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密室之中。

大晚上也戴着面具的白蓮教主坐在椅子上，面具上的紋路在搖曳的火燭的照射下，映照出無數的陰影，甚是唬人。

阿驍從門外走進來，單膝跪地。

“阿驍參見教主。”

白蓮教主伸出那雙保養得如同富貴人家女子一般嬌嫩的手，“起來吧。”

他藏在面具之後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不必如此多禮。”

阿驍表情不動，心中卻哂笑了一下。

“不知教主這麼晚找我來，是為了……韃子皇帝的事嗎？”

“嗯。”白蓮教主灰色的瞳孔緊緊盯着阿驍，“你不是將那個祥瑞公主帶回來了么，何時將她交給本教主？”

阿驍不動聲色地道：“教主很急嗎？您知道的，韃子皇帝十分看重這個祥瑞公主，甚至覺得有她在，自己的皇位才能穩固，所以我想利用這公主讓韃子皇帝吃個大虧。”

“嗯。”白蓮教主輕輕點了下頭，“你這想法是好的。”

阿驍心中一動，猜到了接下來還會有一個“但是”。

果不其然。

白蓮教主抬起胳膊，撫平了衣裳上的褶皺，慢條斯理地說：

“你要記住，我們白蓮教的宗旨是什麼。”

阿驍低眉順眼地說：“是反清復明。”

白蓮教主直勾勾地看着他：“是啊，反清復明。可就算死了一個愛新覺羅·玄燁，後面還有愛新覺羅·胤礽，還有韃子皇帝那麼多的兒子、甚至是兄弟……所以光盯着一個人，是沒有用的。”

“唯有本教主的計劃達成了，我們才能真正讓愛新覺羅家斷了後路，才能將這天下收回到咱們漢人的手中啊！”

他語重心長地問阿驍：“你明白的吧？”

阿驍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嚮往至極，“阿驍明白！唯有教主的計劃才是最重要的！”

白蓮教主滿意了。

“嗯，你明白就好。”

“所以，在本教主的計劃中，韃子皇帝的那個祥瑞公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你必須儘快將她交給本教主。”

阿驍放在膝頭上的手指蜷縮起來，“教主，您準備怎麼處置這公主？”

這還是阿驍第一次主動打聽他的計劃，白蓮教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怎麼，你心疼韃子的公主了？”

阿驍自然不會承認。

他搖搖頭，“非也。”

“我將她丟在了院子里幾天，她着實有些煩人，今天要吃這個，明天要吃那個，還讓我找人伺候她，就連洗澡……”想起小糰子辣手摧花的事情，阿驍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笑意，“也要搞什麼花瓣。”

他語氣不耐煩，“實在麻煩！”

“所以想知道教主的計劃，若是能多折磨她一些，也算是出了我心口的惡氣。”

聽了他這話，白蓮教主略有些好奇，“哦？”

“小小年紀，居然如此奢靡嗎？”

阿驍氣憤地說：“這不就是韃子一貫的作風？真是令人厭惡。”

白蓮教主的手指在膝頭上點了點，“也罷，既然是你想知道，說出來倒也無妨。”

“本教主親自觀察過星象，那公主身具祥瑞不是韃子皇帝放出來的假消息。”

阿驍垂下眸子，故意冷聲道：“真是讓人沒想到，韃子的皇室還能有這樣的公主出現。也不知上天是怎麼想的。”

白蓮教主卻笑了起來，“你呀，還是太年輕了。”

“古話有雲，天欲令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你沒發現嗎，自從傳出這位祥瑞公主的消息之後，這韃子皇帝在民間的名聲好了不少，他處理政務時也大刀闊斧了起來，這不都是這祥瑞給他的底氣嗎？”

“本教主就要用這祥瑞公主為祭品，開啟獻祭陣，滅殺愛新覺羅家族！”

獻祭陣？！

阿驍猛地抬起頭來，嘶啞着聲音問道：“教主，您要用她作為祭品？”

“沒錯！”

“她身具氣運，又有祥瑞，是這陣法最好的祭品！”

“可是……”阿驍在白蓮教主疑惑地朝他看來時，下意識改了話題，“她一個人只怕不夠吧？”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白蓮教主笑了起來，眼底閃爍着瘋狂。

“你以為，我為何讓你將她掠來此處？”

他站起身走到門外，抬起雙臂得意地笑了起來，“這裡有這麼多的‘人畜’，我何嘗需要擔心祭品不夠呢？”

“人畜……”阿驍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答案。

或者說，他曾經想到過，但他不敢相信白蓮教主居然真的會這麼做。

“可是教主，他們也是漢人，也是這天下的百姓啊。”

白蓮教主微微側過頭，餘光落在阿驍不忍的面孔上。

“你說得沒錯，他們是漢人，所以就更應該為了奪回漢人的政權而身先士卒，不是嗎？”

“等到事情成功了，所有人都會記住他們的功勞。”

“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付出，本教主才能覆滅韃子的皇室，不是嗎？”

聽着白蓮教主志得意滿的話，阿驍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

勸是沒有用的。

白蓮教主本就是一意孤行的人，與其浪費時間和口水和他爭辯，還不如……做點兒其他有意義的事情呢。

“教主的意思，阿驍明白了。”他站起身準備告退。

白蓮教主沒有阻攔他離開的腳步，只提醒了一句：

“你的計劃，本教主不是不能同意，但是最遲後天，你必須將那公主送到本教主的手中。”

阿驍腳步一頓，“是。”

等他走後，白蓮教主的手覆上自己的面具，喃喃道：“快了，計劃就快要達成了。”

“等陣法一開啟，韃子必死！屆時，本教主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就是上天賦予的，最名正言順的天子！”

“不僅如此，我的壽命也能增長，不會再……咳咳咳！”

話才說了一半，白蓮教主的喉嚨中湧上來一股癢意和疼痛，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只見他攤開的掌心中多了一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時間快要不夠了……”

他若無其事地擦乾淨了手心和嘴角的血跡。

“事到如今，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的計劃。”

“無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