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話讓走廊里回蕩許久的陰霾終於不見了。
見有的人露出了笑臉，醫生習慣性地潑出一盆冷水，“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失血過多會引起很多問題，他只是暫時脫離了危險，今晚還要在ICU觀察，過了今晚才算徹底安全。”
這自然是醫生的無責任話術，聽到還需要觀察一晚，眾人的笑意馬上消失不見了。
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四個護士推着病床走了出來，病床上躺着還在昏迷的張耀。
就在病床快要走出人群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床頭的扶手，四個護士竟然被一隻手攔住了。
眾人看向這隻手的主人，正是剛才一直坐在一旁的孫羽。
“你幹什麼？”一位護士不滿地問道。
孫羽沒有理睬那位護士，他站在床邊，看着臉上幾乎沒有血色的張耀。
“你是真有意思！上次我跟胡筱斗的時候你出車禍住院，這次我要和她決戰了你又進醫院，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抓到胡筱時裝逼的樣子嗎？”
說完這句話，孫羽鬆開了手，隨後轉身向電梯口走去。
眾人一陣錯愕，孫羽是他們之中最耀眼的人物，大家都知道孫羽是什麼時候來的，可他來了之後便坐在一邊沒有說話，也就剛才夏嵐來後起身安慰了夏嵐兩句。
就好像，孫羽來這裡只是為了對張耀說這句話。
夏嵐快步追了過去，護士們推着病床離開了。
剩下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羽哥剛才是在笑嗎？”
眾人分別站在兩側，孫羽的那一側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對面的馬悠然、孟遠、王蘭、徐惠、付明都看到了孫羽說話時的笑容。
問話的人是徐惠。
“是在笑，像極了連環殺人犯的笑容。”
回答徐惠的人是馬悠然。
醫院門診部外的停車場內，夏嵐跟着孫羽走向孫羽的奔馳AMG。
“不管今晚通過床墊有什麼新的發現，一定不要採取任何行動。”孫羽邊走邊說。
“為什麼？”夏嵐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們千方百計換掉床墊，上面一定有問題吧？”
這是與孫羽和好後夏嵐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想反駁他，今天的證據是用戰友的生命換來的。
“太奇怪了！”孫羽斬釘截鐵地說，“雷震有一點說的不對，這些證據不可能是留給‘天罰’的，‘天罰’懲治人不需要證據，他們只需要確定誰是兇手就行了。”
“雷震還說了另一種可能。”兩人來到車前，夏嵐擋住車門問道，“胡筱想拿着這些證據要挾她的僱主。”
孫羽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反問道：“你說你粗略地看了廠房內要被銷毀的傢具，我問你，你看到了和宋臨家一樣的傢具了嗎？我們判斷李知紅是在茶几和沙發附近出事兒的，如果替換的話只可能是沙發和茶几，你看到了嗎？”
夏嵐愣了一下，隨後緩緩搖頭。
夏嵐的記憶力雖然不如孫羽，但絕對超出正常人的水平，她攻入廠房的時候大火剛剛燒起來，她確實沒看到和宋臨家一樣的沙發和茶几。
讓夏嵐最震驚的是孫羽的表現，孫羽沒有去現場，但他卻篤定那裡沒有宋臨家的傢具。
“萬一這是胡筱的欲擒故縱呢？”這是夏嵐思考之後的想法，孫羽和胡筱都了解彼此，夏嵐擔心胡筱會利用這一點。
“這些我已經想過了。”孫羽低聲說，“首先有一個前提，宋臨咱們在案發後見過，他的手上沒有使用刀具的反挫傷。
假設在床墊上發現了宋臨的血跡，我們能不能確定這是兇手就是宋臨呢？有可能兇手是宋臨，胡筱故意賣一個破綻讓我起疑，但也有可能兇手不是宋臨，胡筱想讓我們認為兇手是宋臨。
假設血跡是別人的，我們就能排除宋臨的嫌疑了嗎？就沒有可能是胡筱故意借這個機會為宋臨開罪？”
夏嵐被孫羽說蒙了，似乎不管這張床墊能提供什麼樣的證據，孫羽都不會採用。
在夏嵐看來，只要有證據就能說明一些事實，可孫羽卻把自己的路全部堵死了。就好像一道選擇題，孫羽覺得每個選項都是有可能的，為了避免錯誤，他選擇了放棄選擇。
想想犧牲的同事和還未徹底脫離危險期的張耀，夏嵐無助地搖搖頭，“可她在那裡放了兩個高手，我們雙方都是損失慘重，怎麼可能是演戲呢？”
“孫羽？”夏嵐投來擔憂的眼神，“真的沒有可能是胡筱在利用你對她的重視嗎？”
孫羽瞪大雙眼，用比夏嵐還要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兩人對視許久，孫羽向前邁出一步，握住夏嵐的雙手，“相信我，好嗎？”
這一刻，流逝的記憶在夏嵐的腦海中閃過，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堅定了許多，後怕的表情在夏嵐的臉上出現，她剛才真的質疑孫羽了。
恢復冷靜之後，夏嵐微微點頭。
夏嵐的手指在孫羽的手心跳動了幾下。
孫羽鬆開了夏嵐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一支煙塞進嘴裡，拿出打火機正要點煙，夏嵐一把搶了過來。
“不是說了嗎？別再抽煙了。”夏嵐的語氣十分柔和，完全沒了剛才質疑孫羽時的氣勢。
孫羽尷尬地笑了笑，正要打開車門，孫羽忽然捂着腦袋跪倒在地。
夏嵐連忙扶住孫羽，孫羽顫顫巍巍地從褲兜里摸出一板白色藥片，按出一片，因為他的手在顫抖並沒有拿住藥片，藥片掉在了地上。
“我來！”夏嵐將葯拿到手裡，為孫羽取出一片，塞進了他的嘴裡。
過了好一會兒，孫羽終於恢復正常站了起來，在夏嵐的攙扶下進入副駕，隨後夏嵐開車離開了停車場。
孫羽的奔馳逐漸消失。
門診部樓上某一層走廊的窗戶後。
馬悠然臉色蒼白，嘴巴大張，驚恐地連連搖頭，她剛才看到了停車場發生的一切，即便聽不到兩人的對話，單憑孫羽突然跪倒在地的行為，她也能腦補出孫羽痛苦的畫面。
下一秒，讓馬悠然更加慌亂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男人來到了孫羽和夏嵐之前所在的位置，用手機手電筒照着地面，似乎撿起了一個東西，隨後快步離開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