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夥計幾乎想也沒想,一口點頭道;“當然記得。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小眼睛,山羊鬍……”
說到這裡,夥計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又道:“其他的就想不起來了……”
眾人皺眉,這種人在京城沒有一百也有九十,這怎么找?
辰御天也忍不住皺眉,道:“小二,還記得些什么嗎?比如身高胖瘦之類的?”
聽到辰御天的話,跑堂夥計忽然眼睛一亮,道:“哦,對對對,是個大高個,大概要比小的高一個頭,胖倒是不胖,看上去挺瘦的一個人。”
辰御天打量了一下夥計的身高,點了點頭,心中大致有了這位與劉空同行之人的輪廓。
“那他們是何時走的,你知道嗎?”司馬玄曦也問道。
小二點了點頭道:“知道,他們在樓上大概坐了一個時辰不到,兩個人就有說有笑地下來一起結賬,當時掌櫃的剛好不在,是我收的錢,所以記得也別清楚。”
辰御天點點頭,估計是因為劉空給了他不少賞錢,所以他才記得很清楚。
不過……
“你說兩個人?”雪天寒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他們上去的時候不是三個人嗎?”
跑堂的點了點頭,很肯定地道:“就兩個人,門外站的那位爺可能提前走了吧,我記得送走那兩位客官以後,我去包廂收拾,沒看見人。估計是中間有什么事先離開了吧。”
聽到這話,辰御天微微皺眉。
雪天寒以及其他人也是感到有些奇怪。
按照小二所說,以及許氏的話和剛才的分析,這站在門外不去裡面參與酒局之人,應當就是那位樂侯派出來保護劉空的保鏢。
一個保鏢會擅自離開自己的保護對象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除非……有人故意引開了他。
辰御天看了看眾人的表情,對著店小二點了點頭:“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見過他們嗎?還有他們出門之後朝哪邊走的,你知道嗎?”
跑堂夥計搖頭,道:“這小的就真不知道了。不過要說還有誰見過他們,我想當時在大堂的人肯定都見過,記不記得住就不好說了,畢竟那會兒人多嘴雜。”
辰御天點了點頭,道:“好,暫時就這些了,多謝你的配合。”
跑堂夥計笑道:“大人客氣了,有事您儘管招呼就是。”
小二離開後,辰御天看著眾人,問道:“你們怎么想?”
武動天道:“看來兇手確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伙。”
霍元極也點了點頭道:“這確實,上次放火之前,不就有人目擊到了兩個可疑的陌生面孔嗎?這一次明顯至少得是兩人作案,一個在裡面應付劉空,一個則在外面吸引保鏢。”
其餘人也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辰御天也點了點頭,道:“是啊,現在看來,事情已經比較明朗了。我們就先假定他們兩人作案,其中一人負責假扮吏部官員,和劉空同乘一轎來到此地,並且以談論機密之事將劉空和保鏢分開,然後,另一人則在外設法吸引走了那位保鏢,沒有了保鏢的保護,劉空自然就成了待宰羔羊,將他綁走自然是簡單至極。這是目前我們能夠根據現有的信息所做出的最合情合理的推理了。”
“那么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這位保鏢去了哪裡?是一併被綁架了?還是回到了樂侯的身邊呢?以及那位吏部官員,是否真的是假扮的呢?這兩點是我們必須要查清楚的。”
司馬玄曦想了想,道:“吏部這邊倒還好說,明天過去問問就行了,但是舅舅那邊……不好去確認啊。”
“樂侯那邊,暫時無需我們操心。”辰御天忽然道,“有人會幫我們確認的。”
唐鳳玲和司馬玄曦同時好奇問道:“誰?”
辰御天神秘一笑:“當然是樂侯他自己。”
司馬玄曦和唐鳳玲都是一臉“你說真的”的表情看著辰御天。
其餘眾人,也是有一種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樂侯當然會自己確認?可問題是他就算確認了,我們怎么知道?難道他還會自己過來給九龍府通知一聲?
辰御天沒有明說,只是笑了笑,賣了個關子道:“等著看吧,很快就能看到的。”
說完,他把那個護身符拿了出來,又道:“先說正事,這枚護身符的來歷我已經查到了。”
“這是……”武動天疑惑地看著辰御天手裡的護身符。
司馬玄曦問道:“我記得你說過,是之前在閔林死亡現場的窗戶旁撿到的吧?”
辰御天點了點頭,道:“沒錯,根據當時現場研判,可以判斷這枚護身符是在我們到達現場之前不久掉落的,所以表面才會很乾淨,沒有什么塵土。”
霍元極皺眉道:“我記得我們查勘現場的時候,已經是案發很多天以後了吧?那個時候現場不是已經被京畿府和左龍衛封鎖了嗎?居然還能有人溜進去?”
“一般人肯定溜不進去了,但是像我們這樣的高手,應該不成問題。”武動天道。
“也就是說,在案發很多天以後,還有高手偷溜進了現場?他會不會就是兇手?”
林霏霏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應該不太可能吧?兇手還會特意回到自己殺人現場嗎?”霍元極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太奇怪了。”
辰御天點了點頭,道:“我也不認為這個人是兇手,但現在我查到了這枚護身符,其實來自於博州博陵縣金鵬寺。”
聽到“博陵縣”這三個字,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是一閃。
從閔林開始,博陵縣就一直頻繁出現在這宗案子裡,二十年前的劉空是博陵縣縣令,二十年後的閔林曾是博陵縣縣令,如今在殺人現場發現護身符,也來自博陵縣……如今看來,這座縣城,必須要走一趟才行了。
“這樣看來,我們需要去一趟博陵縣查一查了。”霍元極道,“我去吧,博州那邊我還是比較熟的。”
辰御天微微一愣,就聽一旁雪天寒道:“忘了,博州扒雞,全國有名。”
辰御天苦笑,既然有美食,那么作為吃貨的霍元極,大概以前就去過那邊,畢竟按照雪天寒和炎尊的說法,他闖江湖的初衷就是吃遍天下美食來著。
“好吧,你再找三個人跟你一起吧。明日就出發。”
霍元極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對雪天寒和林霏霏道:“天寒,霏霏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吧,還有鳳玲,你也一起來吧。”
雪天寒和林霏霏都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唐鳳玲雖然一開始有點不情願,但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行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線索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去找找看公孫這邊還有沒有什么發現,沒有的話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說罷,辰御天站了起來,掌櫃那邊結了賬,和眾人一起來到二樓廂房,此時所有的轎伕都已經醒了過來,正在各自聊天。看到辰御天眾人進來,頓時停了下來,望著眾人。聽到公孫煜說辰御天和司馬玄曦就是發現他們的人,一個個地都跑過來道謝,尤其是那位傷到後腦的,更是跪在辰御天面前久久不肯起來,說是沒有辰御天及時發現和公孫先生的及時救治,他這條命可能就已經沒了。
辰御天和公孫煜費了好大勁的才勸他站了起來,然後又問了這些轎伕幾個問題,可是這些人除了知道轎子裡坐著兩個人以外,其他就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尤其是在問到他們說怎么暈的,八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只說覺得後腦一疼,就沒知覺了。
於是,辰御天就讓公孫煜給他們最後檢查了一次以後,就讓他們各自回家去了。
之後,辰御天最後找了一次周林以後,就帶著九龍府眾人回去了。
翌日,霍元極、雪天寒、林霏霏和唐鳳玲四人收拾好各自的包袱,帶著冰王、炎尊和盜聖三人一大早就離開了京城。
盜聖這個徒弟控自然是不必多說的,冰王和炎尊則純粹是在京城待的久了,想出去走走,就各自跟著徒弟去了。
路過京畿府衙門的時候,霍元極一眼就看到了衙門口的公告欄上,貼了兩張嶄新的通緝令。
湊近一看,兩張通緝令的內容都是一樣的:捉拿京城殺官放火案的嫌犯。兩張通緝令上面的畫像,一個就是昨天那個小二口述的那個“吏部官員”的樣貌,另外一人,則是根據許氏描述畫的那副年輕保鏢的樣貌。
唐鳳玲跳下馬背,仔細看了兩眼第二張通緝令,疑惑道:“這……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還把這個人給通緝了?他不是樂侯派的保鏢嗎?”
這時,雪天寒忽然笑道:“原來如此啊。”
唐鳳玲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什么原來如此?”
雪天寒道:“還記得昨天辰兄說得,樂侯本人會幫我們確認那位保鏢是否真的回到樂侯府了嗎?”
唐鳳玲點了點頭道:“記得,可跟這有什么關係?”
雪天寒繼續道:“樂侯的人成了嫌犯,不管是不是真的,樂侯都不可能繼續坐的住了,畢竟這件案子,皇帝可是高度關注著的,只要辰兄跟皇帝透露一點消息,你覺得樂侯會不會主動告訴我們那個人到底是否還在樂侯府?而以辰兄和皇帝的關係……”
霍元極點了點頭,道:“光是做為皇帝的師兄這個身份,就足夠了。”
唐鳳玲也露出了一絲明悟之色,道:“所以,與其說是樂侯主動告訴我們,其實是被他設計了吧?”
雪天寒點頭,道:“沒錯。好了,接下來這邊就交給他們吧,我們得走了。”
三人和林霏霏騎著馬朝著城門奔馳而去。
……
……
就和雪天寒預料的一樣,此時皇宮中,當今天子司馬玄燁正在翻閱一份奏疏,內容就是辰御天撰寫的針對閔林被殺一案關於這一段時間的調查報告
看過奏疏之後,這位年輕皇帝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才對濮陽陵道:“宣樂侯覲見。”
不久後,樂侯便急匆匆地趕到了宮中。
舅甥以君臣之禮相見後,司馬玄燁笑道:“許久不見舅舅了,舅舅近日可好?”
樂侯杞雲生現年五十多歲,看到殿上的年輕皇帝面色和藹,這才輕輕鬆了口氣,道:“多謝陛下觀念,老臣一切還好。”
司馬玄燁笑了:“這就好,舅舅,朕今天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杞雲生神情微變,小心翼翼道:“陛下有話但問就是。”
司馬玄燁點頭,道:“舅舅,最近京城中發生了一件極為惡劣的重案,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杞雲生點了點頭道:“是,老臣有所耳聞。”
司馬玄燁又道:“這宗案子,昨日又有了新的受害人,原博州府尹劉空,此人,舅舅你認識吧?”
杞雲生的目光微微閃了閃,隨後輕輕點了點頭道:“認識,此人能曾是博陵縣縣令,老臣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司馬玄燁看著杞雲生,問道:“只是一面之緣?”
杞雲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年輕的皇帝。
司馬玄燁從桌上拿出一張京畿府簽發的通緝令:“此人,朕沒記錯的話,他是你府上的護衛吧?”
看著司馬玄燁手裡的那張通緝令,杞雲生連忙跪了下來,身子顫抖道:“陛下明察,此人的確曾是我府上的護衛,但此人品行不端,屢次酗酒鬧事,已經在三日前被我驅逐出府了。這件事我府上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聽到這番話,司馬玄燁看著那在下方瑟瑟發抖的杞雲生,微微搖了搖頭,放下了那張通緝令:“這么說,此人如今跟你已經毫無瓜葛,你也不知道他如今下落何在?”
杞雲生點了點頭道:“正是,望陛下明察。”
司馬玄燁搖了搖頭道:“看來是朕錯怪舅舅了,讓舅舅受驚了了。”
杞雲生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道:“無妨,陛下可還有其他事?”
“沒有了,舅舅自便吧。”
“那老臣告退。謝陛下。”說罷,杞雲生退出大殿,離開了。
待他離開後不久,司馬玄燁便叫來了濮陽陵,吩咐了幾句之後,濮陽陵就跟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