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論運氣，張英有點兒小倒霉。

但要說真本事，張英當然是不缺的。

不然康熙也不能在研究了一大群人之後，獨獨留下他來，將他任命為糖寶的師傅不是。

照康熙和阿哥們對十四格格寵愛的勁兒，這可是個美差！

去外頭喊一聲，只怕想自薦的人能擠破乾清宮的大門哦。

不僅如此，反正之前的事情也過去許久了，等張英教糖寶一段時間後，康熙也考慮過了，正好藉著這個機會，給他恢復官職。

一舉兩得。

而哭鬧了好一會兒，聽了一大堆解釋的糖寶並沒有如願聽到她汗阿瑪說“那咱們就不學了”這句話，終於也不得不接受汗阿瑪是來真的這個事實。

……二哥哥真的好壞哦QAQ！

不過……聽故事總比背書一百二十遍要好吧？

小糰子這麼安慰着自己。

別說，還挺有效果的呢，一下子就不覺得委屈了。

反正她糖寶大人平常也比較有空，現在只不過是每天固定幾個時辰聽故事。

她可以的！

一定沒問題的……QAQ！

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的糖寶，忽然又想起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她小心看了一眼笑得像只老狐狸的張英，怯怯地問：“辣、辣什麼絲候開系鴨？”

康熙摸了摸下巴，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張英反而笑着說道：“臣聽十四格格還是有些膽怯，不如……咱們今兒先試試？”

雖然方才是出於興趣才逗了逗小格格，但如果真的不願意的話，張英此時此刻也不會站在康熙和糖寶的面前了。

至於效果？

張英非常有自信。

——只要十四格格聽過他講的故事……咳，不是，聽過他講的課之後，一定不會再這麼排斥的！

張英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康熙考慮了一下，也是，先聽聽效果再說。

萬一糖寶真的很排斥……那到時候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在康熙和張英的注視之下，糖寶只能吸吸鼻子，答應了。

***

哪怕到了承德避暑山莊，糖寶還是老樣子和康熙住在一起。

至於學習的地方，康熙更是給她在自己辦公的宮殿旁邊划出單獨的偏殿，方便小糰子上課。

蔫噠噠的小糰子被康熙牽着手，耷拉着腦袋走進了偏殿。

康熙好笑地摸摸她的腦袋，“來，糖寶看看喜不喜歡這裡的布置。”

小糰子抬起頭，打量了一圈屋子裡的陳設。

只見一張適合糖寶身高的小小的書桌和椅子擺在中間，桌面上所有要用的筆墨紙硯也全都是按照糖寶此時的身高和小手來特製的。

旁邊擺着大大的博古架，上面放了好多好多的書。

不過糖寶一個字都不認識。

再往另一邊看，則擺着一張古琴，窗檯下擺了一個小小的香爐，可能裝點這間偏殿的人是想着，萬一糖寶有興緻焚香彈琴呢？

連宮商角征羽都認不出來的糖寶重重嘆了一口氣。

從來沒想到自己女兒居然會如此厭學，康熙又好氣又好笑，“別這樣嘛。”

“糖寶兒看看，有沒有缺少的東西？少了什麼就讓顧太監給你備齊。”

糖寶的呆毛也無力地耷拉着，小糰子悶悶地說：“臟大銀的作子和椅子在辣里鴨？”

小糰子看來看去，只看到了她的桌椅，卻沒有看到張英的那份。

跟在後面的張英愣了一下，笑着解釋道：“臣為十四格格上課的時候是站着的，自然沒有桌椅。”

“辣腫么可以？”

小糰子驚訝地回頭看着張英，“臟大銀系西虎鴨！”

看到張英略微不解的樣子，小糰子還認真為他解釋：“辣有學森坐着，西虎卻站着的道理鴨？”

在糖寶的小腦袋中，既然是教授知識的師傅，要麼大家都站着，要麼都坐着！

同樣聽到糖寶話的康熙若有所思。

以往那些在尚書房裡教導阿哥們的師傅、諳達們都是站着授課的。

尤其是當年太子的師傅們，為太子授課時更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如果皇子們哪裡做錯了，要打手板，那也不是打在皇子的手上，代替受罰的都是皇子們的伴讀。

除了起得早、日日不輟、讀背抄一百二十遍之外，這些皇子哪兒像是去讀書的呀。

在應該是知識為上，尊師重道的地方，皇子們卻依舊維持着他們尊貴的身份。

這樣的念頭在康熙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他抬了抬下巴，顧太監已經去安排張英的桌椅了。

“糖寶兒說得對，是他們疏忽了。”康熙表揚了小糰子。

而張英本人，雖然有些意外，但眼底的笑意卻真誠了幾分。

小糰子雖然被養得嬌，但卻是一顆好糰子呀。

張英笑着謝恩：“那，臣就多謝萬歲爺和十四格格！”

他如今已經五十有四歲，如果能坐着講課，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那麼，今天咱們的第一堂課，就正式開始吧。”

他請糖寶入座，自己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康熙作為家長，則在窗邊的炕床上安靜地旁聽。

“今天呢，臣就給十四格格講幾個小故事吧。”

哭完之後，已經接受現實的糖寶點點頭，“好噠。”

張英捋了捋山羊鬍子，甚至不需要打開書冊，直接張口就來。

“今天臣要為十四格格講的故事，是一個子女待父母孝順的故事。”

坐在糖寶身後的康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暗自點了點頭。

清朝與曾經的許多王朝一樣，都奉行以孝治天下，所以第一個故事以孝順來開頭，並沒有什麼問題。

只聽張英將整個故事娓娓道來。

“很久以前的晉朝，有個少年名叫王祥，他的生母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早早就去世了，沒多久父親又娶了一位繼母朱氏進門。”

“但是這個繼母對待王祥並不十分慈愛，經常在王祥父親的耳邊說他的壞話，導致父親受了這些話的影響，反而更疼愛繼母所生的弟弟。”

張英將故事的前半段說得十分生動，然後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王祥的父母生了病，他衣不解帶地伺候父母。有一天繼母忽然想吃新鮮的活鯉魚，可那會兒天寒地凍。”

“王祥沒有辦法，他解開自己的衣服卧在冰上，希望能用自己的體溫化開河面的冰後再捕魚。”

“這時冰忽然自行融化裂開一條縫，從裡面躍出兩條鯉魚，於是王祥拿着這兩條鯉魚回去給繼母吃。繼母吃後，病果然好了。”

“王祥的孝行感動了繼母，從此以後繼母對他關心慈愛，一家人的生活慢慢融洽和諧起來。”

“這，就是卧冰求鯉的故事。”

講完了故事，張英沒有直接講一堆道理，反而想先聽聽糖寶的想法：“十四格格可曾有什麼感想啊？”

但意外的是，坐在張英對面的小糰子，此時整張小臉都成了皺巴巴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