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紹升的名字時夏嵐遲疑了一下，她記得這個人，也記得這個案子。
這是葉辰第一次來夢山市的時候讓夏嵐幫忙查的案子，死者肖悅是葉辰同事柳娜的表姐，初步判定是吞服大量安眠/葯自殺。
葉辰通過肖悅生前的一條微信發現了疑點，在孫羽和夏嵐的幫助下發現肖悅死於他殺，兇手是肖悅的小叔子胡紹傑。
胡紹升是肖悅的老公，是胡紹傑的親哥，是這起案子最大的受害者。
從孫羽和葉辰的表現看，這個案子顯然還有隱情，夏嵐眼神一冷，“你們倆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孫羽把當初他和葉辰的發現講了一邊，他們一致認為胡紹傑對肖悅動手的原因是胡紹升在暗中誘導他。
講完這些後孫羽還特意補充了一句，“這件事可是一點證據都沒有，不告訴你也是怕你徒增煩惱。”
夏嵐沒有介意的表現，她也明白當初的她遠不如現在成熟，孫羽的選擇總是有利於她的。
“這個案子肯定沒有胡筱組織的參與。”葉辰說，“胡紹升去了海省，如果‘天罰’就是在針對你，那麼他們一定會對遠在海省的胡紹升出手。”
“其實還有一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孫羽又交代了另外一件事。
佟玉琴，新豐市臨縣一家孤兒院的老師，曾經是孫羽所在福利院的老師。
這個案子其實和胡紹升的案子有些類似，佟玉琴藉助院中顏月芝的手剷除了欺辱孩子的敗類老師。
區別在於顏月芝是孫羽見過的智商上僅次於胡筱的女孩兒，孫羽認為顏月芝知道佟玉琴在利用她，她卻心甘情願當佟玉琴的刀。
“我滴個乖乖！”葉辰一臉惶恐的表情，“大哥，你一天天的都遇到些什麼人啊？這個世界已經如此陰暗了嗎？你手底下的冤假錯案到底還有多少啊？”
“滾！”孫羽笑罵了一聲，被人質疑自己的專業，這位天才的臉確實有些掛不住了。
夏嵐微微嘆了口氣，佟玉琴的案子她以特案組的身份也參與了，顏月芝是她抓的，沒想到案子的背後還有這麼秘密。
夏嵐沒在意兩人之間的挖苦，這些天她已經習慣了，她說：“佟玉琴在臨縣，胡紹升在海省，如果他們真的對這兩個人動手了，那‘天罰’就是在針對你，這也和胡筱的作風吻合，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就得想想胡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那只能到時候再說了。”孫羽從草地上坐了起來，“要知道，這一次他們動手暴露的可不只是一個人的長相，我們要查的東西還多着呢！”
一個外賣員來給蔣麗送餐，“天罰”首先要知道蔣麗點了什麼，要知道外賣員送達的時間範圍，還要阻止真正的外賣員出現。
這一套流程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拔出蘿卜帶出泥，孫羽感覺他們這一次能拿到很多信息。
葉辰也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哎！好想破個案啊！”
夏嵐一時間沒聽明白葉辰的意思，不解地看向他，“我們現在不是在破案嗎？”
“你不懂我······”葉辰給了夏嵐一個略帶委屈的眼神，隨後第一個離開。
站在夏嵐旁邊的孫羽低聲解釋：“你仔細想想，他來夢山市之後到底有沒有靠他的能力破過案？”說罷，孫羽跟上了葉辰的腳步。
想想也是，最早的時候，葉辰來這裡的原因是幫夏嵐查夏遠飛遇害的真相。
和胡筱的對陣從未贏過不說，連葉辰來這裡的第一個胡紹升的案子都讓真兇跑了，最近這次朱老四的案子，也是在梁楓的幫助下才找到了真兇，葉辰也就當了個打手。
這麼一看，夢山市好像是葉辰的滑鐵盧啊！
······
特案組會議室內。
“死者蔣麗，死亡時間是三天前下午到晚上，和你們發現的監控吻合。”余靜在大屏幕前彙報屍檢情況，“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可以確定是被單手掐死的。
死者沒有遭到侵犯，沒有防禦性傷痕，玄關附近所有的生物痕迹都提取了，都是蔣麗本人的。”
說完這些，余靜回到了座位上。
孟遠切換了大屏幕上的內容，“蔣麗這個人，在孫源死後繼承了大量的遺產，平常除了購物之外基本上都宅在家裡。
我和王蘭調查了蔣麗的消費記錄，她近期經常點小區附近一家餐廳的沙拉，案發當天她也點餐了。
綠湖新帝小區保安的安全意識很高，陌生人進入小區都需要和業主核實，案發當天，外賣員進入小區的時候保安也和蔣麗核實過。”
孟遠的調查引出了兩個問題，第一，“天罰”如何知道蔣麗在當天點了餐；第二，真正的外賣員去哪兒了。
孫羽雙手托着下巴看向屏幕，“他們總不至於把平台給黑了吧？”
外賣員的服裝是社會上最常見的黃色服飾，這可是範圍遍布整個華國的平台，想要不着痕迹地在這種大平台上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的。
孫羽自信可以做到，但想要不被平台的技術人員發現是不可能的。
孟遠說：“我們查了當天的訂單，店家那邊可以確定外賣員把餐取走了，而外賣員現在聯繫不上，只能確定接單的外賣員和兇手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外賣員的問題應該不大。”孫羽思索道，“外賣員那麼多，平台下單時隨機的，這一單派發給有問題的外賣員跟抽獎沒區別。讓王蘭查一下餐廳到小區沿途的監控，看看能不能確定外賣員的蹤跡。”
“已經在查了。”孟遠說，“我也懷疑外賣員出事了，隨後兇手假扮外賣員去了蔣麗的家。如果外賣員沒有出事，至少還會有一個外賣員去蔣麗的家。”
孫羽看了眼一旁的葉辰。
葉辰此刻眉頭緊皺，手指不停地在大腿上敲擊着，顯然“天罰”又做了一件讓葉辰看不懂的事情。
拋開“天罰”的存在，葉辰很自然地就能想到兇手用的方法。
以殺死蔣麗為目的，在那個外賣員離開餐廳後，兇手的同夥可以直接綁走外賣員，然後由兇手假扮外賣員行兇。
現在外賣員處於失聯狀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以犧牲普通人為代價懲治兇手，這幫人瘋了嗎？
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王蘭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她的臉上帶着些許怒色。
“聯繫到外賣員了。”王蘭的聲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樣煩躁，“他正在路上，估計半個小時後能到特案組。”
說著，王蘭坐在椅子上，吐槽道：“我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原來，並不是王蘭聯繫到了外賣員，而是這位外賣員剛剛主動打了報警電話，電話最後轉到了王蘭這裡。
外賣員名叫王鳴，大四學生，這個學期該實習了，懶得找工作，於是當了外賣員。
當天他離開餐廳之後在一條去往綠湖新帝小區的必經小路上被一個男人攔住了，男人向王鳴出示了證件，說自己的安全局的。
隨後男人告訴王鳴不要去綠湖新帝小區送餐，聲稱那位蔣女士是一位極度危險的間諜。
男人又給了王鳴三千元現金，要求王鳴把自己的其他單子送完後先躲起來，不要和任何人聯繫，等過幾天他們收網之後再正常工作。
“然後他就信了？”項非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王蘭點點頭，“何止是信了，完全照做，所以上午的時候打電話他一直不接，我們都還以為他遇害了呢！
不過這小子也算有點腦子，在看到今天的熱搜後他感覺到了不對勁兒，畢竟‘天罰’在網上曝出了蔣麗的住址，他馬上就打電話報警了。”
“他這麼蠢的嗎？”項非依舊無法接受，“安全局會直接找上他？他看不出對方是騙子嗎？”
葉辰嘆息着搖搖頭，“哪有騙子還給錢的？就算是騙子，王鳴頂多是丟了一個外賣單，罰款總不會超過三千吧？
而且你要考慮王鳴的心理，能幫上安全局，不用付出什麼，又有錢拿，他何樂而不為呢？”
葉辰的聲音輕鬆了不少，對方沒有犧牲普通人的生命，證明他們還是有些底線的。
“可他是大學生啊！”項非一臉的糾結。
“大學生更好騙啊！”王蘭惱怒地說道，“去年夢山市的電詐報案人中，有一半兒都是年輕人，裡面隨便抓出來一個都是大學生。”
孫羽卻沒有多少驚訝，見識過朱老四那些低劣的騙術後他就意識到現代人的反詐意識還差很多，更何況這次人家直接送上了錢。
“現實生活中哪有那麼多暴利？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記住這一點，永遠別想着佔便宜，這樣就能杜絕百分之九十九的詐騙了。”夏嵐做了一句總結，她可不想在這件沒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案件討論繼續，兇手的照片已經下發到了各個派出所，截止到現在沒有任何發現。
半個小時後王蘭出去給王鳴做了個口供，回來的時候又是一臉的氣憤。
王鳴只記得對方是一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戴着墨鏡，別說一些樣貌上的特徵，連對方的髮型他都記不清了。
從身高上看，接觸王鳴的人和殺死蔣麗的不是同一個，又是兩個人。
加上被朱老四反殺的兩個，所謂的“天罰”組織已經出現了四個人了。
“呼——”孫羽長長地出了口氣，這種團伙類型的犯罪是最難偵破的。
每一個環節都是不同的人，無法像調查連環殺手一樣確定兇手的心理特徵。唯一讓人欣慰的是他們拿到了兇手清晰的容貌，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多久才能找到這個人。
“還有一個問題。”夏嵐看向孫羽說，“蔣麗死於三天前，‘天罰’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曝光蔣麗的罪行？”
孫羽能做的只有搖頭，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可他到現在都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案子發展到現在，警方一直處於被動中，孫羽至今沒有掌控先機，這不止是的“天罰”的問題，而是團伙犯罪的共性。
想要琢磨每一個人的犯罪心理，太難了。
葉辰湊到孫羽的耳邊，低聲說：“是不是體會到我那句話的意思了？是不是有點懷念曾經的連環殺手了？”
孫羽無奈地笑了笑，被葉辰這麼一說，他還真的有了類似的想法。
如果對方只是一個連環殺手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