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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懷在皇后宮中留宿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後宮和前朝。

反應最為激烈的當數貴妃娘娘的永和宮。

陳菊連和大宮女檀秋倒還沉得住氣,但宮中的下人卻沒有她們那樣的氣量。

“這坤寧宮左右不過是得了一夜聖眷,看他們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娘娘誕下了皇子呢。”去內廷取炭火的宮女一回宮便神色憤懣地抱怨起來。

“菡姐姐怎麼了?坤寧宮的人又甩臉色了?”幫着她收拾炭火的一個小宮女問道。

“可不是嗎?我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們宮的萍兒也去取炭火。明明是我先到的,齊公公都把我要的銀絲炭準備好了,結果她一來,直接就把我的炭拿了去,說是皇后娘娘急着要用。不僅如此,她還把那些銀絲炭挑三揀四了一番,說什麼皇后娘娘剛得了恩寵,身子嬌貴,不比其他宮的娘娘,挑選的炭火須得更精細些。”

聽她這麼一說,那個幫着忙的小宮女也氣不打一處來,道:“豈有此理!什麼其他宮的娘娘,誰不知道這後宮裡現在就兩位娘娘,她就是衝著咱們娘娘來的。”

“可不是嘛。說的好像就他們娘娘金貴似的,我們娘娘明明也是相府嫡出的金枝玉葉,論身份地位哪裡輸給她了?要不是迫於他們顧家的淫威,陛下明明更欣賞我們娘娘的才氣。”

“就是就是。”小宮女附和道,附和完她又想起一事,問道,“坤寧宮以前取去內廷取炭火和衣物的不是鈴雪嗎?怎麼換成萍兒了?”

名叫曉菡的宮女立即變了臉色,她飛快地四下掃了一眼,湊近了小宮女的耳邊,低聲道:“坤寧宮說她是出宮回老家去了,但我聽說,她可能是失蹤了。”

“失蹤?”

“鈴雪才十七歲,根本沒到能出宮的年紀。而且她是被家裡賣到顧府上,然後跟着皇后進的宮,哪裡有什麼老家可回的?”曉菡對她解釋道。

小宮女大驚失色,掩着嘴驚詫道:“那她是不是……”

曉菡搖了搖頭,沒再多說話。

坤寧宮對於自己宮中的宮女失蹤都沒有說話,旁人自然更沒有置喙之地。

但皇帝卻意外地注意到了這件事。

“你是說,當夜坤寧宮有一名宮女失蹤了?”葉傾懷問道。

“是。”答話的是沈歸荑。她現在是葉傾懷的貼身暗衛了。

萬壽節之後,葉傾懷和顧黨之間明面上的關係並沒有什麼變化,背地裡卻是暗流涌動。皇后此次給她下藥未果,葉傾懷斷定他們不會就此罷休,她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貼身跟着她,以防再發生萬壽節之夜那樣的事。

葉傾懷思來想去,沈歸荑最合適。

“詳細說說。”葉傾懷道。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葉傾懷對沈歸荑也有了些了解。她雖然年紀小,但性子卻是遠超年紀的沉穩,辦事很有分寸,她能將此事報給葉傾懷,必然是已有眉目。

“坤寧宮失蹤的宮女名叫鈴雪,自幼就被賣進了顧府侍候皇后娘娘,娘娘入宮時跟在陪嫁中入了宮。在坤寧宮中,除了主事的大宮女雲薇和管教習的嚴嬤嬤以外,鈴雪是職權最高的了。”

她這麼一說,葉傾懷似乎有了些印象,她忖了忖問道:“是不是個子不高,右唇邊有顆痣的姑娘?”

沈歸荑點了點頭:“是。”

葉傾懷想起來了,是大婚之夜給她端上合巹酒的那個小宮女。

“她應當算是皇后的心腹了。”葉傾懷呢喃着,“她怎麼會失蹤呢?”

“坤寧宮對外的說法是她出宮回老家了。但是屬下這兩日在坤寧宮中打探了,她出宮的事十分突然,之前沒有任何消息,按說她這個級別的宮女,如果要出宮,肯定需要提前與人交接。”

葉傾懷點了點頭,道:“坤寧宮向內廷報了失蹤嗎?”

沈歸荑搖了搖頭:“沒有。”

“那看來皇后是知道鈴雪去了哪裡了。”葉傾懷道。

沈歸荑並沒有認可葉傾懷的這個判斷:“此事說來奇怪,屬下打聽到,鈴雪失蹤的第二天,皇后娘娘曾經把整個坤寧宮的宮女都召集在了一起,問她們是否知道鈴雪的去向,但是沒能問的出來。後來不知怎麼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對外發了個公告說鈴雪出宮回家去了。也是因此,宮中都傳說鈴雪其實是失蹤了。”

默了一陣,葉傾懷問道:“此事你怎麼看?”

沈歸荑頓了頓,道:“陛下說那天夜裡坤寧宮的院中有一個死人,但屬下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屍體的痕迹。屬下猜測,鈴雪有可能撞見了殺手在處理屍體,所以被滅口了。”

葉傾懷與沈歸荑對視了片刻,一向溫和的神色冷了下來,道:“那個人是朕殺的。”

沈歸荑怔了怔,她看着葉傾懷,一時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葉傾懷一直沒有和沈歸荑說過當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沈歸荑也從未往這方面去想過。在她的心裡,皇帝雖有拳腳刀槍之能,卻是個善良儒雅之人,實在難以和殺人這樣的事聯繫起來。

見沈歸荑不言語,葉傾懷繼續道:“從朕殺死他到你抵達坤寧宮中統共只有兩刻鐘時間,要在這段時間內殺死一個人再處理兩具屍體,時間肯定不夠。”

過了半晌,沈歸荑才弱弱地問道:“屬下敢問陛下,陛下殺的是什麼人?”

“一名禁軍侍衛。”說到這裡,葉傾懷有些心煩道,“但朕這兩天讓禁軍查過,禁軍中並沒有突然失蹤的人。此人和鈴雪一樣,毫無痕迹地就消失了。”

葉傾懷垂下了眼,道:“禁軍那邊朕安排了人查,你不用管。鈴雪這條線你繼續跟着,給陶遠那邊也帶個信兒,讓他查查鈴雪出宮了沒有。”

沈歸荑應下聲來。

兩人又默了一會兒,葉傾懷抬頭看向她,神色晦暗難名,問道:“顧海望這兩天醒過嗎?”

沈歸荑搖了搖頭。

“他若再說了什麼胡話,隨時來報。”

葉傾懷蹙了蹙眉,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聽到沈歸荑向她彙報顧海望半睡半醒時說的胡話時,她彷彿感到混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被灌進了冰。

他在迷迷糊糊中罵了一句——

“洛迪,你這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