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孫羽用手遮住眼睛，露出一條縫隙試着與強光對視。
夏嵐抱着膝蓋坐在孫羽的旁邊，兩人的姿勢如同談戀愛的小情侶一般。
死者臉上的妝容很精緻，當時是黑夜，兇手不可能在這裡為死者化妝。那他是在哪兒給死者化的妝呢？車上？工作室里？還是某個無人的路燈下？
這一刻，孫羽有點懷念葉辰了，懷念葉辰當初復刻食人魔作案的場景。
不得不承認，葉辰的這項技能太逆天了，縱使孫羽自認在犯罪心理學上造詣很深，但他也做不到通過各種已知細節重演作案現場。
這次的案子確實很複雜，複雜的原因便是警方無法確認兇手殺人的標籤，或者說是殺人的目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孫羽才會腦洞大開，用一個勉強能接受的故事將所有的案子串聯在一起。
“你說，為什麼現在的連環殺人犯那麼多呢？”夏嵐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帶着一絲對逝者的憐憫看着孫羽。
“生活總有不如意，墜入萬丈深淵只需要勇氣，飛向晴空萬里卻需要不懈的努力。”孫羽回答道。
夏嵐微微一笑，她覺得孫羽這句話說得很有意境，走向犯罪的道路只要有殺人的勇氣就行了，而想要飛黃騰達可能需要一生的堅持不懈。
隱約間，夏嵐感覺有人在看她。跟着這種感覺，夏嵐看向不遠處，幾位老大爺正對着他們的方向指指點點。
這也難怪，前天這裡才發現了屍體，他們現在卻敢在這裡“談情說案”，在外人眼裡恐怕已經是異類了。
想到這裡，夏嵐的柳葉彎眉跳動了一下，“兇手好像一直都在展現自己的殺人。”
三輪殺人案，每輪兩個人，兇手每輪對屍體的處理方式不同，但目的都是讓警方發現。
第一輪是碎屍拋屍，雖說兇手將屍塊丟在了河道中，可陽拜縣的居民都清楚河道會被三天清理一次。
第二輪直接將屍體留在巷子里，第三輪更是光明正大地放在公園內······
“沒問題吧！”孫羽想了想回答道，“兇手本身就是在宣洩，故意將死者暴露給警方也是一種宣洩。”
孫羽的語氣讓夏嵐很欣慰，她能感覺到孫羽已經把她放在等價的位置上討論案情，而不是以前那種唯我獨尊的姿態。
“總感覺怪怪的，兇手這次可比十年前招搖多了。”夏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夏嵐說的這個問題孫羽也考慮過，為了不打消夏嵐踴躍發言的積極性，孫羽附和道：“確實有點兒。”
十年前的兩起，只能說兇手放任屍體讓警察發現，而這一次是直接擺在了最顯眼的公共區域。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孫羽無法從這個細節聯想到別的東西，只能暫時認定為兇手多年後作案的一種興奮表現。
離開北陽公園後兩人又去了南陽公園，隨後又按照卷宗上的記錄尋找十年前案發的場地。
董力強和朱興悅被分屍的作坊早就拆掉了，賈媛媛和郭正峰遇害的巷子也因為改造而被民宿取代。
兩人找了一些周邊的住戶打聽，一些老人確實記得當年的殺人案，可他們也僅僅只記得附近曾經死過人，對於細節的回憶還不如卷宗上詳細。
一個縣城的陳年舊案，太難查了！
······
回到陽拜縣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鐘，整個公安局的後院燈火通明，這裡是刑警隊的區域，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曹琴正坐在院內的石凳上抽煙，她雙眼無神，明顯是在思考着什麼。
孫羽來到曹琴面前，他正想問問調查的情況，曹琴直接講了他們這一天一夜的調查情況。
陽拜縣的私人攝影工作室共有60多家，很多都是攝影愛好者，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或者說，他們的工作和生活都在一間四五十平米的工作室內。
不得不說曹琴這次真的下了狠心，她聯合各轄區派出所對所有的私人攝影工作室都進行了走訪。
這些攝影師都是獨自生活的，工作室所在的位置基本上都是老城區，很少有人能提供案發時間的不在場證據。
迷藥這條線倒是稍微有一點進展，東延市那邊傳來消息，死者體內迷藥的成分和最近一個在三江省活躍的販賣人口組織常用的迷藥完全一致。
“怎麼又牽扯到人販子了？”夏嵐揉了揉太陽穴，她只覺得腦袋有點疼。
“只能和人販子有關吧！”曹琴說，“比如我們猜想兇手是外地回來的，說不定他就是人販子組織的成員。但人販子做事都很低調，我認為這是兇手的個人行為，和人販子組織無關。”
“如果是人販子的話。”夏嵐嘆了口氣，“反偵察能力一定很強，應該是偷偷潛入陽拜縣的，你那兒肯定查不到。”
“可兇手應該是個攝影師才對啊！”一種強烈的矛盾感湧上了孫羽的心頭，“要不然他哪來的婚紗，哪來的化妝技巧呢？”
“我想過這個問題。”曹琴分析道，“可能人販子在陽拜縣的偽裝就是一家攝影工作室，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得查陽拜縣所有的攝影工作室，而且一定問不出結果。”
孫羽沒再說話，默默地抽着煙。
曹琴又說：“對了，你讓孟遠和馬悠然查的事情我也派人協助了，還是沒有消息，確定不了女死者的身份。我在想，這個女死者有沒有可能是人販子從外地帶回來的。”
“她應該是陽拜縣的人才對啊！”孫羽咬着煙嘴嘀咕道，“就算是從外地回來的，也該是本地人吧？”
說到後面，孫羽都不確定了，他原本的推理因為人販子的出現開始動搖了。
曹琴看了孫羽一眼，她能感覺到孫羽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斷，她沒急着追問，而是拋出了另一個藏在心裡一天的問題，“為什麼查婦幼保健院？”
“一個大膽的猜想，沒有任何依據的猜想。”孫羽的語速很慢，因為他忽然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東西。
見孫羽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曹琴不滿地追問下去，“什麼猜想，方便說一下嗎？”
孫羽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聽到曹琴的問題，自顧自地問道：“十年前的死者，和人販子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