類已經開始觸碰到了維度的時候……

對於太空，對於系外文明，大家都是懷着謹慎的態度的。

大家可以接受外星生命，但……他們最好是科技水平比地球更低一層的文明。

人類沒有必要把安全建立在比自己更強的文明的“善意”之下——人類可以對低等的文明體現善意，但不能夠期待高等文明對自己體現善意。

簡而言之，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基本上，已經成了最近幾年，對星際文明的共識。

但現在……

卻在小行星帶出現了一個極有可能是“外星飛船”的痕迹……

你說，這怎麼搞？

這讓大家怎麼想？

這時，葉銘看到牛主任再次發來了消息。

——“不是我問，是boss在問，到底結論如何？”

想了想後，葉銘給眾人做了個手勢，直接讓艾塔撥了牛主任的通話。

“怎麼說？有結論沒有？”

“目前的結論，我們傾向於認為，那是引擎的噴流所造成的痕迹。”

會議室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位y部門的負責人、手眼通天的牛主任吸的那一口涼氣。

半響後，牛主任沉聲道：“你不要用這種語氣，我要你一個確定的感覺。”

葉銘知道，老牛這是真着急。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文明的遺迹”這個任務。

“如果你真要讓我賭，那我就會壓它，就是一艘飛船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