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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迎新晚會越來越近,張書錦在話劇組群里發了一份電子版的劇本。

她和幾位編劇同學經過商量,改動了一小部分劇情,已經用紅色記號筆框起來了,讓他們重新記一下。

陸竽頭痛,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她好不容易把完整的內容和走位記住了,現下劇情變動,簡直考驗她的腦容量。

陸竽看完,努力糾正之前的記憶。

用手機看文檔費眼睛,她換鞋出門,打算打印一份,看起來更方便。

她在打印店裡見到了趙芮口中兼職的學生,原來是於巍。

於巍坐在電腦前,身側排了七八個人,都是前來打印東西的學生。陸竽自覺站去隊伍的末尾,一點點前移。

學校里就一家打印店,價格貴,規矩多,學生沒別的選擇,只能接受。這就是壟斷的弊端。

“學長,我沒帶U盤,可以加你QQ嗎?我發你手機上,你幫我打印。”前面一個女生嬌聲道。

陸竽抻了抻脖子,瞥見於巍繃緊的側臉,突然想知道他怎麼回答。這一出明顯是嬌小姐戲弄書生的戲碼。

於巍頭也沒抬,手指點了點電腦後面的牆上貼的二維碼,聲音沒有起伏,平淡如一潭死水:“添加這個QQ,發送過來我能收到。”

學妹大眼睛凝住:“這是……”

於巍說:“打印店老闆的QQ。”

漂亮學妹噘起的嘴巴能掛茶壺:“學長,你好無趣。”

於巍擰起眉,面露不悅,眼眸側轉,掃了眼排在後面的幾個人,視線里不期然闖入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要打印東西快點,後面還有人排隊。”於巍不耐煩。

學妹撩不動了,眼皮下拉,無精打采地舉起手機掃了二維碼,添加QQ,對面很快通過。她把學習資料傳過去,於巍熟練地操作。

旁邊一台大型打印機突突突地運作,吐出一張張印滿了鉛字的紙張。

排到陸竽,她把U盤放到桌上,於巍伸手去拿,不小心碰到她沒來得及收回的小拇指,觸電一般,指尖一顫,動作停滯了短暫的兩秒。

他面上不顯,抿着嘴,插上U盤,握住鼠標點開,裡面很有多個文件,他盡量讓聲音不露出異樣,平靜開口:“要打印哪個?”

陸竽一手撐在桌面,沒戴眼鏡,湊近去看屏幕,披散的髮絲掃下來,洗髮露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她指尖點了點其中一個文件:“這個,打印一份就好了。”

於巍操作完,拔掉U盤給她。

陸竽說了聲“謝謝”,付完錢,去打印機前等待。

又有人前來打印東西,於巍抽不出空看她,視線轉回電腦屏幕。

陸竽整理完全部的劇本,想找訂書機裝訂起來,沒找到:“那個,於巍,你們這兒訂書機在哪兒?”

打印店的老闆吃完飯回來了,替下兼職的於巍,他走到陸竽旁邊,默不作聲地從她手裡拿走那一沓紙張,放到另一邊的櫃檯上。

他從側邊的小門進到櫃檯裡面,從底下拿出大號訂書機,將紙張立起來磕了磕,邊角對整齊,幫她裝訂好。

“謝謝。”陸竽抱着劇本,對他笑了笑。

於巍跟在她身後出了打印店,這才出聲:“老闆摳門,訂書機沒擺在顯眼處,別人有需要才肯拿出來。”

“你在這裡兼職感覺怎麼樣?”聽他的描述,老闆似乎不太好相處。

“還行。”

陸竽看着他的臉,突然想到一處疑點,她和於巍是朋友的事,趙芮是怎麼知道的?他們平時在學校里幾乎沒有交集,只有學生會活動上會碰面,趙芮不在學生會裡。

她在盯着他看,於巍有所感覺,忍着沒有回頭,等她開口。

陸竽果然有問題要問他,靜了幾秒,她說:“你認識我室友嗎?趙芮。”

“單眼皮,頭髮長度到肩膀,個子比你矮一點那個?”於巍對她寢室里幾個女生有點印象,她們經常一起上課。

陸竽:“對。”

於巍沉默片刻,似乎在糾結用詞,最後淡淡地說:“你那個室友性格有問題,在背後造謠。”

“造謠?”

陸竽很少見於巍這麼評價一個人。

“我聽見她在一個男生面前說你和……”於巍頓了一下,才說出那個名字,“江淮寧高中時期就在一起了。我幫你澄清了,她似乎很不高興。”

跟趙芮面對面的那個男生他知道,經管的大名人陳嘉林,曾經轟轟烈烈追過陸竽。

“趙芮真那麼說過?”陸竽皺起眉毛。

她語氣里的質疑並非是不相信於巍的話,她是不敢相信趙芮會說這種話,她明明清楚她和江淮寧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於巍嗯了聲。

雖然那天在宿舍樓下只聽見了隻言片語,不難想象,趙芮在陳嘉林面前那樣說陸竽,意在抹黑她的人品——明明早就和別人在一起了,還假裝單身吊著另外一個男生。

陸竽終於明白趙芮那次發脾氣為了哪般,說來說去還是因陳嘉林而起。於巍折了她的面子,她在打印店再次見到他,難免想起過去的難堪。

在岔路口分開時,於巍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

陸竽為了話劇累死累活,終於趕在迎新晚會前練得稍有起色。但張書錦評價她演得非常好,跳舞那段也很拿人。

陸竽懷疑她是怕她撂挑子不幹,故意說些好聽話來鼓勵她。

要撂挑子她早就撂了,不會等到現在。

最後一次排練的地點從練習室轉換到大禮堂的舞台上,周邊圍着同來綵排的學生,陸竽沒辦法不緊張。

張書錦一直在給她打氣:“沒問題的,相信自己。”

迎新晚會在大家的期待中拉開序幕。

大禮堂內的座位佔滿了,兩邊過道和後排的空地還站着一些湊熱鬧的學生。主持人在台上致辭,字正腔圓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陸竽在後台做準備。

張書錦下了血本,請了外面專業的化妝師給她做造型,額角那條疤做得相當逼真,真跟被火燒了似的,

臉部其他地方的妝容以清淡為主,細看卻能看出每一處都透着精緻,最大限度地放大了五官的優點。

陸竽已經換上了白色的旗袍,盤扣從領口延伸至大腿一側,裙身綉着同色的玉蘭花紋,燈光下泛着月輝般的光澤。

何施燕和汪雨到後台來找陸竽,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她。汪雨誇張地掐人中:“美到我窒息,陸竽你以後多買幾套旗袍穿吧,好適合你。”

何施燕贊同地狂點頭:“早知服裝道具這麼有質感,我就算在台上表演母猩猩求偶也要當女主角!”

化妝師笑了笑,繞到陸竽身後,幫她弄頭髮。長發全部盤起來,側邊點綴一枚珍珠穿成的花朵髮飾,仿民國時期的女士流行髮型。

“你該穿高跟鞋的。”何施燕建議。

“不是,我們的女主身世背景比較凄慘,光着腳更能凸顯人物的性格命運。”張書錦作為導演加統籌,跟不明情況的觀眾解釋,“這是特殊的設定,是一種象徵,穿高跟鞋太光鮮亮麗了,不符合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何施燕:“了解了。”

梁川是男生,造型比較簡單,很快就完成了,穿一身挺括的松枝綠軍閥裝,黑色長筒皮靴鋥亮,頭髮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整體是帥的,就是面容太過清秀,缺少殺伐決斷的狠勁兒。

他是來找張書錦的:“我們的節目排在第幾位?”

張書錦笑了:“怎麼,你要迫不及待上台表演了?”

“也可以這麼說。”梁川修長手指捏住領口扯了扯,想讓風透一絲絲進去,他仰脖喘了口氣,“穿這一身太熱了。”

國慶節已過,氣溫比不得盛夏時節,到了晚上熱不到哪裡去,但他身上的軍裝布料厚實硬挺。後台空間不大,人多擁擠,空氣不流通,便覺得悶熱。

何施燕眼睛在梁川身上多看了一會兒,拉了拉汪雨的袖子:“我們走吧,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行。”汪雨跟陸竽說一聲,“你好好準備,我們先回班級陣地了,等會兒給你鼓掌。”

陸竽揮了揮手。

張書錦找來一把扇子給梁川,叫他先忍忍,很快就排到他們了,卻見他神色怔怔地看向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