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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持續不斷,陸竽暗示自己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我給大家唱一首歌吧?”

這是她短時間裡唯一能想到的節目,雖然她唱歌不算多麼好聽,還很容易跑調,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好!”班裡的男生很給面子,歡呼聲讓隔壁隊伍的教官直皺眉。

陸竽在手機里搜伴奏,唱了一首稍微有點把握的《一樣的月光》,這歌她聽了太多遍,不用看歌詞也能流暢地唱下來。

有幾句不在調上,又不是文藝匯演,只是玩遊戲而已,在眼前的氛圍下,陸竽輕柔緩慢的歌聲就像驅散了鋪天蓋地的熱氣,給大家帶來一縷清涼。

“一樣的月光

“怎麼看得我越來越心慌

“你留下最清楚的步伐

“竟是指引我孤單的方向”

陸竽唱歌的時候,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放在公交車上,她和江淮寧共用耳機聽這首歌的畫面,每一幀都拆開了,揉碎在她心間,播下種子。那些種子在她心底生根發芽,再也拔除不掉。

她唱得投入,大家聽得認真,最後一個音落地,全場安靜,接着又是一陣掌聲。

陸竽臉色爆紅,額頭臉頰都是汗,小跑着回到原位坐下,腦袋歪向一邊,用何施燕的身體擋住自己的臉。這害羞的模樣惹得何施燕憐愛深重,摸了摸她腦袋,小聲誇讚:“寶貝,恭喜你,獲得大學四年優先擇偶權。”

陸竽眨眼,沒聽懂。

何施燕用手擋住嘴:“你沒看到那些男生,眼神都痴了。你唱得太棒了。”

陸竽渾身不自在:“你太誇張了。”她唱跑調了她自己清楚。

何施燕的話沒有誇張,上午的軍訓剛結束,就有男生前來找陸竽要QQ號,一路追到了食堂。

見她在打飯,還有男生去問她室友要她的聯繫方式。

陸竽端了碗魚丸面過來,何施燕剛打發走一個男生:“我沒給。”

趙芮坐在何施燕旁邊,親眼目睹前前後後三個男生過來打聽陸竽:“他們怎麼跟八輩子沒聽人唱過歌一樣。”

她語氣酸溜溜的,陶念慈揶揄道:“要不是你把哨子丟給陸竽,她也沒有表現的機會,你當時怎麼不自己上?”

趙芮辯解的話沒來得及說,眼前又多了一道影子。

她有點煩了,這些幼稚的男生有完沒完。

“陸竽,這麼巧。”

一道清爽的聲音從頭頂傾瀉而下,跟那些或扭捏或輕浮的男生搭訕的語氣完全不一樣,就像一股山澗流淌的水。

餐桌上幾個女生同時抬頭,趙芮心裡那點煩躁在看到男生的臉後,神奇地消失了。

陸竽咬斷麵條,擺了下手打招呼:“是你啊。”

陳嘉林身材比例優越,臉蛋漂亮,皮膚還白,留着利落的短髮,在人群中很出眾。迷彩軍訓服都被他穿出一種別樣的硬朗帥氣。他一出現,周邊的女生都停下吃飯的動作,對着他行注目禮。

何施燕眼睛看直了,收了收下巴,手肘推了下陸竽:“打哪兒認識的小帥哥?”

陸竽沒解釋。陳嘉林單手托着餐盤,另一隻手遞出早就準備好的手機:“上次匆忙,忘了加你,留個聯繫方式吧。”

那天主要是因為陸竽的爸爸在,他找她要聯繫方式不太好。分別後,他滿心想着,知道她的名字和專業,還怕找不到人嗎?

老天眷顧他,還沒等他找人,食堂里先碰上了。

幾個室友互遞眼神,眉毛挑得老高,只想說不愧是帥哥,要聯繫方式都比別人大方直接,這單刀直入的手法,有希望。

陸竽沒忽略室友們骨碌碌轉的眼珠子,也猜到她們在興奮什麼,她沒給她們繼續看戲的機會,拿過陳嘉林的手機,給他輸了一串號碼。

陳嘉林見好就收,沒再繼續打擾,端着餐盤去別處吃飯了。

正主一走,幾個女生就憋不住了,目光把陸竽包圍起來,讓她講講怎麼認識的。

陸竽抖了抖碗里的面,再不吃就要坨了。

“陸竽,你存心吊我們胃口!”

“這位的顏值是所有搭訕者里最高的,我覺得你可以試試。極品帥哥就得趁早下手,別便宜了別的小姐姐。”

“什麼搭訕者,沒聽他們的對話,早就認識了吧。”

陸竽耳朵要起繭子了:“不是我吊胃口,是沒什麼好說的。我倆開學前拼車到學校,路上說了幾句話而已。”

“就這?”

陸竽就知道她們不信,但她說的是真的:“就這,沒別的了。”

“那又怎麼樣。拼車就是緣分的開始。”何施燕分析得頭頭是道,還舉出例子,“我姐和我姐夫就是坐火車認識的,兩人現在特幸福,三個月前生了個女兒。”

陸竽食指頂住掌心,比了個“停”的手勢,太離譜了。

——

下午的軍訓完畢,陸竽往班級QQ群里發了條公告,讓大家吃完飯前往教學樓會合,集體學習唱軍歌,明天教官要檢查,馬虎不得。

她單獨給二班的班長發了條消息,讓他組織一下他們班的同學,一塊過來。

陸竽帶着宿舍的人先到教室,搜出了教官說的那首歌。她真沒歌唱天賦,聽了幾遍,第一句還唱不準。

人都到齊了,陸竽站到講台上,拿黑板擦拍了拍講桌:“安靜,我們要開始學歌了。”

陸竽長相軟綿綿的,眼睛很靈,哪怕板着個臉也不會給人很嚴肅冷漠的感覺,她的威懾力全部來自於大家對漂亮女孩子的寬容,願意聽她的。

教室安靜了,陸竽調大手機音量:“我播放一句,大家跟唱一句,多練幾遍應該能學會吧?”

不知哪個班的男生揚聲道:“副班長,不是你先學會,然後親自教我們嗎?我們笨啊,得一句一句地教。”

哄堂大笑。

陸竽被笑得臉紅,她太久沒控場,上次當班長還是上小學,管理一群自主意識強的大學生比單純的小學生難多了。管理不聽話的小學生,還能用一句“我去告訴老師”來震懾,大學生用這套顯然不行。

陸竽歪頭:“你們到底要不要學?明天跟別的方陣拉歌,我們隊伍太拉胯,丟臉別賴我頭上。”

“學學學。”

勝負心人人都有,陸竽正是想到了這一點,用激將法拿捏他們。

花費了整整一節課的時間,終於學會了唱《軍中綠花》,打鈴前,陸竽帶領兩個班的同學合唱了一遍,鼓鼓掌,宣布解散。

她完成任務了,解脫了。

何施燕笑了一節課,回宿舍的路上還在取笑陸竽:“寶貝,你也太容易臉紅了,整節課臉都跟猴屁股一樣。”

陸竽笑不出來,追着她打了一拳。

——

洗了澡,陸竽躺床上敷面膜,收到陳嘉林的短信,四十分鐘前發的,那時候她在教大家唱歌,沒空看消息。

“你沒有微信?”陳嘉林用她給的號碼搜索微信,沒有搜到。

陸竽知道現在很多人用微信,但她還沒註冊:“沒有。”

陳嘉林知道了:“那你QQ號多少?”

陸竽把QQ號給他發過去,下一秒,她就收到了陳嘉林的好友申請。除了他,還有很多新添加的朋友,從上到下掃一眼,百分之九十是班裡的同學。她是班委,大家通過群名片添加的,方便以後找她辦事。

陸竽仔細甄別,是同學她就通過,不清不楚的人她就忽略了。

陳嘉林加了好友也沒打擾她,說了句“晚安”就下線了。

陸竽揭下面膜去衛生間洗臉,回來時,大家都躺在了床上。第一天軍訓,還未適應,身體有些吃不消,沒精力熬夜。

陸竽關了燈,摸黑爬到床上,風扇呼呼地吹,混合著紗窗外湧進來的風,清涼怡人,讓人忘記了白天的暑熱。

何施燕腿蹺到牆上:“你們睡了嗎?”

黑暗中傳來幾聲“沒有”。

“聊個天吧。”何施燕挑起話題,“你們有喜歡的男生嗎?”

沉默了一瞬,陶念慈率先開口,情緒有點低落,嘆氣:“畢業就分手了,他在外地讀大學。”

汪雨說:“有是有,至今也沒敢表白。”

趙芮很乾脆:“沒有。”

張悅然猶猶豫豫:“有好感算嗎?我對很多帥哥都有過好感,哈哈,這麼說是不是感覺我挺花心的。要說特別喜歡的人,還真沒有。”

大家都袒露了心聲,何施燕沒聽到陸竽的聲音:“陸竽你呢?”

陸竽望着上鋪的床板,她不想提起江淮寧,那是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離開曨山,跟誰都不願意再提起。

沒等來回答,汪雨輕聲說:“她睡著了吧?”

何施燕止了話題,放下那雙大長腿,閉上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