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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九死一生終再逢。

風聲伴,俏面斕,柔腸斷,心愈亂...

林深霧濃,相思滿,殺意寒!

照影、紅袍交鋒,欲將一切盡毀,卻還有酆都山中生靈,不懼此威...與其說是不懼,當說它們亦有親人、愛人需守護,正如趕來的青衫,在生死一霎,攔腰將碧衣攬入懷中。

場中眾人所見,面色各異,墨門眾人瞧清來人,皆露欣喜之色,反觀酆都紅袍們,卻是凝重滿面,來人年紀輕輕,卻絲毫不懼適才楚師兄與那照影劍主劍境互轟的滔天之勢,身形更是快到只見殘影..救下少女,踏霧緩落,如這霧中仙人一般,立於雙膝折斷的疤面漢子身前。..

慕容楚在適才照影劍威下,再遭重創,手中奪來的猩紅長劍被斬做兩截,胸前一處劍傷,皮肉外翻,深可見骨,但他面上卻無絲毫驚恐、忍痛之狀,目中隱隱透着興奮,緊鎖來人...

照影神兵,自不會有絲毫損傷,但劍十方同被慕容楚劍境反傷,虎口崩裂,持劍之手也已微微顫抖,鮮血順着照影晶瑩鋒利劍鋒,緩緩滴落,浸染着足下林深之地...

暫避劍境之威,才將站定的慕容青瞧見青衫少年,只一眼,就已篤定,此人便是師父要擒的闖谷之人,又瞧向他手中正閃爍着點點熒光之玉佩,脫開掌心,懸浮而起,在眾人注視之下,與碧衣少女的半塊玉佩緩緩相合...

「原來如此...迷魂林霧,即便有此動靜,也難尋來,原這玉佩是有此用...」從玲瓏佩上收回目光,轉向那青衫少年,稍一打量,立時明白了嫵兒師妹為何會不顧一切,替他在谷中救人。

雖未開口,單是適才破開林中濃霧而至的輕功,與現在散出的強大氣勢,便令自己酆都城中紅袍們驚慌失措...劍眉入鬢,雙目似星,身上青衫許是因闖谷之舉,稍顯襤褸,卻遮不住少年俠氣,不懼慕容谷「閻王路」之威名,恃險若平地,孤身來闖,此等膽量,此等身姿,莫說是從小在谷中長大,不曾見過谷外江湖的嫵兒妹妹,便是這世上女子,有幾人會不愛慕...

不知少年深淺,慕容青抽回思緒,並未輕舉妄動,在旁靜靜觀望。

此時少年並未在意自行相合的玲瓏佩,攬住懷中少女,急忙俯身查看老李傷勢,發現李叔之時骨斷,並不致命,只需稍稍靜養,便能痊癒,這才放下心來,星眸之中,滿是自責:「李叔...我來晚了...」

老李面上並無絲毫責備之意,更無斷膝之痛,反是狂喜之姿,欣慰之容,尤是瞧見少年適才踏霧而行,破空而來的身法,狂笑開口:「老奴實在欣喜,少主如今已成皓月之明...哈哈哈...」

許是大笑扯動了膝部傷勢,令這五旬老者舒展大笑眉頭稍蹙,見得少年關切,忙開口道:「少主放心,快快設法,先救下霖兒姑娘,那妖女手中,有蛇毒解藥。」

少年回眸,撫去少女額前稍散亂的發端,瞧見她面上已滿斑斕毒色,雪白鵝頸上一道若隱血線已游至頸間...月余時日,本是清秀面頰卻顯幾分消瘦...

許是少年指尖拂過,令少女似有所感,蹙眉睜目,雖是虛弱,可還是瞧清了眼前之人,那身青衫,滿是狼藉,胸前還有深黑之漬,輕瞥一眼,少女眉間一點憂心愁容立顯。

四目相對,無需開口,便知對方心意,少年不想懷中少女擔心,儘管心中憂心她的毒傷,還是儘力扯出嘴角笑容。

瞧得那酒靨顯現,頓化去少女憂心,眉頭舒展,可心神激蕩,卻令體內蛇毒遊走更快,鵝蛋臉上,斑斕愈濃,與心中人兒重逢之喜都無法壓制,輕咳出聲,一抹烏黑血液順着櫻唇嘴角,流淌而出,滴滴落下,儘管想多看他兩眼,怎奈虛弱至極,無法支撐,陷入昏厥...

身中劇毒,令烏黑血液,也帶幾分毒性,快滴落少年手背之時,老李欲開口提醒,可當瞧見少年手背,似有無形屏障,只在將那毒血滴至一瞬,將其瞬間蒸發,不由駭然,此等真氣出體,以氣凝境,是何等武境,自不必多說,不過月余,少主武境,難道已踏入武之上境了嗎...

李叔膝傷,霖兒毒傷,令少年青衫下的胸膛起伏漸盛,目光掃過墨門眾人,不見咫、尺,少年星眸之中升起從未有過的冷冽殺意,定下心思,蘊起一道劍意,抵在少女額間,替她暫緩毒傷發作,而後緩緩起身...

劍境界相觸,激蕩而起的塵埃,已然落定,但隨少年起身之勢,卻又起...

風,無情的風,冰寒刺骨,但對有深厚內力的酆都紅袍眾人來說,卻不覺冷意,偏偏是片刻前還柔情無比的少年目光,掠過眾人之際,讓他們感覺到了徹骨之冷,彷彿不通內力之人,被剝光了衣衫,丟入那嚴寒之地般,每一寸肌膚毛孔中,都快結上了冰。

無人敢迎上少年目光,恨不得在少年目光掠過自身時,躲至旁人身側,但身上紅袍卻不允許,只得硬着頭皮,稍移目光。

顧蕭將目光掃至眾人身後那道妖魅身影並身旁持劍男子身上,終不再移開,緩緩抬手。

少年一動,令酆都紅袍紛紛舉劍,只道是他要相攻而來,可倉惶應對之際,卻見少年只是攤開手掌,惶恐而亡,卻不見掌心有任何暗器...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之時,卻見少年目光直逼身後,鎮定卻不容置疑道。

「解藥,拿來!」

聽得少年咄咄逼人之言,慕容青抬手止住身旁欲動的劍十方,稍稍思忖,輕移蓮步,身形閃動,已至酆都紅袍身前,立身之時,紅袍衣擺未止,那雙筆直花白的腿與蛇妖隱顯,令少年懾住身後酆都紅袍的氣勢稍緩,妖魅面上風情萬種,紅唇輕啟。

「公子說什麼...奴家可聽不...」

本以為自己這魅功一處,加之顯露的移形換位輕功,會令少年有所忌憚,豈料話才出口,少年身烏紅劍匣瞬開,劍吟響徹之際,一柄似凝月光的長劍脫匣而出,隨少年抬起的手掌微移,那柄長劍似得召喚,落入修長掌中。

怒,從未有過的怒,老李自小看着顧蕭長大,這小子自兒時起,那酒靨便掛在唇邊,即便是當年初練功時,從無歸山懸崖上跌落,幸被趕至的主人救下,也不曾露出半分怯意,或是知曉自己是無依無靠的孤兒,笑容也只稍滯,便恢復了「猴兒精」的頑皮模樣,今日卻在這林中,見到了怒極之下的少主...

不再開口,薄唇緊抿,緊鎖壓下的劍眉,已令那雙平日閃着希冀之光的星眸只顯半瞳,以至盛不下目中如海浪暗涌的殺意,欲化破濤,淹沒眼前一切,手中神兵,也察劍主之心,月光閃爍,堪比穹頂晨日之光,耀眼萬分,就連適才在劍十方與慕容楚劍境相交下,都不曾散去的濃霧,似也懼怕青衫之怒,為其閃開一條道來...

魅目瞳仁,本是漆黑,卻被襲來的青衫倒影盛滿,又被如月劍光映亮,瞳仁收縮,終是從這位酆都城主眸中看到了一絲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