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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竽看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故意裝作沒看到趙總的消息,數着倒計時等下班。

手機再次響起,她一臉嫌惡地拿到眼前,卻不是趙登科發來的。

「顧承」兩個字映入眼帘時,陸竽臉上對趙登科的厭惡表情還來不及收起,有些恍惚地點開。

兩條消息一前一後到達。

「路過你公司樓下,晚上有時間聚一下嗎?」

「黃書涵也在北城吧,把她也叫上。」

陸竽抿着唇打字:「你來北城了?」

顧承乾脆一通電話撥過來,告訴她:「今天剛到,馨彤來這邊的醫院做檢查,我正好放假,過來看看。」

「馨彤身體怎麼樣?」

「一切正常,小丫頭虎着呢。」

「我這邊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可能得稍等一會兒。」

顧承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廳,在靠近落地窗的位子坐下,點了杯喝的,手肘杵着桌沿,握着手機附在耳邊:「不着急,我等你。」

他剃着板寸頭,五官褪去少年的桀驁之氣,硬朗又正氣,穿着黑色恤和束腳工裝褲。通完電話,他把手機丟到桌上,端起面前的咖啡灌了口。濃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大概是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窗外路過的女人們見到這一幕,心跳都快了一拍。

對面的辦公樓里,陸竽還在艱難地熬時間,順便處理一些瑣碎的工作。本以為到了下班時間就能溜之大吉,她低估了那位趙總的執着。

他派了秘書過來叫她。

小張一板一眼地傳達趙總的命令:「趙總讓你過去找他,合同細節出了問題。」

陸竽提着座位上的包,把手機放進去的時候,留了個心眼,開了錄音,然後跟在小張身後,乘電梯上了幾層,出來後往趙總的辦公室走去。

進門前,她提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抬手叩響玻璃門。

「進。」

趙登科的聲音在她聽來,與沖馬桶的嘩嘩水聲無異,一樣的惹人厭煩。

陸竽一手推開門,一連串的高跟鞋聲響盪在耳邊。趙登科從一堆文件後面抬起臉,喜怒難辨:「沒看到我的消息?」

陸竽見人說人話,見鬼當然是說鬼話,佯裝驚訝道:「趙總您給我發消息了嗎?我在處理手頭的事,沒有注意看。」

「過來,你看看這份合同,林佳說你審核過,這麼明顯的錯漏你沒發現?」趙登科指節叩了叩桌面,眼神迸射出威嚴。

陸竽靠近辦公桌,一股煙味衝進鼻腔。

「站那麼遠能看見嗎?」趙登科指着合同上的字。

陸竽前進一步,彎腰七十度,髮絲在腦後綁了個低馬尾,耳垂上一枚小小的珍珠耳飾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趙登科的視線在她白嫩的耳際流連了幾秒,而後就看到她蹙攏的秀眉,紅唇一張一合:「趙總,這份合同跟拿給我審核的那份不一樣,我確信我沒有弄錯。」

陸竽說完直起身,退回安全距離。

她心裡已經有了譜,趙總八成是故意找茬。緊抿的唇瓣和堅定的眼神表明了她的態度:「不關我的事。」

「哦?那你覺得是哪裡出了問題?」

趙登科似乎覺得她這副戒備的樣子很有趣,饒有興緻地看着她,想聽她如何為自己辯解。

陸竽沒打算辯解,實話實說:「我不清楚。」

趙登科拿着合同站起來,一步一步靠近她:「一句「不清楚」就能推開責任?小竽啊,我是很看重你的,也知道你的能力,昨晚聚餐上還跟菲菲提過給你升職。她讓我來定奪。我叫你過來,是想看看你的態度,可你這麼不知變通,我很難

辦。」

說到底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嚮往的不就是升職加薪,往前的人生能順暢一點。只要許以好處,她們會明白什麼更重要。

可惜陸竽不是他想象的樣子,她有稜角,不會輕易被折斷。

陸竽笑了笑,裝作聽不懂他的暗示:「趙總要是覺得我優秀,直接就給我升了,哪兒還需要看我的態度。非要讓我說的話,我的態度就是認真工作,不辜負菲姐對我的期待,往後的日子繼續為致意添磚加瓦。」

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她自己都快感動了。

趙登科皺起眉,見她不識抬舉,有些不悅了:「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

陸竽杏眼微彎,油鹽不進地打太極:「還請趙總明示,我工作哪裡做得不到位,還是說……」

趙登科把合同甩到桌上,輕輕的一聲響,打斷了陸竽的話。

男人眯起了那雙滿是色|欲的眼睛,那赤裸的眼神似乎要剝光了陸竽,令她非常反感。

小張從辦公室外經過,只聽見哐當一聲脆響,是花瓶砸碎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他想要進去看看,但一想到趙總事先交代過,無論發生什麼,不許打擾他談事情,他就有些捉摸不定了。

小張在門外躊躇了幾秒,當自己沒來過這裡,轉頭走進了電梯。

他走後,門內傳來陸竽驚恐萬分的聲音:「趙總,您這是要做什麼?」

她的身體被逼到辦公桌一角,慌亂間,揮手打碎了桌上的花瓶,飛濺的碎片混合著清水流了一地,昂貴的鮮切花亂七八糟地散落。

水濺到了陸竽的腳踝,冰涼的觸感激得她渾身一顫。

趙登科一抹臉換了副神色:「我要做什麼?我要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機會是看得起你,別給我裝清高端姿態!」

他欺身而上,陸竽拿起桌上的東西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招呼,抓住他揮手躲避的空當,她朝門口衝去。

然而慢了一步,她的手肘被趙登科一把握住,用力往後一拖,傾軋在沙發扶手上。

陸竽拚命地踢踹,嘴上不饒人地威脅:「趙總,我勸您想清楚,大不了我豁出去了魚死網破!出了這個門,我就讓大家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這種事做多了,趙登科根本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勾起嘴角邪笑,看她如小貓一般亮起爪子,絲毫不害怕,越發興緻高漲。

「等你成了我的人,誰還相信你那套說辭。小姑娘想上位使手段勾引上司。你覺得大家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他的嘴巴湊上去,陸竽拽住提包用盡全力砸向他的腦門,到了這一步,她已經不奢求繼續留在公司了。

堅硬的五金鎖扣敲在他額頭上,腦門頓時嗡嗡作響。

趙登科額角抽搐,捂住頭罵了一聲,臉上顯露出兇相。

陸竽站起身就逃,地板上一灘水沾上高跟鞋底,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摔倒在地。手臂撞到尖銳的碎片,刺痛感剎那佔據感官。

趙登科眼神陰鷙,徹底被挑起了怒火,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往裡面的休息間而去。

——

咖啡館裡,顧承兩杯咖啡下肚,有些索然地拿起手機玩。

恰好進來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陸竽,拇指划了下屏幕,接通電話,剛想問她是忙完了嗎?電話里傳出陸竽脆弱的呼救聲。

顧承大腦拉響警報,拔腿而起,咖啡館的玻璃門被他撞出一聲巨響,讓人懷疑玻璃被他撞碎了。

店員都被驚到了,抬起頭時,只能看到馬路上狂奔的身影。.

顧承直奔對面的辦公樓,不顧保安的阻攔硬闖進去。人群騷動,他視

若無睹,緊鎖的眉心昭示着內心的焦灼。

當他推開那扇辦公室的大門,通過半敞開的休息室門,瞧見陸竽被禁錮在一個壯碩的身影下,額角的青筋鼓起了幾條。

完全沒想過後果,他隨手抄起一個白色雕塑擺件,衝進去,掄起來砸向那人的後腦,如注鮮血涌了出來。

趙登科張大了嘴,連一聲痛叫都喊不出來,應聲倒在地上。

陸竽緊縮的瞳孔里映出顧承暴怒的臉龐。

她情急之下摸到手機胡亂撥出去一個電話,不知道打給了誰。或許是因為剛剛與顧承通過電話,手指按到了近期通話記錄那裡。

顧承拎着染了血的白色雕塑,深黑的眼神像地獄裡爬出來討命的惡鬼,可他一點也不令人害怕。

顧承鬆手丟下雕塑,拉起失了魂魄的陸竽。

明明是他最先與陸竽認識,誰讓命運喜好捉弄人,高中時期的他總是晚江淮寧一步,以至於一步晚,步步晚,終究是錯過了,她的心被江淮寧奪了去。

幸好啊,幸好這一次他來得很及時。

——

陸竽的手臂被花瓶碎片割傷了,顧承開着她的車,載她去醫院掛急診。

傷口不深,無需縫針。從醫生口中得到這個消息,顧承鬆了口氣,臉色仍然沒好多少,想問陸竽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又擔心刺激到她的情緒,只能將疑問藏在心裡。

醫生處理完外傷,叮囑了一遍傷口別沾水,近期飲食忌辛辣刺激。

出了診室,顧承展開臂彎里的外套掛在陸竽肩頭,視線一轉,在急診大廳里瞥見了江淮寧,一個女人滿臉掛着淚拉住他的胳膊。

顧承眉心抽動,氣不打一處來,那股想要砸破別人腦門的狠戾又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