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里克隊長，你的箭術怎麼樣？”

柯林身穿黑色風衣頭戴氈帽，寒冷的天氣讓他不願把雙手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來。

或許是因為海拔的關係，暮冬要塞幾乎一年到頭都很冷。

“還……可以。”

羅德里克沒料到領主剛見面就問了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又接着道：“因為要塞的特殊性，我們在箭術上面的訓練時間最長。”

柯林點點頭表示理解，伸手招呼身邊的安妮等人過來。

安妮·海科特領着七八個年輕的莊園學生上來，每個人手上都抱着一隻箭袋，箭袋裡的箭矢數量卻不多。

“這是經過改造的箭矢，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做個試驗。”

柯林隨手從安妮手中的箭袋裡抽出一根由樺木製成的箭矢，交到羅德里克的手上。

羅德里克接過這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區別的箭矢，微微楞了片刻。隨後這位全副武裝的守衛隊長單手摘下背着的巨型鐵弓，走到城牆邊。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瞄準它們的胸部。”柯林在對方出手前提出要求。

在正常的攻防戰里，大規模齊射不需要太高的精準度，但這並不意味士兵無法取准，而作為隊伍中箭術數一數二的羅德里克，對於這個要求更是無所謂。

“是，大人。”

別說胸部，射鼻子都可以。

羅德里克乾淨利落的張弓搭箭，幾乎沒作瞄準，一箭射出。

狂奔中的獸人正仰頭吼叫，巨大的獠牙像兩扇門一樣閉合開啟。它的臉上和腿上都中了一箭，但這種傷害根本無法阻擋它的腳步。

一支平平無奇的箭矢準確命中左胸。

“砰。”

不大不小的爆裂聲在胸前響起，獸人依靠慣性又跑了幾步，聞到一股烤肉的味道，隨後劇烈的灼熱感從胸口處傳來。

這比直接被箭矢洞穿更加疼痛難忍。

直線的思維加上倔強的性格讓它想要繼續向前奔跑，但最終敵不過身體本能，它緩緩減速，最終捂着胸口，雙膝跪倒在地。

柯林朝旁邊的安妮說道：“記住那個獸人的位置。”

“嗯。”安妮似乎早就知道要做什麼。

羅德里克吃驚的望着眼前這一幕，立即明白是那根箭矢的作用。

“大人，這是……”

不等他問出疑惑，柯林再次抽出一根箭矢。

“再試試這個。”

“是。”

羅德里克只能把疑問憋回去，接過箭矢。

這一回，他留了個心眼，在搭箭的時候，仔細觀察整根箭矢。

沒錯，就是要塞一直以來使用的樺木箭。

它是由暮冬城居民砍伐城外山上的樺木之後，經過劈條，浸泡、打磨、插羽、修繕，最後再按上由城內鐵匠鍛造幾個小時的箭頭才算完成。

這麼多年，暮冬要塞很大程度上就是由這一根根不起眼的箭矢所守護。

無論重量、手感，羅德里克都太熟悉了。

不會有錯。

除了……上面好像畫了什麼……

“羅德里克隊長？”

“是，大人。”

察覺到自己有些發獃之後，羅德里克沒再繼續查驗，立即選定一個目標，脫手放箭。

這一次的效果和上一箭稍有不同，爆破的威力沒有那麼大，被命中的獸人雖然察覺到不適，但用手蹭了蹭傷口之後，又繼續向前狂奔，然而爆破之後卻產生了大量火星四散出去。

只不過這些不足黃豆大小的火星傷害有限，碰到周圍的獸人之後最多只能燙個泡。

以獸人這種麻木的神經，根本毫不在意。

柯林又轉頭對安妮道：“記錄該射程下的濺射的半徑，目測火星數量，估算效果，然後也記下那個獸人最後的位置。”

安妮立即點頭，隨後低頭在手上的本子上飛快書寫。

羅德里克聽着領主的話，一時間有些茫然。

本想等他們交流完畢之後詢問一下。

結果柯林剛交待完安妮，立即又從旁邊的箭袋裡抽出一根箭矢。

“羅德里克隊長，再試一下這個，這一次，我需要你瞄準它們的面部或者下體。”

羅德里克：“……”

……

這一次的戰鬥依舊沒有太大的意外。儘管獸人的數量增加了不少，也還在要塞守軍的預料範圍內。

當最後幾名獸人也完全走遠之後，柯林看向滿目瘡痍的戰場，空氣中彌散着血腥惡臭令他有點不適。

“羅德里克隊長，我需要將剛才被命中的獸人全都抬回來，無論死活。”柯林說著話，一指身邊的安妮和那七八個學生，又道：“他們會幫你指點位置。”

“是，大人。”

柯林返回城堡之後。

羅德里克喝道：“一小隊，跟着我下城牆。”

……

柯林坐在書桌後的軟椅上，半靠着身子閱讀手上一疊資料。

安妮坐在對面，同樣低着頭用筆划著手稿說道：

“一共19份實驗數據，其中6個實驗目標當場死亡，5個在兩小時後死亡，還有8個目前還活着，但按照羅德里克隊長的估計，到明天最多只能活下一個獸人。”

“安妮，你整理數據的方式很不錯。”柯林讚歎道。

“是照着你那篇‘黑麥草胚芽解剖分析數據’學的。”

“嗯，你的書寫格式比我好看。”

“這也算優點嗎？”安妮笑道。

“當然，據說幽藍聯盟高級魔法學院的畢業論文是有卷面分的。”

“西大陸啊……”安妮突發感慨。

她本身就是個好學的人，自從看過柯林整理的《元素和魔法基礎》之後，覺得以前在學院的一年時光簡直浪費了大半。

當然，這並不是學院的問題，而是整個魔法界一直以來的固有觀念導致——只有魔法師才適合做研究，魔法學徒只需要學會基本的魔紋銘刻等手藝就行——約等於一個魔法方面的工匠。雖然也會教授一些純理論的東西，但最終仍然是為前者服務。

如果大家都這麼想，倒也沒什麼不好，畢竟“魔法工匠”的需求量也很大，游金商會就整天頭疼缺少優秀的魔法學徒。

然而一個令人尷尬的事實是，能夠進入學院學習的魔法學徒，大多是奔着正式魔法師去的，學徒期間要麼混日子，要麼整天練習構建法術模型以備覺醒，很少有人願意靜下心來去學習那些註定不會用到的元素理論。

這種現象並不是圖倫獨有，只不過西大陸生存壓力較小，魔法師們才願意多放一些心思在元素研究上，這也造就了其相對濃郁的學術氛圍。

安妮的思維改變之後，嚮往西大陸也在情理之中。

“按照數據對比，2號，4號，9號，15號魔紋的效果應該最好，但都還有改良的空間。”柯林最後總結道。

“是的。”安妮表示同意。

“那就一個個來，先試試2號，87個人，一萬支箭，兩天趕得及嗎？”柯林問道。

“目前學生還不是很熟練，需要5分鐘左右銘刻一支箭，讓我算算……應該沒問題。”安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