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腸胃居然沒有了?
公孫煜無比驚訝地看著驗屍臺上面的焦屍。這焦屍雖已被燒成焦炭,但那畢竟只是一種形容,連皮膚沒有被燒掉,內臟怎么會先被燒掉?
除非,火是從體內燒起來的。
可若是如此,有三個疑點就無法解釋了。
其一,如果火是從死者體內燒起來的,那么此刻焦屍的體內應該已經空空如也?連心臟和其他器官也該被燒掉。不該是現在這樣,只有腸胃消失。
其二,能從體內燃燒起來的火,必然是火焰內力,可如果是暴烈的火焰內力,就不該留下屍體,人體會在那種火焰內力的狂暴之下被焚燒殆盡,化為烏有。
其三,若火自內而起,那么起火點就是死者本人,火場內的八處起火點,又該怎么解釋?
由此可見,火便不可能自內而起。
但是,如果由外燃燒,又不可能越過皮膚燒掉腸胃。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孫雙目微眯,陷入沉思。
辰御天眾人從館驛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剛到九龍府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看到辰御天,立刻跑了過來。
“少爺,你終於回來啦。”
“武伯,你怎么來了?”
辰御天認出了這是鎮國公府的管家之一,辰武。
辰武道:“夫人叫我過來的,他說少爺你一定又跟老爺一樣查案查的忘了回家了,所以叫我在九龍府門口等著,提醒少爺你回家去。”
辰御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的確,從蠻國回來到現在,他好像還沒回過家。
辰武又道:“諸位九龍府的同僚們也是,老爺和夫人也請你們去府上一聚。”
眾人點頭,隨即先進了九龍府,就看到林韜和韓桐兩個小傢伙坐在府內嗑瓜子。
辰御天走上前問道:“小韜子,你爹爹呢?還有公孫先生去哪裡了?”
“先生在驗屍房呢,屍體剛剛送過來了。”韓桐有些幽怨,她本來想去看先生驗屍的,結果公孫煜竟然不讓她進去,讓她先去把留下的功課完成再說。
“爹爹在自己的房間。”林韜邊嗑瓜子邊道。
霍元極順手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哪裡來的瓜子啊?”
“剛剛在集市上買的,可好吃了。”說著自己又抓了一把。
霍元極一邊磕一邊對林韜說道:“別吃了,去叫你爹爹和公孫先生出來,咱們等會兒要去鎮國公府。對了,把我外公他們也叫上。”
“哦。”林韜和韓桐各自放下瓜子去叫人了。
“找我們做什么?”兩個小孩剛走,炎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眾人回頭一看,就見冰王,龍尊,盜聖,雲聖和雲嘆息也都在。
辰御天走上前去,對眾聖道:“前輩,師父,等會兒一起去我家吃個便飯吧。”
“吃飯?好啊。我也許久未見辰公了。”龍尊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林韜和韓桐就把人叫來了,辰御天看到公孫煜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怎么了?屍體有問題?”
公孫煜點了點頭,道:“我發現屍體的腸胃被燒掉了。”
辰御天微微一愣。
“腸胃被燒掉了?這是什么意思?”
公孫煜道:“屍體渾身的皮膚都被燒焦了,但畢竟還在,按道理來說,他的內臟不應該先於皮膚被燒掉,可是我切開屍體之後卻發現,腸胃已經被燒掉了。”
“這……”辰御天怔住了,“有可能嗎?”
公孫煜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這時,炎尊突然開口問道:“公孫先生,你是說腸胃先於皮膚被燒掉了?”
公孫煜點了點頭,“是。”
炎尊又問道:“是不是除了腸胃,其他內臟都完好無損?”
公孫煜點了點頭,驚訝地看著炎尊,“您怎么會知道?”
“果然啊。”炎尊的神色微微凝重起來。
其他幾個聖者也是微微變了臉色。
公孫煜看著幾人的神色變化,心中有了猜測,“難道真是一種未知的火焰內力?可是火焰內力通常暴烈無匹,如果是從內焚燒,應該很難有屍體留存吧?”
霍元極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他點了點頭道:“是,一般來說,火焰內力從內焚燒,的確很難有屍體留存。但凡事皆有例外,這天下間的確有一種內力,可以做到從內焚燒而不傷外,甚至如果對方掌控力夠高,是可以像這樣只燒掉特定器官的。”
辰御天聽到這話,目光一閃,“你說的難道是……”
炎尊接過他的話,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白鬼王的獨門內力,森羅!”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白鬼王,這是一個比冰王炎尊他們成名更早的聖者,也是如今白龍族後裔,武林第一世家白家的一位老祖宗。
此案,居然與這位有關?
炎尊又道:“關於白鬼王和森羅內力,你們可以多去問問白凡。他是白家人,肯定知道更多內幕。”
聽到這話,辰御天這才想起來,居然忘了通知白凡和天影了。
……
……
鎮國公府,大廳後堂。
辰御天領著九龍府所有人齊聚一堂,辰公作陪,為眾人接風洗塵。
辰御天和從宮裡被請來的司馬玄曦坐在畫月明的身旁,聊著此番出使蠻國的各種見聞。
聊著聊著,話題就聊到了兩人身上。
“說起來,你們兩個都已經訂親了,什么時候完婚啊?”
畫月明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問道。
辰御天和司馬玄曦都是微微一愣。
“娘,這個事情急不來的。”辰御天笑道,“玄曦再怎么說也是如今唯一的一位公主,公主大婚,以太后的性子,肯定是要大辦的,那就肯定要提前很長時間準備的。”
司馬玄曦聞言也是點了點頭,母后最近的確是在選完婚的良辰吉日,不過還沒有定論。
畫月明聞言,雖然有點失望,但也只能點了點頭。
娶公主就是麻煩啊。
辰御天無奈,他娘平日裡跳脫活潑,江湖做派十足,偏偏在這件事上,和一般人家的孃親一模一樣。
難道這就是天下所有做母親的共通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主客盡歡。
辰公把兒子叫到身旁,問道:“我聽說你們現在接了閔林那個案子?”
辰御天點了點頭道:“是,這個案子現在由我們九龍府和京畿府,皇城軍共同負責,左龍衛輔助。”
辰公點了點頭道:“嗯。閔林這件案子,牽涉重大,你要小心對待。”
辰御天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閔林只是一個卸任的七品縣令,但是他在玄都被殺,兇手手段又極其惡劣,情節可謂十分嚴重。
辰公好似看出了兒子的想法,搖了搖頭,“我說的牽涉重大,不是情節嚴重,而是閔林這個人,牽涉重大。”
辰御天這一次徹底愣住了。
閔林牽涉重大?
看到兒子錯愕的神情,辰公笑道:“你還記得,在閔林身上發現的玉璽之印上,有一個吏部侍郎的名字吧?”
辰御天點了點頭,他記得那個名字是吏部一位侍郎,叫李圭。
辰公又問道:“那你知道,這個李圭是什么人么?”
辰御天看著辰公。
“你應該知道樂侯吧?”辰公拿起一杯清茶,問道。
辰御天目光微閃。
樂侯,當今太后的弟弟,當朝國舅,雖然已經很多年不理朝政之事,但畢竟是天子的親舅舅,權勢自然是不小的。
這李圭,跟他有關?
“李圭是樂侯的女婿,他之所以能當吏部侍郎,靠的就是這層關係。”
辰御天微微一愣!
這么說的話,閔林的調任升遷,難道跟樂侯有關?
這個很簡單的邏輯。
既然李圭是樂侯女婿,他又是因為和樂侯的這層關係才成為吏部侍郎,那么當樂侯讓他做一件分內之事時,他必然不可能拒絕。
只是,樂侯與閔林身份地位天差地別,這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辰御天點點頭,“明白了,爹,我會注意這方面的。”
辰公輕輕點了點頭。
辰御天站了起來,或許接下來的確應該調查一下閔林在吏部的卷宗了。
來到白凡這邊,眾人剛好在問有關白鬼王和森羅內力的事情。
白凡疑惑道:“森羅內力?為什么會提到這個?”
公孫煜道:“我來解釋吧。我解剖屍體的時候……”
把解剖屍體的發現以及剛才眾人在九龍府的討論原原本本說給白凡之後,白凡微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我就跟你們說說老祖宗的事情和森羅內力吧。”
包括辰御天在內,眾人都是豎起了耳朵聽著。
就連一旁的辰公和畫月明夫婦,都被吸引住了。
而隨著白凡的講述,眾人終於對這位比冰王等人還要更早成名的武林聖者,有了一點了解。
……
……
白鬼王出生之時,白家還不是武林第一世家。
那時候,為了隱藏白龍族後裔的身份,白家在武林中一直默默無聞,直到白鬼王的橫空出世。
白鬼王原名白穆天,生於一個暮秋,剛出生就被一個雲遊四方的道人相中,收為徒弟,悉心教導。
十八年後,白穆天修成了一身陰寒內力,但在行走江湖之時,遇上了當時的一位魔道巨擘,邪心炎魔。
此人看出白穆天天賦異稟,本想收徒,但在認出他那一身陰寒內力後,卻改變了想法。
他把自己的炎魔內力打入了.白穆天的體內,讓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力在他的體內對撞。
只因為白穆天那一身內力,源於他的死對頭,九陰道人。
“九陰道人?邪心炎魔?我聽說這二人鬥了將近五十年,直到兩人都死在了千離宮。”
雪天寒聽完之後,想了想道。
千離宮!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所有江湖中人都是目光一閃。
千離宮大戰,這是一件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一場武林人盡皆知的慘案。
一百五十年前,千離宮禍亂江湖,大行殺戮,江湖武林被血色籠罩。
為平此亂,當時武林頗有盛名飛刀李洛,聯合江湖正道十六門圍剿千離宮。
結果,千離宮覆滅的同時,飛刀李洛與千離宮宮主楊漠同歸於盡,大批的罡氣離體高手戰死,直接導致後五十年的江湖青黃不接,直到冰王炎尊他們強勢崛起。
霍元極問道:“所以,白鬼王最初練的不是森羅內力,而是九陰內力?”
白凡點頭,“森羅內力說白了,就是一場陰差陽錯的巧合,老祖宗在被兩種內力折磨多日後,想盡辦法將這兩種內力強行融合形成的。所以森羅內力,才會是陰寒之火的形態。”
“兩種內力的融合?居然是這樣嗎?”
白凡輕輕點了點頭,“所以,老祖宗後一百年一直都沒有收傳人的原因,其實就是森羅內力是偶然所得,無法復現。”
聽到這裡,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莫非,白鬼王沒有傳人?那線索豈不是斷了?
就聽白凡又道:“直到二十年前,老祖宗終於參透了一切,收了一個弟子。只是這個弟子,我們一直都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
眾人鬆了口氣。
有弟子就好,有弟子至少能證明,他們的調查方向沒有錯。
白凡則是陷入了沉思。
他跟眾人說自己沒見過那名弟子。
但其實他見過。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個夜晚,老祖宗忽然帶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回到了白家。
聽到老祖宗說已經收了那個孩子當做唯一的徒弟,白家大部分人都是震驚的。
白凡也一樣。
不過他記得更清楚的,其實是那個男孩的眼睛。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可怕的一雙眼睛。
就像是一頭受了傷的孤狼一樣,看向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斥著滿滿的懷疑。
哪怕是面對帶他回來的老祖宗。
那時,年僅四歲的白凡,甚至被他的眼睛嚇到了!
如今二十年過去,他不記得那個男孩到底叫什么。
但卻一直都忘不了,那雙如孤狼一般的眼神。
“真的會是他嗎?”
白凡收起了思緒,仰天望月,天上的月亮灰濛濛的,少了幾分明亮,多了幾分迷離。
一如此刻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