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遇见狼人开始》 月宫藏剑

綠衣女子的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她沒想過這一劍會是這樣。

並非招式刁鑽,也非速度煞人。

而是在心湖之內,在意境之上的碾壓。

她回憶著面前的黑袍女子從袖中抽劍開始的動作,一步一步,在頭腦中想出一個個對應的辦法,又一個個毫不留情地推翻。

躲不過。再來一百次也是一樣。

綠衣女子低頭垂目:

“前輩劍法超絕,小女子心服口服。”

旁邊的李遠也呆若木雞。

原來那個夜裡,銀月與凡人武者“切磋”時,半點沒露真本事。

原來修行者的劍法,是剛才那種樣子。

如同久居巖洞的動物,第一次來到地面,目睹了雨後澄清的湛藍天幕。

亦如自夏季出生的雛鳥,所見到的第一場象徵著冬日來臨的鵝毛大雪。

少年微微戰慄著,對修行的前路湧起無限神往。

……

……

“狂刀邪劍”兩人呆立在原處,忘了言語。

這一劍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這不是江湖中人使出的劍。官府、刺客、軍中,都不是。

在這一劍面前,“狂刀邪劍”敢肯定,所有自己之前學過的,看過的武藝,均如土雞瓦狗。

僧人想起了,那句經常用來諷刺的江湖老話:用劍的,除了傻子,就是神仙。

今天他們不僅見到了妖怪,還碰到了神仙。

兩人先後單膝跪地,不敢抬頭。

……

……

另一邊的鏢局眾人,大半都在伏地討饒的緣故,沒能看清剛才的劍法。只覺得廟中閃過了一縷明光,又迅疾黯淡。

眼尖的幾個看到領頭綠衣女子被制,急忙歡呼著蹦跳起來,隨即感受到廟中古怪的氣氛,遲疑的不吱聲了。

……

銀月盯著面前的綠衣女子,久久沒有作聲。

正當綠衣女子雙膝發軟,鼻尖也冒出微汗時,銀月才清笑一聲,垂手收起了劍。

“聽我的,試著引天地靈氣入體,灌溉雪山,才是修行大道。或者去哪個修行宗門拜個師。不然,浪費了你們這難得的好天賦。”

“引天地靈氣……”綠衣女子口中喃喃道。

“你已經集氣五層,如何引天地靈氣入體,應不用我教了。”銀月將手中的長劍收回袖中,墨色的衣袍竟似是內有乾坤,平復如水,不見任何藏劍的痕跡,“之前你問我們,人類比起獸類,好在何處。其實,有一點,倒是人類得天獨厚的優勢。”

“……還請前輩解惑!”綠衣女子一愣,急忙垂頭道。

“人族的身體構造更適合修行。”

“啊?”綠衣女子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這方面。

“其實不光是人族,這世上,還有許多與人族相似的種族。外貌或許千奇百怪,但有一點:身體構造非常近似。十二江八湖七十二小川,能最快積攢天地靈氣,鞏固雪山。”

銀月伸出左手,纖纖玉指潔白如藕,探出黑袍,探向綠衣女子高聳的胸前。

纖細的指尖頂住了綠衣女子喉嚨偏下一寸,緩緩下移。

翠綠的衣衫被拉扯著崩緊,勒出了圓滾珠潤的山峰,又漸漸地恢復。

直到指向綠衣女子的丹田處,銀月的手指才停了下來。

“雪山。也是今後須被天地靈氣所灌溉,錘鍊的地方”,銀月言簡意賅,“屆時雪山完整,便有通竅之可能,從此才能算是真正走上修行大路。

“大多妖獸修煉,第一步便是修成人形,自此修煉速度大大加快。那些修行不到家的,也會先化成一副人類的軀幹四肢,哪怕還頂著一個獸類的腦袋。

“至於那些把腦袋變成人形,身軀卻是獸類的傢伙,純粹是腦袋不好使,你們可別學。”銀月叮囑道。

綠衣女子一行緘默良久,似在思索銀月話中深意。

銀月也全然沒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只是略微仰頭,望著潮溼的屋樑與角落的蛛網,默不做聲。

火堆已經燃到最後,微弱的火星構成了暗紅色的光圈。光圈顫抖著,彷彿被黑暗阻住而停滯在那裡。屋簷經不起一夜雨水的侵襲,角落裡不時有滴落的水滴聲響起。

“在下胡雨,身後是姊妹胡露、胡霞。今番能得前輩指點,大恩大德,今生沒齒難忘!”

綠衣女子打破了寂靜,雙膝跪拜,以額觸地,柔聲說道。身後的一人一狐也緊隨著在地面匍匐下來。

“好了,別趴在地上,我不喜歡這樣”,銀月擺擺手,隨後望向廟門,“天要亮了。”

隨著銀月輕振黑袍,廟門吱呀呀地打開。外面晨霧瀰漫,天空雖還是灰濛濛的,東方地平線處卻已露出一小片魚肚白。

李遠隨著銀月緩步走出古廟,山間寂靜,空氣透著雨後特有的清爽氣息,晨鳥吱喳聲從遠處傳來。山路崎嶇,尚留少許泥濘,卻攔不住兩人。

“不知前輩名號?又所住何處?”身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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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名為胡雨的綠衣女子不捨的聲音。

三隻狐妖不近不遠地綴在後面。

見銀月李遠二人轉身看來,胡雨又急忙補充道:“日後我們姊妹也好帶上財禮,上門拜訪答謝前輩恩情。”

“我叫銀月,銀子的銀,月亮的月。他是李遠,好高騖遠的遠。”銀月抿嘴道。

“我們所住離此甚遠,就不要提什麼上門拜訪了。至於答謝嘛……若你們願意,倒是現在就能幫我做件小事。”

胡雨一愣,急忙問道:“小女願意,不知前輩所需小女做何事?”

銀月的眼睛笑成了彎月,招手道:

“把尾巴變出來,讓我摸摸。”

……

……

銀月雙手摩挲著火紅色的蓬鬆狐狸尾巴,嘴角翹著,似是非常滿意。

“聖山那群憨憨,都不讓我摸。哼,這狐狸尾巴不比他們那狼尾強多了,”銀月自言自語道,隨之想起什麼,抬起頭來:

“李遠,你也過來摸摸,手感可好了。”

“……”李遠瞅了瞅綠衣女子,卻見其低頭垂手站在銀月身邊,原本空無一物的身後,如今突兀地長出一條狐尾。再看臉上,卻完全沒有惱怒之色,反而一副受寵若驚的羞澀樣子。

“我還是算了……”李遠心中天人交戰一番後,猶豫道。

估計也就和村裡大狼狗的尾巴差不多吧。

“讓你摸你就摸,狐妖很稀少的好嘛。”銀月微微皺眉,似是不滿。

李遠面色微紅,緩緩走了過來,接過了銀月手中的蓬鬆的火紅色狐妖尾巴。

“……”

“怎麼樣?”銀月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好軟。”

“哈哈,我說的對吧。”銀月咯咯笑了起來。

隔了好一會兒,李遠才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手中毛茸茸的狐妖尾巴。

好不容易才忍住把臉貼上的衝動……

……

……林間小路彎彎曲曲延到了山腳,銜上了一條寬廣得多的官道。天色已大亮,遙遙望去,尚未散去的晨霧中,官道遠處似乎已有早起趕路的行商。

“如此,我們就此別過了。”銀月回頭衝三名狐妖道。

“謝恩師!”兩名化為人形的綠衣女子和一隻碩大的狐狸齊齊拱手,深深一鞠。

“嗯,太陽高了,你們白日裡維持人形有些費力,早些回去吧。別忘了努力修煉。

李遠隨著銀月沿著官道向五嶽城走去。

走出百丈許,李遠回頭望去,卻見三名狐妖依舊遙遙行著禮。

“好了,別看了,莫非你想和狐妖雙修不成?”銀月笑道。

“銀姑娘說笑了。”李遠面色一紅。

“你可知雙修是做什麼?”銀月忽然問道。

李遠一怔,悄悄側顏望去,卻見銀月依舊目不斜視望著前方。

“不知……但聽起來似乎和男女之事有關。”李遠老實答道。

“嗯,用現在你所能聽懂的話來講,就是男女修行者藉由房事,使雙方的靈氣貫通,疏導經脈,力圖使修行更進一步。”

“靈氣貫通……”李遠想了一下,皺眉道,“可是,如果雙方修行差距很大的話,豈不是修行低的一方會佔些便宜?”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銀月側顏問道。

“因為修行高的人,體內雪山所存儲的靈氣自然純粹很多。如果和修為低的人進行靈氣交換,那麼想必會讓對方白白得到不少好處吧?”

“嗯……”銀月沉默了一會兒,“一般來說是這樣的,但也有很多特殊情況。比如元陽元陰,對於修行者來說都是大補之物。另外,一些專精雙修的宗門,有許多借由雙修白白吸榨對方的功法。甚至會有修行高者,養著一群低階修士,加以採補。那些被採補的可憐傢伙便是所謂的爐鼎。”

李遠想了一下,只覺後背生寒。

“覺得和想象裡的修行之輩所為不太一樣,是吧?”銀月笑了一下,問道。

“嗯。”李遠點了點頭。

“其實,修行界也和俗世差不了多少,你們書中的仙風道骨什麼的,多半還是憑空想象。”銀月垂下了眼。

風驟然颳了起來,遍地的落葉被卷著飄向了天空。路邊枯黃的雜草搖曳著,似在無聲抗拒著冬日緩慢而來的腳步。

李遠深吸了一口氣,卻覺胸中充滿了冷冽的空氣。

“冬天要來了。”

銀月似在感慨般,喃喃說道。

“銀姑娘送我去五嶽城之後,要去哪裡?”李遠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捨。

“去青苔山見一個朋友。”銀月轉頭望向東南方向,凝視了一會兒,答道。

李遠也朝那邊瞅了瞅,卻只見青巒疊嶂,不知所遠。

五嶽城的東南方,按理說有幾個村子,再往前就是人煙罕至的深山了。

李遠正欲再問銀月青苔山的地址,卻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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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捂著胸口,彎腰半蹲在路中央。

“銀姑娘!你怎麼了?”李遠急忙向前,猶豫了一下,伸手扶向銀月雙肘。

銀月素淨纖細的右手探出長袍,捂在嘴邊,輕輕搖頭。

再放下時,卻見那如藕般柔軟白淨的掌心,沾滿了略顯暗紅的鮮血。

“銀月姑娘!”李遠顧不得書中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教誨,急著扶住銀月肋下,將其引到路邊,四處張望是否有石頭能充當板凳一坐。

“……沒事。”

銀月豎起手掌,緩緩搖頭道。

“可是……剛才那麼多血……”李遠有些束手無策,急道,“我們去五嶽城裡找大夫吧!城裡的大夫都很有能耐……”

李遠聲音減小。

李遠想起了初見銀月的那個夜晚。當時的銀月對狼人說,自己身有舊傷。莫非……那傷現在還沒好?

銀月是修行者,所受的傷,凡人大夫真的能治嗎?

……

……

銀月似是看透了李遠的心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似是帶動了傷病,又連著咳嗽了一陣。

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撫著李遠的手,將其擋了下來。

“沒事。一些舊傷而已。”

看李遠一臉不信的樣子,銀月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之前與人鬥法失敗,留下了這傷。似乎是對方的功法特殊,傷到了我的修行根本,只能慢慢滋養以求恢復。這次去青苔山,也是帶著去尋些藥草的念頭。”

“那……我能幫銀月姑娘做些什麼?要不你告訴我藥草是什麼樣子,我和你一起去青苔山找。”李遠焦急問道。

“呵呵”,銀月笑著搖搖頭,“跟你想的不一樣,青苔山是一個修仙小宗門。”

“啊?”李遠一愣。

“青洲這裡沒什麼修行大宗門,均是小宗小派。我和青苔山山主有過幾面之緣,這次正好去問問看,有沒有能用的上的草藥”,隨即又輕嘆一聲,“儘管希望不大,青洲還是太偏僻了。”

李遠沉默不語。

“好了”,銀月站起身來,拿出一塊手帕,將手中血跡擦去,“都能看到五嶽城了,我們繼續走吧。”

“……”李遠見銀月似乎真的已經沒事的樣子,只好緊步跟上。

“我應該親自帶你去認識一下城中一江湖門派,丘林盟的門主的,哦,就是中秋那夜帶你來五嶽城時本想見的那個武師。

“結果那天路上碰到幾個多事的傢伙,於是順便給你演示了用靈氣御劍的方法,便沒有進城。”

“唉……如今我的傷有些棘手……”,銀月側顏望向李遠,“待到了城門口,你自己去見邱門主可好?我這邊……可能要抓緊時間去青苔山。”

銀月似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是她要求帶李遠出來的。結果沒送到地方,自己卻要先離開。

“沒事沒事”,李遠急忙道,“我自己去找丘林盟就好。銀月姑娘趕快去青苔山吧,別耽誤了傷情。”

“嗯……實在對不住。”

銀月在懷中摸索了一陣,拿出兩封信件來。

“這封皮寫著‘致邱門主’的,你去丘林盟,直接給姓邱那傢伙就好。我在裡面寫好了,讓他如何帶你鍛鍊基礎體魄。不過你也要時刻記著我之前路上跟你說的話,鍛鍊下身體,學些兵器技巧即可,萬萬不要修煉什麼武者真氣去錘鍊經脈。我等修士,吸納天地靈氣才是修煉根本,不可捨本求末。

“這封沒寫名字的,兩年後你去青苔山,給青苔山山主。之後你可以安心在青苔山修行,也可以外出遊歷。修行既講究天賦與努力,也講究機緣。待入了通竅期之後,便要看你自己了。”

李遠接過了銀月手中的兩封信,心中千種滋味,想說些什麼,卻覺喉嚨有些堵塞。

“哦,還有”,銀月拿出一個布袋,塞到李遠手中,“這是一些黃白之物,至少可供你幾年日常花銷。但要記住,財不外露,當小心謹慎。”

“銀月姑娘……”李遠接過沉甸甸的布袋,鼻頭有點酸。

“好了好了”,銀月宛然一笑,“你也是個半大小夥子了,今後定要修煉有成,沒準還有再見的機會。”

說話間,晨霧漸漸散去,五嶽城的青黑色城牆展露在兩人面前,官道寬廣,行人不少。甚至偶爾有一兩輛裝飾豪華,垂著窗口布簾的四輪馬車伴著清脆的馬蹄聲馳過。

“對了,還有一句叮囑”,銀月轉過身來,看著李遠:

“你想必未經男女之事,相應處事也頗顯稚嫩”,銀月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今後步入修行之道,對於情感方面的誘惑要留個心眼,別吃了虧。”

“這……”李遠大窘,不知該如何回覆是好。

“好了,我們就此別過。”銀月收斂起了笑容,眉眼中帶上了一絲認真,雙手相拱:

“道友,後會有期。”

……

“定不負銀月姑娘教導,後會有期!”

李遠深深一鞠到底。

待抬頭再望去,銀月已經不見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