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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杯銜銀月上,仙人縹緲想吹笙。

臨安府今夜的氣氛有些許不同往日,無數元神懸掛半空,極目遠眺,眺望着那城內最大的煙花之地。

可大家關注的並非是什麼絕艷花魁,而是一場酣暢淋漓且極其爽利的小聖榜排名戰。

剛升小聖榜十六的安樂,挑戰小聖榜十五的西門求花。

這一戰,不管是修為精深者,亦或者是同輩佼佼者,乃至那些修為不高卻好事者,皆是看的心潮澎湃,因戰鬥的起伏而起伏。

西門求花在臨安名聲還是不錯,雖身在煙花問柳之地,卻若一朵潔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保持着屬於讀書人特有的儒雅與風度。

擅長音律,擅長茶藝,諸多高官顯貴去尋他,也都能靜下心來,飲茶聽曲。

可以說是臨花閣中非常特殊的一位存在。

儘管出身卑微,命途多舛,可是西門求花身上卻培養出了一種讀書人所特有的堅韌氣質,這是如今文院文曲榜上那些儒生所難以比擬的。

相對那些披着文曲榜名氣的儒生而言,這位身在紅塵風流地,卻不染塵埃絲毫的西門求花,更顯得真實,更像儒生。

薄涼的夜風吹拂,撩動屋頂上踩着凌亂碎瓦的二人。

青山與墨池落入腰間,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安樂身上的氣度變得不同尋常,彷彿有一頭無形的白蟒在他的背後盤踞,張開獠牙,朝着整座臨安發出嘶吼。

那是剛剛凝聚而成的無敵勢。

擊潰西門求花,是無敵勢凝聚的起始。

西門求花並不弱,相對於安樂而言,算是很驚喜的一個對手,比起王勤河要強很多。

心神融琴音,每一個音波音浪皆是具備殺伐力量。

完全不像是一位煙花之地煮茶撫琴的琴師所具備的殺伐氣質,一曲胡笳十八拍,威勢驚人,蘊藏極其磅礴的心神力量,最後以琴為弦,以簫為箭,更是如邊塞之地,射殺胡蠻的絕世神箭手,讓安樂都感覺到了大威脅。

故而選擇以劍氣近技法,出其不意的方式,破其氣機,方是抓住機會實現反擊。

“我輸了。”

銀月如盤,高掛穹天,西門求花身上的必死傷勢被小聖令中的特殊能量治癒,遂睜眼輕嘆一口氣,抱拳作揖。

破碎的古琴,被他收拾好,眼眸中俱是複雜與敬佩之色,感受着安樂身上雄渾的氣魄,那初聚的無敵勢,隱隱有迫人威懾。

“恭喜安公子聚無敵勢,此路難行,公子好走。”

西門求花認真說道。

安樂收起了劍,亦是抱拳作揖回禮:“求花公子的實力亦是不凡,這一戰頗為酣暢,受益匪淺。”

西門求花不由一笑:“小聖榜我是沒有機會了,若安公子真能凝聚無敵勢,重走幼安將軍的傳奇之路,那我作為安公子第一位對手,與有榮焉。”

隨後,他直接在屋頂上坐下,望着天上銀月與星斗,復又眺望偌大的臨安府,神色複雜。

“安公子,此番與你一戰,我便打算離開臨安。”

安樂亦是白衣翩然,坐在他的身邊:“殿前會試快要開始了,為何要離開臨安?”

“殿前會試我希望不大,我想要去往邊塞,去到那條奔騰的滄浪江畔。”西門求花輕聲說道,輕撫着破碎的焦尾古琴,眸光中略帶幾許柔和。

“我的母親跟我說過,我並非無父之人,雖然小時候很多人都嘲笑我沒有父親,哪怕我去文院求學,也被嘲諷為舞女之子,無父孤兒,可我的母親一直跟我說,我的父親乃是在邊塞殺胡蠻的英雄,是大英雄。”

安樂聞言不由一怔。

花夫人所給的信息中,有提及過西門求花的身世,知道其母為臨花閣舞女,卻不曾得知其父親是誰。

“我母親說,父親征戰滄浪江戰場,曾許諾過,待得凱旋,便會給母親贖身,並且迎娶她,可是母親沒有等回父親,只等會了其戰死的音訊。”

西門求花看向安樂,認真說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並不是沒有父親的人,我的父親是英雄。”

安樂微微動容:“所以,你便要去那滄浪江畔……”

“去追逐父親的腳步,我雖身在臨花閣,但從未沉淪,母親辛苦的拉扯我長大,其教導依稀在耳畔……母親希望我能成為跟父親一樣的英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西門求花輕輕一笑。

“今日一戰,安公子贏了,我也輸的心服口服,我終能放下一切,去追逐父親的腳步,去殺胡蠻,成為與父親一樣的英雄。”

安樂聞言,心頭不由湧現一抹敬佩之意。

不僅僅敬佩西門求花,更敬佩其母親,身在臨花閣這般銷魂蝕骨之地,卻能依舊維持着本心而不沉淪,教導出一位心懷真誠追求的孩子,當真難得。

興許,臨花閣背後的存在看中西門求花,願意支持他,培養他,亦是看到了他這般品質吧。

雖身在黑暗,但心卻向陽。

安樂不由拿起了酒壺,飲了一口老黃酒,酒液自屋頂上空瀰漫開,遂將酒壺遞給了西門求花。

西門求花眼眸精亮,結果酒壺,懸傾酒液,酒液如飛瀑灑落,灌入西門求花口中,自嘴角流淌而出,沾濕其衣裳。

“雖非靈酒,但飲之,甚是……”

“痛快!”

西門求花輕笑起來。

二人便在臨花閣屋頂上,你一口,我一口,懸壺傾液,酣暢飲酒,洒脫暢談。

雖然二人只是初見,但不打不相識,竟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母親常說,讀書者需有傲骨脊樑,我曾在文院求學,未曾尋得,但在安公子的畫內卻有見過。”

“久聞安公子擅畫墨竹,不知可否請安公子贈畫一幅?”

西門求花道。

安樂輕笑點頭,自無不可,二人相繼從屋頂回到了屋內。

西門求花喊來了宣姨,讓宣姨準備筆墨紙硯。

沒有什麼人圍觀,安樂與西門求花於屋內相聊作畫。

安樂畫墨竹,又畫幽蘭,竹與蘭的糾葛,彷彿象徵著西門求花那清幽的品性。

想了想,安樂又在《蘭竹圖》上落款: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以贈西門求花。

離開臨花閣時,西門求花親自相送。

安樂望着這位氣質儒雅的琴師,認真道:“求花公子,珍重。”

西門求花大袖一挽,疊手作揖。

……

……

安樂與西門求花的戰鬥落幕。

可是臨安府內,諸多懸空的元神,卻是心緒難以平靜。

因為,以他們的眼界,自然看出了安樂在戰勝西門求花之後,所凝聚的一股無敵勢。

此子既然聚無敵勢,那毫無疑問,是要走李幼安的傳奇路了!

一路戰上去,每戰皆勝,聚一身無敵氣魄,登高望遠,蓋壓同輩!

“太狂妄了,這世界上太多人想要成為李幼安,可李幼安自始至終就一位,他的傳奇之路,難以復刻!”

有人冷笑不屑,太多人想要重走李幼安的傳奇路,可皆是落了個凄涼下場。

聚無敵勢的傳奇路只有兩個結果,不是騰飛便是墜落高崖。

可大多數人都是墜入高崖,再也爬不起來,像是當年的洛輕塵,意氣風發,何等風華絕代,可最終身陷囹吾十數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