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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試驗結果的基礎上,方翰民指導兩位助手,很快建起了一套廢鈀碳催化劑回收處理裝置,因為這套裝置跟鈀碳催化劑製備工段相鄰,規模不大,員工只有三十多人,在建設之初,方翰民就決定將其劃歸催化劑製備工段管理。

焦鐵輝是催化劑製備工段負責人,聽到這個消息後,他馬上來找方翰民,“科長,你知道參與廢催化劑回收那些職工,都是些什麼人嗎?”

“那些職工怎麼啦?”

“他們全都是一車間淘汰下來的職工,沒有地方可去,人事科才讓他們參加培訓,現在分配到廢催化劑回收處理崗位,無論操作技術還是工作態度,他們都差得太遠!”

方翰民沒拿焦鐵輝的話當回事兒,“這些經過我都知道,讓他們參加文化課學習和技能培訓,也是我的建議。”

“廢催化劑回收處理是一項非常精細的工作,既然你比我都清楚那些職工的本性,你還讓他們參與這項工作,不怕他們把事情搞砸了?”焦鐵輝從頭到尾參加了廢催化劑回收處理裝置的建設,對回收處理工作的難度和複雜性有清醒的認識。

“他們不是培訓了幾個月嗎?素質應該有所提高吧?”

“培訓這幾個月,我不知道那些人的素質究竟能提高多少,關鍵是他們的工作態度令人擔憂。你應該記得吧?當初二車間只有一個賴青元,就把整個車間攪得烏煙瘴氣,據我了解,這三十幾名職工中,有三四個類似於賴青元那樣的人,你說將來他們能把工作干好嗎?”

焦鐵輝談到的情況,方翰民當然知道,一車間新工藝投產的時候,就是因為培訓考核不合格和消極怠工的工作態度,這些職工才失去了重新上崗的機會,當時他們認為這一切都是技術科造成的,便一齊找方翰民討說法,那些人畢竟是國營企業職工,單位沒有權力讓他們下崗,無奈之下,方翰民只好向廠里建議,讓人事科把他們組織起來,進行文化和技能培訓。

方翰民理解焦鐵輝的顧慮,但他相信通過半年培訓,那些職工的文化素質和操作技能總會有所提高,至於能否轉變工作態度,方翰民似乎並不十分擔心,“鐵輝,我相信你有辦法讓他們把工作干好。”

焦鐵輝苦笑一下,“科長,你可別給我戴高帽了,誰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跟那幫傢伙打交道我倒是一點也不犯怵,就憑他們之中有幾個人那德行,我都懶得管他們。”

“話不能這樣說,既然你在這個崗位,即使對方是個混蛋無賴,只要人家沒有觸犯法律,就仍然是紅星製藥廠的職工,你不僅無權剝奪他們工作的權利,還要跟他們打交道。當然,如果有人膽敢違反廠規廠紀,該受到什麼處罰,一點也不要手軟。”

焦鐵輝一向以工作認真,要求嚴格和鐵面無私著稱,這也是方翰民欣賞他的主要原因。一個普通工人,現在成了鈀碳催化劑製備和回收處理工段負責人,下一步方翰民還要把該工段改成催化劑製備和回收處理中心,焦鐵輝就是該中心主任。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足以顯示方翰民對他的信任。

焦鐵輝不僅清楚這是一項推不掉的任務,而且也知道這是領導對他的信任,他向方翰民保證:“科長你就放心吧,我會讓他們把工作干好,就像你說的那樣,剛才提到的那些人,說不定通過半年的學習培訓,他們的素質已經提高了,我的擔心純屬多餘。”

方翰民可沒那麼樂觀,“但願如此吧,不過你要做好各種思想準備,畢竟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焦鐵輝知道方翰民在擔心什麼,“是啊,有些人的本性,一輩子也改不了,不過在我這裡,沒有摸不得的老虎屁股。”

“但是,你要注意工作方法,切忌簡單粗暴,遇事多動腦筋。放開手腳工作,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推到我這裡。”簡單幾句話,既有方翰民的期望,也表達了他對下屬的鼓勵和堅定支持。......

放在全廠範圍,廢鈀碳催化劑的回收處理,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所以,從建設到正式投產,都沒引起廠領導們的關注,焦鐵輝向方翰民請示,正式投產的時候,要不要搞個儀式。

“又不是賓館酒店或商場開業,搞什麼儀式呀?”方翰民歷來低調,他做事從不是為了引起別人關注。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不是放鞭炮擺花籃那種儀式,在廢催化劑回收處理裝置正式投產的時候,你不是想給催化劑工段掛個牌子嘛,我的意思咱們是否可以搞個簡單的掛牌儀式?”

方翰民以前確實有這個想法,但最近這段時間,他對實驗中心和催化劑製備工段這兩個單位有了新的定位。

方翰民認為,實驗中心接下來的任務是醫藥新產品和新工藝的開發,為了確保各階段試驗的有效銜接,根據他前世在RGP公司新葯創製中心當項目主管的經驗,他覺得有必要將技術開發的小試和中試結合在一起,跟工業化試驗和試生產環節通盤考慮,從技術科獨立出來,成為一個跟各車間科室平級的單位,名稱就叫紅星製藥廠技術中心。

想到這裡,方翰民吩咐道:“你只需按時把廢催化劑回收處理裝置運行起來,其他事情不要管。”

焦鐵輝點了點頭,帶着滿腹疑惑離開了,但以他對方翰民的了解,他認為方翰民自有打算。......

過了兩天,在催化劑製備工段,廢鈀碳催化劑的回收處理正式開始。不到八點,方翰民跟兩位助手便來到回收處理現場,當操作工們各就各位以後,焦鐵輝親自將第一批廢催化劑投入設備之中,隨後,職工們在郭鵬和萬程指導下,各自展開相應操作。

這些職工經過半年文化和操作技能培訓,又在實驗室觀摩過廢催化劑的回收處理小試驗,根據操作規程,大部分職工都能在設備上獨立操作,只有個別人需要手把手地教。

方翰民沒有說話,而是從頭到尾觀察着職工們的操作,他想知道通過半年培訓,這些當初的下崗職工,究竟有多少長進。

從一台旋風分離設備跟前經過時,突然聽見有人跟他說話,“方科長,你看的這麼仔細,是不是對我們的操作不放心呀?”

方翰民停下腳步,見跟他說話的職工,是位生得結實憨厚的中年人,正是這位職工,當初帶着三十多個人到方翰民辦公室討說法,他對這人還有點印象。

“只要大家掌握了操作要領,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這位師傅,你操作這套裝置有什麼困難嗎?”方翰民關切地問。

“單純操作機器,其實很簡單,就是工藝規程要求,根據不同情況,需要隨時調節工藝參數,在調節之前,要做一下計算。”

“對你來講,這樣的計算有點難吧?”

“要是放在以前,我根本就不會做這種計算,但是通過半年文化課的培訓學習,這樣的簡單計算現在難不倒我了。”

“就是嘛,記得當時我就告訴你們,文化課的學習是很有用的,現在深有感受了吧?”

提起半年前那件事,這位姓姜的中年人有點不好意思了,“方科長,當時你讓我們參加文化和技能培訓,我們不僅不理解你的一番好心,還跑到你辦公室鬧事,我們文化水平低,不識好歹,你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方翰民笑了笑,“我也沒說啥呀!怎麼跟你們一般見識了?只要你們能體會到學習文化知識的重要性,通過培訓使自己有所提高,我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至於你們當時的態度,具體情況我都忘了,你也別往心裡去。”

“方科長,我......”

也許覺得愧疚,老薑還想說一些自責的話,方翰民止住他,“姜師傅,啥也別說了,把心放在工作上,專心工作吧。”

離開這裡後,方翰民往前走去,在廢催化劑研磨粉碎崗位觀察設備運行情況,一位年齡比方翰民稍大的年輕職工轉身看着他,“方科長,你讓我們參加培訓,就是想讓我們做這種工作嗎?”

這話讓方翰民很詫異,“這種工作怎麼啦?”

“回收處理廢催化劑,不就是跟廢品打交道嗎?我們這工作跟廢品收購站有啥區別?”

方翰民終於想起來了,跟他說話的這位年輕人,名叫郝武亮,外號人稱“好無聊”或“好無理”,在原來的一車間他是最難管的職工,一車間新工藝投產之前,他不僅考核不合格,而且為人處世不受人待見,下崗也就在所難免了。

郝武亮跟二車間的賴青元有很多相似之處,但他更加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好無聊”或“好無理”的綽號並非浪得虛名。

對方把廢催化劑回收處理比作廢品收購,方翰民並不在意,他若無其事地說:“在你看來,培訓以後,你認為自己應該做什麼工作?”

郝武亮毫不猶豫地說:“不管做什麼工作,都比處理廢品強!”

“沒想到你如此抵觸這項工作,看來我得單獨給你講講這件事,”

方翰民剛想給郝武亮解釋回收處理廢催化劑的意義,只聽得有人高聲說道:“方科長,不必跟他那麼多廢話,你去忙自己的事,這裡交給我。”

說這話的是催化劑製備工段負責人焦鐵輝,他當時正在協助另一個崗位的職工操作設備,聽見郝武亮跟方翰民爭吵的聲音,便馬上跑了過來。

方翰民當然不願把時間浪費在這裡,他相信焦鐵輝能把事情處理好,基層的問題交給基層領導解決,這也符合工作原則。

方翰民離開後,焦鐵輝問道:“郝武亮,剛才有什麼問題嗎?”

“當時方翰民讓我們參加培訓,那是我們和他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