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雅利奇你總覺得自己身份高貴，那朕也不妨讓你體驗一下宮裡頭的人情冷暖。”

“也好讓你洗一洗自己被豬油蒙住的眼睛和心靈。”

意味深長地說完，康熙便將視線轉向了德妃。

“德妃育女無方，着降為嬪位，去封號。”

晴天霹靂！

德妃猛地抬起頭來。

對上的卻是康熙冷得像千年寒冰一般的眼神。

她張了張嘴，柔順的話下意識脫口而出。

“都是臣妾沒教好雅利奇……”

“臣妾，謝恩……”

一下子從四妃降到了嬪位，而且連“德”這個封號都沒了。

往後其他人叫她，只能稱呼一聲“烏雅嬪”了。

如此一來，她在幾個嬪當中的地位不能佔到頭籌，十分尷尬。

但德妃並不特別驚慌。

因為她還察覺到了一點。

——萬歲爺罰她，是為了給十二格格一個深刻的印象。

只要十二格格能改正，那麼距離她複位的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比起德妃本人稍許的失落，反而是十二格格更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不要！！”

十二格格慘叫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康熙的大腿。

“汗阿瑪，你不可以這樣對雅利奇的！”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鼻涕和眼淚在臉上混作一團。

哪裡還有平常那副驕傲小格格的模樣了。

“你在教朕做事？”康熙皺着眉頭，冷冷看着她。

就算是索額圖和明珠想要勸阻他做一件事情，也不會將“不可以”這三個字掛在嘴巴上。

現在十二格格的膽子倒是挺大的啊。

張口就教他一個皇帝該怎麼做事。

但十二格格壓根就沒聽見康熙的話，她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那些都是當初她仗着德妃的身份，各種欺負納喇貴人生的十格格的畫面。

哪怕是郭絡羅貴人生的六格格，要不是她那張嘴實在太厲害，十二格格也是不會把她放在眼裡的。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都沒有被心高氣傲的十二格格放在眼裡。

可如果她額娘成了烏雅嬪……

十二格格打了個冷顫。

她們是不是都會來嘲笑她？對她落井下石？

不！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汗阿瑪，雅利奇錯了，您、您罰我背書也好，抄書也好，雅利奇都可以的！”

小姑娘放聲大哭起來，那聲音慘烈到一下子就阻止了外頭太子想要進來的步伐。

“太子爺，這……”

太子擺了擺手，眯着眼睛往旁邊走了兩步，沒再往裡頭走去。

他本來是有事來找康熙的，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些。

十二格格居然敢對糖寶出手？

太子磨了磨牙關，這份“大禮”，他記下了。

他轉頭吩咐門口的太監，“既然汗阿瑪在忙，那孤就先不打擾汗阿瑪了，不必說孤來過。”

太監諂媚地點頭哈腰，目送着太子離開了。

而殿內，十二格格還在撒潑。

“汗阿瑪，我不要！我不要做嬪的女兒！”

“我會被其他人笑話死的！”

康熙冷眼看着十二格格打滾，心情越發不舒服起來。

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所有人都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憑什麼她十二格格就要特別一些？

別人的額娘可以是嬪，可以是貴人，你的額娘就不行？

怎麼，就你特別一點兒？

德妃，哦不，現在是烏雅嬪了。

烏雅嬪含着淚，卻怎麼也勸不住十二格格，反而讓她的嗓門越發大了幾分。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看來你對烏雅嬪的位份很有意見啊。”

十二格格一聽，立刻用袖子擦了擦髒兮兮的小臉，連連點頭。

“是啊是啊，汗阿瑪求求您了，不要降我額娘的位份好不好？”

康熙掃了一眼烏雅嬪的表情。

見她雖然傷心難受，但是並沒有不忿之情，和她這個小女兒完全不一樣。

於是冷聲道：“既然你看不上嬪位，那就降烏雅氏為貴人好了。”

一下子連降兩級，直接從四妃之一，變成了宮裡可有可無的貴人。

烏雅氏捏着帕子的手狠狠刺入了掌心，保養得意的指甲立刻連根折斷。

嬪，她可以忍。

後宮眾人也能瞧出來萬歲爺敲打十二格格的用意。

自然不敢隨意欺辱於她。

可是……貴人？

她14歲進宮，19歲生下了長子四阿哥，20歲的時候就由嬪晉為了德嬪……

十九年過去了，她卻重新混到了貴人的位份？！

這些，都是拜她這個好女兒所賜！！

這一刻，饒是烏雅氏平常再怎麼疼愛十二格格，都忍不住用仇恨的眼神去盯着她了。

而剛剛回過神來的十二格格還想說些什麼。

“汗阿瑪……”

“雅利奇！”烏雅貴人終於忍不住，冷喝一聲。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十二格格被嚇住了，“額娘……”

烏雅貴人將她抱進懷裡頭，垂淚着說：“傻孩子！你快別說了！”

“額娘都不知道，原來你心裡藏了這麼多的事兒……”

“可是有些事兒它是錯的，是做不得的，你明白嗎？”

在額娘懷裡的十二格格眼神有些迷茫。

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汗阿瑪用厭惡的眼神看着她。

就連一向疼愛她的額娘，這會兒也哭着讓她別再說了。

她哪裡說錯了？

她沒有說錯啊。

十二格格抬起頭，一不小心和悄悄看過來的糖寶對上了視線。

小糰子的眼睛裡沒有嘲笑。

但是也沒有憐憫。

她就那樣看着她。

彷彿她這是一個陌生人。

“你為什麼這麼看着我？”十二格格喃喃道。

而且還是這樣的眼神？

直到十二格格出聲，康熙才發現懷裡的糖寶正和她在對視。

心中一跳。

“糖寶兒別看了，汗阿瑪帶你去休息，好不好？”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可能再帶着糖寶到前面的宮宴上去了。

康熙是想為糖寶揚名。

但前提是，糖寶自身的健康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再者，頭已經開了，後面那些人精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糖寶收回目光，將小臉埋進康熙的頸窩裡，蹭了蹭。

“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