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離開法師塔後，反覆琢磨着老師說的話。

一年後要接手夏雅領，那可是一個公國的領土……自己連中隊長都沒做過。

一年時間不短，但自己又能做什麼準備？

“維恩先生，要去哪裡？”鮑勃趕着馬車駛離法師塔，卻並未聽到柯林給出指示。

“哦，去游金商會，送我到那裡之後，你就先回去吧鮑勃，不用等我了。”

“好的，維恩先生。”

……

留聲機的生意已經鋪開。

有游金商會的渠道，第一批投入市場的兩百台放聲機很快銷售一空，就連製造起來更為簡單的音碟也完全售罄。

音碟一共有三個版本。

第一個，是由雷霆城輝光樂團的首席單提琴師費爾諾瑪演奏的《迴旋狂想曲》；

第二個，是由一個小有名聲的坊間樂隊演奏的民間小調《鄉路》；

第三個，是紅磨坊著名的艷舞背景音樂《康康舞曲》。

三者加在起，可謂雅俗共賞。

……

工棚內。

“維恩先生，我們正在加緊製造放聲機，並且準備再添加一些曲目，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菲妮雅在最初的時候，就邀請柯林為三個版本的音樂提點建議，被柯林以“信任你們”為由給拒絕了，這次又提起這件事。

“女士，音樂方面，我不是很在行，所以還是你們決定吧。”

“好的。”

在菲妮雅看來，這一方面是信任，另一方面，恐怕維恩先生不願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目前放聲機銷售有什麼困難嗎？”柯林轉移話題道。

“銷售沒問題，最大的困難是製造。”菲妮雅道。

“技術問題，還是……？”

“工匠不足。”

菲妮雅嘆氣：“這個問題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放聲機的利潤更高，我已經把其它幾個項目的人手抽調了一部分過來，但還是不夠，我也向工匠協會發出了高價臨時僱用，但工匠緊缺不是我們一家的問題，幾乎所有商會都在搶人。”

“為什麼工匠會這麼少？”柯林問道。

“大多數工匠都有嚴格的師徒傳承，一個年輕人想要學到手藝，不但要吃很多苦，還必須繳納足夠的學費給師傅，窮人家的孩子學不起，富家子弟看不上。

“即便如此，師傅還經常因為各種原因留一手，導致工匠的數量一直起不來，手藝還一代不如一代。”

菲妮雅似乎對這個問題早就有過思考，幾乎是脫口而出。

“工匠協會沒有統一的教授嗎？那要他們幹什麼？”柯林皺眉。

菲妮雅嘆道：“陛下的新政令里，的確要求工匠協會必須定期組織教授學徒，但真正實施的時候，情況依舊很複雜，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個，儘管學費已經很便宜，但維恩先生您要知道，窮人一天不幹活，第二天就沒有飯吃，這種情況下，他們哪裡有空閑去學手藝，陛下的想法很好，但恐怕……”

她原本想說不知民間疾苦，但想到對面站的是羅曼·薩岡的弟子，天然的王權派，連忙閉嘴不言。

柯林卻已經明白她的意思，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問道：

“為什麼商會不考慮自己培養一批工匠？”

菲妮雅道：“也不是沒考慮，但小商會沒有那個實力，大商會也要考慮成本，畢竟這個投入，可能需要好幾年才看得到回報，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商會能夠永遠一帆風順。

“我們商會其實就在做這個事，但也只是剛剛起步。”

柯林點點頭。

說白了，生意都不好做。

而游金商會因為有老師的支持，反倒敢於做這些長期的投入。

“有多少人？”

“目前是120人，都在20歲左右，鐵匠、木匠、泥瓦匠、裁縫，各30人。”

“進度怎麼樣？”

“恐怕還得半年，才能真正派上用場，想要熟練，更是需要三年以上的實踐。”

柯林很清楚，這120人，商會不單要養着他們，還得給予足夠的錢讓他們養活家裡人，給予安置，請教授老師等。

不過以游金商會的財力，白養這些人三五年倒也並不吃力，只是不敢輕易擴大規模。

……

離開游金商會，柯林叫了一輛出租馬車，來到舊城區邊上，付了車費，徑直朝安妮的木炭鋪走去。

今天是休息日，她應該會在。

果然，那個熟悉的較小身影依舊忙碌在破敗的鋪子里。

……

兩個小時之後。

運河區的一家咖啡館的二樓露台上。

柯林包下了整個露台，四名好友時隔兩個多月後再次齊集一堂。

“柯林，你那天在那輛獨角獸車上，別提多威風了，你比奧蘭多閣下的位置都要靠前。”羅伊還是那個樣子，喜歡大呼小叫，誇大其詞。

“站一天，累得要死。”柯林一口氣喝下一整杯冰咖啡，大冬天透心涼。

在法師塔，師姐是不許他這麼喝的。

“那下次換我去，我不嫌累。”

“行啊。”柯林心說也許都沒有下次了，一年後自己就要去夏雅，一個月的路程，不可能經常回來了。

羅伊也知道不可能，依舊吹牛道：“那我必須穿上最好禮服，才能配得上那頭獨角獸——那比最駿的馬都好看。”

安妮笑道：“羅伊，你和你的禮服加起來也沒有那匹獨角獸值錢。”

柯林看向一旁的珍妮弗，發現這個以前自信陽光的女孩變得沉默寡言。

“珍妮弗，克雷斯先生沒再來找你了吧。”

“啊。”珍妮弗似乎在想心事，反應過來之後，說道：“是的，他在通過初階考核後，就再也沒來找過我，或許有更好的目標了吧——這對我們雙方都是一件好事。”

安妮插嘴道：“可惜沒差太多，珍妮弗從魔法學院畢業之後，如果找不到合適且符合身份的工作，還是必須馬上結婚。”

“結婚不好嗎？”柯林想到了自己身上。

“女士結了婚，就沒那麼自由了。”安妮道。

“那麼，什麼是合適且符合身份的工作？”柯林好奇道。

珍妮弗苦笑道：“家裡的意思是，要麼在上流社會找到一個像阿卡麗斯女士那樣的禮儀老師工作，要麼，就從事和魔法相關的事，比如成為某位高階或者大魔法師的學徒。”

以柯林如今的地位，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

但是利用身份去干涉人家的家事，似乎顯得過於霸道，畢竟珍妮弗家裡對她的要求，並不算過分，幾乎所有貴族家庭對於女性成員都有類似的規定。

他想了想。

高階和大魔法師嗎？

柯林認識的大魔法師，只有哈里斯和佩恩閣下，但為了這點事去找人家，似乎小題大做了，何況哈里斯閣下現在還在暮冬要塞。

至於高階……

柯林瞬間想到了那個身材圓鼓鼓、永遠帶着笑容的穆勒太太。

那位看上去完全不像魔法師的廚娘，竟然是一位高階魔法師，師姐當初告訴他的時候，他一度不敢相信，直到看見穆勒太太那幾百斤的身軀從二十多層的高度輕飄飄落到地面，連一點塵土都不起的時候，才不得不服氣。

以自己和穆勒太太每天商業互吹的交情，請求對方收一位學徒應該不成問題。

何況只需要掛一個名而已，畢竟穆勒太太早就已經不再涉足魔法研究，每天專心廚藝。

只要有個簡單的收徒儀式，珍妮弗依舊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到這。

柯林坐正身體，問道：“珍妮弗，你對廚藝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