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法師塔底層會客室內。
柯林端坐在獸皮沙發上,眼睛不斷偷偷看向斜對面奇怪的客人。
修長的身軀,金髮碧眼,皮膚白皙,臉龐瘦長,卻無比英俊,除了一對向上豎起的尖尖長耳,幾乎和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滿足懷春少女對異性的一切美好幻想。
這位柯林兩世都沒見過的美男子,此時手裡拿着一小片樹葉,放在鼻子處仔細聞嗅。
隨後,直接放進嘴裡咀嚼。
“有時候想想真是不公平,明明我們精靈一族更加擅長自然法術,但種出來的薄荷,卻怎麼都比不上你們人類。”長耳朵大帥哥仔細品嘗完葉子,發出感慨道。
羅曼呼應般的吐出一口煙圈,笑着說道:
“森林的氣候不適合種植薄荷,你們又不願意改造土壤,當然沒法種出優質的薄荷。”
“過度的使用元素之力,必定會受到自然的反噬,人類的短視終究會得到報應。”精靈義正辭嚴道。
“那你別吃這薄荷。”羅曼毫不客氣。
“不,這是兩碼事。”長耳朵精靈鄭重表態,嚴肅了幾秒鐘後,突然露出微笑:“好久不見,我年輕的朋友,感謝你用如此美味的薄荷款待我。”
羅曼也輕笑出聲:“好久不見,埃洛伊德,女王和大德魯伊閣下可好?”
被稱作埃洛伊德的精靈揮了揮手:“三十年前和你分別之後,女王和大德魯伊雙雙進入休眠,試圖再次溝通生命母樹,至今沒有醒轉。”
“真羨慕精靈,三十年時間都不夠你們睡一覺。”九十六歲的羅曼·薩岡突發感慨。
“漫長的生命對於擁有太多慾望的人類來說,反而並不是一件好事,我記得不久前我們還討論過這個問題。”埃洛伊德說道。
“你所謂的不久前,是指60年前我們一起探索暗語峽谷的那次嗎?”
“哈哈,不提它了。”埃洛伊德突然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柯林,問道:“這個小傢伙,就是你讓我來的原因吧。”
“他叫柯林·維恩,是我剛收的弟子。”羅曼介紹了一句。
“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
“和天生具有精神力的精靈相比,所有人類都不是很特別。”羅曼道。
“你可想好了?確定要用三十年前幫助穩定母樹的恩情,換取一個賜福?”
“需要確定的,應該是你們吧,據我所知,德魯伊的賜福從未給精靈以外的種族使用過,你們的長老會就沒有反對?”羅曼笑道。
“怎麼沒反對?”
埃洛伊德失笑道:“用有些精靈的話說,這是一個違背祖先的決定,會讓生命母樹流淚。只不過既然女王和大德魯伊閣下已經同意,長老會又沒有半數以上反對,事情就這麼定了,說到底,還是你上次的恩情太大,他們害怕你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羅曼微微頷首,說道:“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了。”
埃洛伊德突然收斂起笑容,站起身,走到柯林的面前,盯着他的臉龐看了半天。
“柯林·維恩?”
“是的。”柯林認真的點頭。
“站在你面前的,是偉大的奧利安娜後裔、綠色守護者、母樹之子、女王之手,請謹記吾名:埃洛伊德·霍芬泰爾·何塞·希里安提斯·歐內斯特·安·梅斯菲爾德·奧利安娜……”
柯林差點哭出來,這尼瑪誰能記得住啊!
只聽埃洛伊德繼續說道:“願大地承載你,願星辰指引你,願潮汐安撫你,願雷霆守護你,以我德魯伊之名,賜福於你。”
與此同時,陡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戳向柯林的額頭。
柯林下意識的想躲,卻發現避無可避。
額頭上傳來一下針刺的微痛,隨後一股清涼之意透入皮膚,瞬間充盈整個大腦。
一個彷彿樹葉紋理的圖案出現在他的額頭,但轉瞬即逝。
“願自然與你同在!”
埃洛伊德說完最後這句話,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直直的朝身後的沙發倒去,坐下之後,氣喘吁吁,就連耳朵都微微耷拉下來。
羅曼全程緊張的在旁監護。
既關心柯林的情況,又擔憂埃洛伊德的狀態。
許久之後,精靈帥哥才漸漸緩過來。
“我發誓,下次再有這種事,讓大德魯伊閣下自己來吧。”
“辛苦你了,回去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車薄荷。”羅曼笑道。
“兩車!”埃洛伊德狠狠的伸出兩根手指,說道:“我一回去就全部嚼完,然後睡上一整年。”
“沒問題。”羅曼樂呵呵的附和,眼睛卻一直盯着閉目彷彿沉思的柯林。
柯林似乎進入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境。
夢境中,他的靈魂離開了軀體,以一個俯視的角度回窺自己的身體,他看到明亮的光芒集中在頭部,看到皮膚彷彿透明般映照出身體內的器官,看到骨骼和肌肉以一種莊嚴的頻率膨脹和收縮,看到全身的經絡彷彿道路般繁忙交錯。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心念一動,靈魂再次回到身體。
這就是擁有精神力的感覺?
柯林不敢睜開眼睛,害怕這個奇妙的夢境消失。
他不斷體驗着這種隨意貫通全身的感覺,直到越來越熟練。
倏然心頭想起之前看過書籍裡面的某些內容,他好奇心起,決定嘗試一下。
“放心,他只是剛剛被激活精神,有點不習慣罷了,過一會就好了。”埃洛伊德仍然虛弱道。
“這就是德魯伊的賜福?果然神奇。”羅曼感嘆。
“老實說,賜福對於精靈來說是極大的恩賜,但對於人類而言,僅僅是獲得使用精神力的能力罷了。”
埃洛伊德終於恢復了一些體力,慢慢坐直身體道:
“我是不太理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直接收一個覺醒了精神力的弟子不就好了嗎?”
“他是不一樣的。”
羅曼嘆了口氣,終於把目光從柯林身上移開,笑着看向埃洛伊德,說道:
“也許我未必能見到那一幕,但以你的壽命,相信一定會看到他將來曠古爍今的成就。”
“但願吧,至少不枉費我勞累一場和昏睡一整年。”
埃洛伊德明顯只是敷衍,剛要繼續說什麼,突然眼睛直直的盯向羅曼身後的柯林,驚呼道:
“母樹在上,我看到了什麼?”
羅曼也同時有所察覺,倏然轉身,只見依舊閉着雙眼的柯林,此時正舉起右手,手掌向上,一團拳頭大的火焰浮現於掌心之上。
火焰並不猛烈,忽明忽暗彷彿隨時都會熄滅,但卻始終在堅挺的燃燒。
埃洛伊德有些呆愣的問道:“我的朋友,你還記得你覺醒之後,多久才會使用第一個魔法嗎?”
“我嗎?”羅曼驚訝過後,此時已經恢復平靜,神態自若道:“三個月左右吧。”
埃洛伊德長嘆一聲:“我現在終於理解你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