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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此時才反應過來,買手機那天,她說了一些話後,成澤的臉為什麼會沉下來,又為什麼說自己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還有那天在教室里,她說會討厭成澤,之後就離開了,頭都沒回。

不敢想象,一個心靈如此脆弱的人,這些天是怎麼挨過來的。

夏天的心在隱隱作痛,抱歉的話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就這樣壓在心口,難受得不想呼吸。

“這麼說……難道你們也是……”

他們是成澤的發小,那他們會不會也是孤兒?

“我們都是在福利院里長大的,這家店長最大,我最小。”小勝笑着說。

“抱歉。”就這樣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夏天一臉愧疚。

直接問他們是不是孤兒,這就像摘下瞎子的眼鏡,令對方難堪一樣。

可成澤是孤兒這件事帶給她的衝擊力太大了,她完全忘記了言多必失的道理。

趙飛將小貓抱在懷裡,笑眯眯地安慰她:“我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送到福利院了,院長媽媽就是我們的媽媽,我們得到的愛並不比別人少,所以‘孤兒’並不是不能提及的詞語,你別那麼緊張。”

李凱表示認同:“比起某些在問題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我們還算幸運。”

是啊,只要是被愛包裹着長大,是不是親生父母陪在身邊,又有什麼關係呢?

夏天一時好羨慕他們。

“對了,那張飛……也是……”夏天又問。

幾人點點頭。

“提到大飛我才想起來,他去哪兒了?怎麼還沒來?”劉濤問大家。

“他去火車站接苗苗了。”趙飛將貓咪放到桌子上,看了一下時間,“咦,應該到了呀,不會是火車晚點了吧。”

小勝羨慕地說:“真羨慕苗苗和阿澤,被那麼好的家庭領養。”

劉濤說:“苗苗好像快結婚了。”

趙飛揚起眉毛說:“這麼小就結婚?”

劉濤說:“23歲不小了,在農村的話,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這時,成澤回來了。

“你們聊得開心嗎?”

幾人沖他笑笑,趙飛接着擼貓,小勝繼續低頭打遊戲。

李凱問他:“怎麼跟大壯聊那麼久?”

成澤說:“我來學校這麼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幾人紛紛表示不滿。

“太過分了。”

“他為了你才來這裡開店。”

“我要是他,就狠揍你一拳。”

“誰讓我是團寵呢。”成澤得意地笑了,隨後,他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轉向夏天。

“喜歡這裡吧?”

夏天點點頭,這些貓都好可愛。

“我的朋友都很好相處吧?”

“嗯。”夏天盡量表現得跟之前一樣。

夏天想,成澤就算是孤兒,如今也是個富二代,過着多少人都羨慕嫉妒恨的日子,好像完全沒必要覺得他可憐。

成澤伸手和夏天一起擼這隻黑貓,黑貓的呼嚕聲越來越大。

“喔喔喔,你們都到了。”身後傳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夏天沒回頭,聽聲音就知道那是張飛。

“大飛。”

“哎呦,帶了兩個美女來呀。”

“你又長高了。”

大飛身後跟着成筱蘭和一個很文靜的女孩子。

成筱蘭依舊打扮時尚,那背包的logo也是夏天望塵莫及的。

另一個女孩子穿得很淑女,舉止也很文雅,應該就是他們剛才說的苗苗。

夏天很後悔沒有洗頭就出來了,在她們面前顯得自己特別邋遢。

“飛飛姐,我都成年了,不會再長高了。”張飛一一瞧過他們後,驚訝地發現夏天也在這裡,“你……你是被阿澤帶來的?”

知道了別人的秘密,夏天心裡始終不太舒服,她的反應有些木訥。

“嗯。”

“呦,你也在啊,你不是說跟阿澤不熟嗎?”成筱蘭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我想讓學姐認識下我的朋友。”成澤指向苗苗,“她是苗苗,小時候經常偷偷去廚房給我拿蘋果吃,為此沒少挨王媽媽訓。”

看來成澤早就猜到他們會告訴夏天他是孤兒這件事,又或許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苗苗笑起來特別可愛,臉頰兩邊各一個小梨渦,她說:“你喜歡啊,挨訓也值了,你好,我叫白苗苗。”

夏天想不通,這麼可愛的孩子,父母怎麼就忍心將他們扔掉。

“我叫夏天。”

“夏天!真的會有人將季節當做名字,你是在夏天出生的?”

“不是,我是在深秋出生的。”

“如果你爸爸姓秋,你就要叫秋天了。”

或許吧。

“為什麼選在這裡見面,貓毛滿天飛。”成筱蘭的手在鼻子前不停地扇。

趙飛怪聲怪氣地說:“不知道你會跟來,早知道就選在米其林餐廳見面了。”

成筱蘭歪頭回敬了一句:“現在去也來得及。”

看來大部分女生都受不了成筱蘭的性格。

這時,苗苗快速拿出一沓喜帖,一一發給了他們。

“哇,真的要結婚?”

“恭喜恭喜。”

火藥味被紅紅的喜帖吹散,趙飛偷偷抹了一下眼淚。

苗苗也眼中含淚地說:“你們都要來啊。”

“一定。”

“必須到啊。”

“12月25日,聖誕節結婚?”成澤仔細看過喜帖後說。

“嗯,你可以帶好朋友一起來。”苗苗暗指夏天。

“好。”成澤明白她眼中的意思,笑得燦爛。

“帶我去啊。”成筱蘭說。

“我帶你去,12月末應該考完試了,咱們就當旅行了,想想就開心。”張飛眼含愛意。

“啊——”成筱蘭忽然尖叫着起身,並用背包打跑了剛跳到她腿上的貓,“我的包——我的包——3萬多呢——”

趙飛狠狠白了她一眼。

白苗苗關心地問她:“被抓壞了嗎?”

成筱蘭一臉嫌棄地說:“好幾道印字呢,煩死了,我去洗手間。”

白苗苗問她:“用不用我陪你?”

成筱蘭不耐煩地回道:“不用。”

夏天剛剛喝了很多奶茶,此時也想去洗手間了,可她不想跟成筱蘭碰面,只好悄悄忍着。

成筱蘭去了半天也沒回來,夏天有些坐不住了。

成澤輕輕搖了搖她跟前的奶茶,就明白了。

“我想去洗手間,學姐你呢,要去嗎?”成澤問她。

“去。”夏天實在忍不住了。

進入洗手間後,夏天發現成筱蘭正站在洗手盆前打電話。

“有幾道印子不明顯,可這是我新買的包,今天剛背,買不到了,這款要提前預訂,倒霉死了……好了……先不說了……”她透過鏡子看到了走進來的夏天,就掛斷了電話。

夏天在馬桶上坐了很久才出來,門外腳步聲不斷,她以為成筱蘭早就走了,沒想到出來的時候,卻見成筱蘭筆直地站在原地。

“故意等我出來的嗎?”夏天心想。

她忐忑不安地走到洗手盆前洗手。

“拉肚子了?”成筱蘭問她。

夏天搖了搖頭。

“學姐,你頭髮都粘一起了,是買不起洗髮水嗎?”成筱蘭譏誚地問。

夏天沒理她,烘乾手後就想離開。

“你喜歡阿澤嗎?”成筱蘭突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喜歡。”夏天厭煩地抬起頭,接着嚇得“啊”一聲向後退了好幾步。

背後冰冷的大理石猛地刺激了夏天一下,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吸收這份冰冷和恐懼。

成筱蘭冷笑了一聲:“幹嘛,你見到鬼了?”

你比鬼還要可怕。

成筱蘭的頭變成了死神,骷髏頭外罩着寬大的黑色帽子,上方懸着一把冒着寒光的細長鐮刀,彷彿隨時都能朝夏天揮過來。

成澤聽到夏天的叫聲後,不顧身份,迅速衝進了女洗手間。

他先見到了嚇得不輕的夏天,然後是站在她對面的成筱蘭。

夏天臉色煞白,捂着胸口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成筱蘭,成澤走近時,夏天渾身哆嗦了下,眼中流露出的恐懼驚得成澤一震。

成澤回頭怒斥成筱蘭:“你對她做什麼了?”

成筱蘭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明明站在那裡什麼也沒幹。

“我就站在這裡,連動都沒動一下。”

成澤自是不信:“那她怎麼會嚇成這樣?你一直攔着不讓她出來嗎?”

成筱蘭氣得瞪圓了眼睛大聲喊道:“你胡說什麼呢?等等……你一直站在洗手間門口等她?”

“不行嗎?”

“你喜歡她?”

“不行嗎?”

“別忘了你的身份,爺爺遺囑里說得很明白……”

“那點兒分紅嗎?我還真不稀罕,誰愛要就拿去。”

趁兩人爭吵之際,夏天快速跑了出去。

她很確定,這是她這輩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一直跑到兩條腿發酸,氣喘不上來,才漸漸放慢腳步。

夏天見過最可怕的樣子,就是着火的骷髏頭,可與剛剛成筱蘭變成的恐怖樣子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鐮刀死神!

我的天!

夏天呆坐在被雨水浸過、潮濕又冰冷的石階上,怎麼也想不通,什麼仇什麼怨,能讓對方這麼恨自己。

僅僅是因為成澤嗎?

成澤是被領養的,所以成筱蘭完全可以和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堂弟在一起。

誰來阻止,就毀掉誰。

夏天腦中閃過無數個自己正被校園暴力摧殘的場景,扯頭髮、撕衣服、扇耳光……

她痛哭流涕,不停地求饒……

忽然一個藍眼睛男生打跑了施暴者,將她扶了起來。

“學姐。”

夏天回過神來,見成澤單膝跪在她跟前,正擔憂地看着她。

“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成澤眼眸閃爍,嘴角掛着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的微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麼可能還像處在青春期、無視法律的孩子一樣用拳頭解決事情?

死神帶來的恐懼感漸漸從夏天心口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