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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 陸國銘的臉色能跟夜色比美。

晚上吃了海鮮,垃圾留在家中味道大,他拿下來丟掉,門一拉開,瞅見路燈下一對年輕人在擁吻。

陸國銘沒好意思多看,也沒過去打擾人家,準備原路退回去,腦海里突然浮現陸竽下午出門時那身裝扮,卡其色短款羽絨服,格紋短裙,再看一眼背對着他的那個纖瘦的身影,跟陸竽的打扮一模一樣。

正對着他的男生仰起了頭,是他認識的江淮寧。

陸國銘怔了怔,又看了眼那個女生,哪裡是打扮一樣,那根本就是他的女兒陸竽。

陸竽扭頭看着他,嘴巴張開又閉上,啞巴了。

陸國銘步履僵硬地走下台階,越過他們兩個,把兩隻手上的垃圾丟進不遠處的垃圾箱里,背着手走回來,再次經過他們身邊,拿出了當家長的威嚴:“回去。”

陸竽臉上的熱意霎時間降至零度,兩隻手無處可放,抱着身側的斜挎包,悶着頭跟在她爸身後。

陸國銘抬步踏上一級台階,停了步子,回頭對江淮寧說:“還有你。”

江淮寧沒猶豫,跟了上去。

狹窄逼仄的電梯里,三個人各佔據一角。兩個小的內心忐忑,江淮寧抗壓能力強大,心裡再怎麼打鼓,面上不露分毫。陸竽就沒他那麼好的心態了,尷尬、羞窘、慌張,種種情緒交織,全部展現在臉上。

江淮寧想起他們在學校里傳緋聞被李東揚請家長的場景了,想安慰她兩句,礙於她爸在場,他的話只能咽下去。

十樓到了,陸國銘板著臉出去。

江淮寧在踏出電梯那一瞬,捏了捏陸竽垂在身側的手指,無聲地告訴她,一切有他在,不必緊張。

再怎麼說,陸國銘是她爸爸,總不會為難她,頂多對他有些不滿。

開了門,屋裡電視的聲音泄出來。陸國銘換了鞋,徑直往裡走,坐在沙發上的夏竹瞅他一眼:“丟個垃圾怎麼這麼久?”

陸國銘哼了一聲。

陸竽從鞋櫃里給江淮寧找了雙拖鞋,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客廳。

夏竹見到江淮寧出現在這裡,表情空白了幾秒,站起來笑着招呼:“你們回來了?淮寧你……”

陸國銘拉了她一把,她跌坐到沙發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這是幹什麼?”

“你別管。”陸國銘往日的溫和憨厚統統不見,遇到與女兒有關的問題,他沒法兒正常對待。

江淮寧問候一聲:“大晚上過來,實在有些叨擾。”

“不打擾,我們一般十點以後睡覺,你快坐。”夏竹笑了笑,不懂丈夫陰陽怪氣的原因,沒聽他的,起身去倒水。

江淮寧想阻止都來不及。

陸國銘關了吵鬧的電視,從茶几下搬出來一塊木質象棋盤,放到茶几上,頭也沒抬:“會下象棋嗎?”

江淮寧謙虛嚴謹:“會一點。”

陸國銘下巴一點,叫他坐在邊上。

江淮寧平靜地坐在茶几邊上的小矮凳上,脊背挺得端正筆直。

夏竹端來一杯熱水,放在江淮寧手邊,皺着眉毛說:“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這麼晚了下什麼象棋,想下不會白天叫淮寧過來陪你嗎?”

江淮寧微笑着回答:“沒事的,我陪伯父下幾局。”

陸竽躲回房間,脫了衣服才發現後背出了汗,心想讓江淮寧獨自面對她爸,多少有點不厚道,硬着頭皮又出去了。

夏竹沒管下棋的兩人,問陸竽:“同學聚會還順利嗎?”

陸竽不知該怎麼跟她形容,整個聚會過程一波三折,“驚心動魄”四個字都無法精準概括,屬實考驗她的心臟承受能力。

當然不能實話實說,陸竽勉強回了兩個字:“還好。”

陸國銘和江淮寧你來我往下了幾個來回,陸國銘開始問話:“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江淮寧清楚感覺到額角上一滴汗在皮膚上炸開,他咽了下口水:“沒幾天。”

“沒幾天是幾天?”

“三天前在一起的。”

“你確定?”

“嗯。”

陸國銘目光如炬,審視着他:“在一起才三天,你就親我女兒,還是在這住戶密集的小區里,不怕被人看見,對她影響不好?”

雖然他親眼看到是陸竽拽着人家的衣領,像個女王一樣索吻,他肯定不能說自己女兒的不是,只能把錯誤歸於江淮寧。

江淮寧約莫明白了下棋的用意。他既要時刻關注棋局的變化,還要頭腦清晰地回答他的問題。一心二用,難免會出錯,要麼棋輸得難看,要麼回答問題不走心,容易被套出真話。

客廳里就四個人,只有夏竹是游離在狀況外的,聞言,眼睛不知看誰好,睃了一圈,最後落在距離自己最近的陸竽身上。

“你和江淮寧在談戀愛?”

江淮寧敏感地聽出了區別,他在陸竽媽媽這裡的稱呼從親切的“淮寧”變成了生硬的“江淮寧”。

江淮寧心下一沉。

到這一步,再想瞞着是不可能的,陸竽閉了閉眼,乾脆坦白:“我和江淮寧是在談戀愛。就是……在樓下親個嘴,被我爸看到了。”

夏竹抽了口氣,很快聯想到別的:“那你們倆晚上是去約會了?”故意拿同學聚會當借口?

陸竽搖頭:“沒有。今晚確實有同學聚會,不信給你看我手機里的群消息。”

夏竹擺手拒絕查看她的手機,她對自己生的女兒還是有信心的。

江淮寧一邊下棋一邊解釋,沒再讓陸竽替他開口:“我和竽竽是互相喜歡。高中時期我們一直以學習為主要任務,沒想過其他。中間因為一些事沒怎麼聯繫,這次放假回家才重新聯繫上,確定對彼此的感情是認真的,所以決定在一起。事實上,我們喜歡上對方的時間要更早一些。”

因此斷定,他們在一起不是一時衝動。

交往時間是三天,但不能這麼算,他們的感情遠比三天更為深厚綿長。曾經朝夕相對的日子裡,那些喜歡只是被掩藏了,不能說明它不存在。

陸國銘眉梢動了動,讓他接著說。

江淮寧也就接著說了:“我理解伯父伯母的心情,無論我現在向你們保證什麼,一沒資本,二沒能力,說什麼都沒底氣,是虛的。我能做到的,就是對陸竽好,保護她、疼愛她。她本就是在有愛的家庭里長大的,疼愛和呵護從小到大都不缺,但我給她的,只會比我自己想象的更多。”

我有的,都會給她,只多不少。

棋盤上,陸國銘下錯了一步,江淮寧沒有乘勝追擊,假裝沒看到他的疏漏,棋子落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夏竹聽完,有些動容,她一向和氣:“沒那麼嚴重,我和她爸也不是老迂腐,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決定,不後悔就行。”

陸國銘贏了一局棋,沒興趣再下了,正色道:“別聽你伯母的,陸竽是我女兒,哪能由着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從小懂事,哪個方面都沒讓家裡人費過心,總是報喜不報憂,你將來就算是傷害了她,她也未必會跟我們講。我說這些,不代表你傷害她不會付出代價,將來真有那麼一天,就算跟你爸撕破臉,生意不做了,我也得給我女兒出頭。”

“爸。”陸竽眼淚都出來了,“我沒你想的那麼弱。”

陸國銘瞅了瞅她,語氣緩和:“你先忍得住你那眼淚再說。”

從小就愛哭鼻子,還在襁褓里的時候,餓了哭,尿了褲子哭,家裡哪個人說話聲音大了點兒她都能嚇得大哭。

長大後,家裡人就沒對她說過重話。

陸國銘一番簡單的話里包含了沉重如山的父愛,江淮寧說什麼都顯得蒼白,只能用以後的行動來向他證明,他對陸竽是認真的。

“行了,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陸國銘說完話,又變回以前那個敦厚老實的爸爸,告訴江淮寧,“我也不是要為難你,有些事該交代清楚還是提前說給你聽比較好,免得以後回想,我自己後悔。”

江淮寧本就比同齡人通透穩重,自然能明白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苦心:“我知道。”

陸竽送江淮寧離開,心情還沒緩過來。

江淮寧倒像無事發生一般,笑着讓她回去,別站在樓道里吹風。

“晚安,洗個澡早點睡,我就不給你發消息了。”他進了電梯。

這幾天,他們晚上總是在微信上聊着聊着,時間就划過了零點。

陸竽回到屋裡,夏竹還有話要問她:“你是讀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嗎?”

陸竽沒否認,但還是要解釋一句:“我們那個時候很純潔的!沒想過要早戀!”其實也想過,她沒好意思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