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上飛機前，王大柱的老伴突然說：“要不你們倆先結個婚？”

沒等王平安回答，王大柱就瞪了老伴一眼：“弄這些幹什麼？”

“留個紀念……”

“他又不是不回來了！就算真的不回來了，也到時候再說。”

“可那樣……”老伴用擔心的目光看着王大柱，欲言又止。

但是他想說什麼在場的人都猜到了：可那樣被留下的你怎麼辦？

王大柱咧嘴笑了：“你太小看我了。就算兒子兒媳婦一去不復返，我也會好好的活下去。畢竟我還要每年給老戰友們敬酒呢，我不好好活着，老戰友們就沒酒喝了，到了馬聖那裡，他們會怪我的。”

雖然這個場面非常的悲壯，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境，但王平安還是忍不住說：“唯物主義者不講封聖那一套。”

“胡說！我這是……符合唯物主義的那個說法叫什麼？”

安格麗：“精神圖騰？”

“對對，精神圖騰！這個符合唯物主義！簡稱馬聖。總之你大膽去，我們這個國家沒有那種婆婆媽媽的，外國講究送一塊盾牌，說什麼要麼拿着要麼躺着……”33

王平安：“斯巴達母親是這麼做的，不是父親。”

“對對，我們就不給你盾牌了，我們……”

王平安：“你要給我刺精忠報國？”

“那特么也是母親才做的好嗎！我們……媽的，你一通搗亂，讓你爸忘詞了。就……算了，不管了，能活着回來我有美酒迎接你。不能活着回來也有美酒，我每年給老戰友們淋的時候帶你一個。”

說著王大柱使勁揉了揉眼睛，倔強的不肯掉下眼淚，而是擠出一個笑容：“這下我們家就三代忠烈了，你爺爺打的鬼子和抗美援朝，是第二次大戰，我打了第三次，你打第四次！”

王平安：“我不是去打大戰的，只是執行一個很簡單的任務，順便送這位金髮妹妹回家。”

“哼，剛剛我都看到給你發煙了。媽的你又不抽煙，把這好煙給你爸。我可是知道的，這個煙是手工卷的，都是老師傅手筆，那幫老人家都閑不下來，所以就返聘他們發揮餘熱了。

“這煙服務社上架就秒沒！快快拿給老爸，你就別抽了。”

安格麗拿出了放在自己隨身小包里的煙，遞給王平安。

王平安轉了個手塞進老爸手裡：“那……爸，我走了。”

王大柱：“走吧。到了孤星國的土地上，替我吐口痰。”

王平安：“人家現在是故意留下來的社會多樣性試驗區。”

“哼。我不管他們怎麼留下的，我戰友死他們手上了，這口痰你得替我吐。”

王平安：“好好，莪吐。”

這時候漂亮的空姐走上前：“您好，馬上可以登機了。”

王平安：“我不用安檢？”

“您是特殊任務出差人員，直接跟我走就行了。”

旁邊的任尼來了句：“現在義體人全身都是武器，安檢已經只是走形式了。外國為了保證航班安全，都是禁止義體人搭乘普通航班，我們有自己專門的航班可以坐，就算髮生了什麼，那也不過是死一船義體瘋子。

“搞不好還有人身體改得很頂，區區墜機根本死不了。

“很久以前有個老遊戲，賽博朋克時代居然還有安檢，能檢出來隨身帶的軍用機器人，卻檢測不出來人身上的軍用級義體，這不是很奇怪嗎？”

王平安也笑了：“是很奇怪。”

說話間眾人已經跟上引導的空姐。

在進入側邊“員工通道”的大門之前，王平安回頭看了眼，發現王大柱站在原地，一手拿着剛剛從兒子那裡整來的一整條煙，另一手捏着拳頭，像一尊雕像一般站在旅客止步的牌子前面。

王平安做了個手勢，示意“回去吧”。

但王大柱無視了這個手勢，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這邊。

**

整個飛行過程耗時最長的是飛機的常規爬升階段。

王平安吐槽道：“我長這麼大還沒體驗過這麼慢的爬升。”

等升到極限升限之後，事情就變得熟悉起來。

火箭引擎啟動後，王平安被巨大的G力按在靠背上。

其他乘客都一副驚恐的模樣，兩個太空人卻露出甘之如飴的表情。

“對對，就是這個。”王平安笑道，“雖然不如在飛船上的加速猛，但這個味道才對嘛。”

飛機突入大氣層的上緣，開始在邊界進行水漂滑行。

這個過程讓很多旅客狂嘔起來，王平安這才知道自己對面椅子上那個漏斗狀的開口是干這個用的。看來飛機可以把乘客的嘔吐物都收集起來排出機體外。

王平安和安格麗一點事沒有，旁邊坐的小朋友吐了一會兒之後，一邊抹嘴一邊看王平安這邊：“叔叔你好厲害啊，姐姐也好厲害。”

王平安：“憑什麼我就是叔叔，她是姐姐？”

小孩：“因為媽媽告訴我，女人希望自己年齡顯得小一點，男人反過來，想自己看起來老成一點。”

王平安：“你媽媽不懂，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小孩：“那弟弟你好，你好厲害啊弟弟，居然都沒有吐弟弟。”

小孩的媽媽嚇一跳，想過來捂嘴，怎奈離不開嘔吐的漏斗。

王平安大笑：“這孩子的性格我喜歡啊！”

安格麗：“你聞，有活性炭微粒，難怪全飛機都是嘔吐的人，我們卻沒有聞到嘔吐的異味。”

坐在另一排的任尼說：“其實和機艙里的空氣循環系統也有關係。這裡用的宇宙飛船上的空氣循環器。如果出了意外，導致這船突入太空了，也可以等待近地軌道上的空間站派出的搶救艦隊。”

王平安：“這船要上太空還有點懸吧，雖然是高超聲速，但是離第一宇宙速度的23.2馬赫還遠着呢。”

旁邊的熊孩子好奇的問：“這個姐姐也好厲害，她也不吐。”

王平安：“她是機器人。”

任尼沒好氣的說：“我的核心控制單元還是濕件，不符合機器人的標準。”

王平安對小孩說：“她就是那個缸中之腦，忍者神龜看過嗎？就是那個在大反派肚子上的腦子。”

小孩低頭問手機：“小愛同學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知道。”手機的屏幕下一刻就顯示忍者神龜經典反派造型。

小孩：“哦！那這個姐姐肚子上也有一個大腦？”

“對，就在她這個位置。”王平安在旁邊安格麗的肚子上比劃。

小孩：“那她的腦子用來裝什麼？”

“能量裝置，給她眼睛部位安裝的高能武器充能用的。”

任尼聽得分明，一副“累了毀滅吧趕緊”的表情。

王平安咋舌：“她不理我我們，那就沒意思了。”

小男孩突然喊：“我懂了！你在泡妞！可是你旁邊已經有一個姐姐了啊？你腳踏兩隻船！”

王平安：“不不不不，還沒有呢！”

“你試圖腳踏兩隻船！”

“沒有試圖！我就沒那個想法！”

“你幻想腳踏兩隻船！”

小兔崽子你沒完了啊！

就在這時候，飛機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廣播“叮咚”了一聲：“各位旅客你們好，我們馬上就要抵達孤星國首府，請拿好你們的行李，準備下機。如果有需要履行紀念品，可以……”

王平安馬上扭頭看向舷窗，這邊正好是清晨，白天都無比炫目的霓虹透過多層舷窗把斑斕的色彩投在王平安臉上。

王平安正要感嘆，爬他肩膀探頭的小男孩大喊：“哇塞，賽博朋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