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掌灯人》 疯了没

“聽說劉老頭死啦!”

“真的假的?沒救過來?”

“那可不,人醫院親口說的。”

右手拎著一袋子菜的顧川剛走進小區就聽見幾道人聲傳入耳中。

循著聲音他看向坐在樹底下交談的兩人。

正是之前見過的年輕女人還有那個大媽。

她們在聊昨天突發腦梗的劉老頭。

年輕女人名叫方慧,大媽原名王翠林,因為年齡偏大,就都喊她王婆,也就那個蠻橫無理的曹桂芬叫她王婆子,她和劉老頭一樣都是負責養老院這片區的衛生工作。

顧川看過貼在養老院大廳裡的職工照片,也就認得。

整個養老院加上她們四人,兩個護工,兩個掃地的,一個自稱門衛的熊建成以及鎖門大爺外,就沒其他人了。

這熊建成通常也只來小區裡呆一兩天,平時都在開出租,昨天走後,就沒再來。

顧川懷著好奇的心思,朝著樹下兩人走過去,同兩人打了個招呼。

“慧姐,王婆,你倆在聊劉老頭哇?也跟我說說唄!”

聽見聲,兩人同時看過來,這次來的租客是個英俊小夥,這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王婆以前也見過不少租熊老大房子的人,可那些人都沒有像顧川這樣主動搭過話。

她眯著眼,盯著他左手提著的袋子:“喲,看來是打算長住,這生活用品都買好了。”

“那是,畢竟能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也挺幸運,暫時我是不會搬走。”

顧川放下袋子。

聞言,一旁的方慧倒是笑出聲,“你呀,真不知道說你幸運還是倒黴,這房子鬧鬼你也知道吧?便宜歸便宜,你呆得了多久,還是得看你膽子有多大…”

顧川聳了聳肩,笑嘻嘻的說:“那就巧了,我膽子蠻大,鬼見了我都得繞地走嘞!”

方慧噗嗤一聲,對著王婆說:“瞧瞧,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有意思。”

王婆也跟著笑起來,像是把他的話當成笑話,樂個不停。

“兩位好姐姐,不說我了,我聽到你們剛剛說劉老頭死了,是不是真的?”

方才的問題,這兩人還沒說嘞,顧川撇了撇嘴。

“當然是真的!那還有假?”

話是熊建成捎回來的,聽說劉老頭還沒來得及送到醫院搶救,半路上人就嚥了氣。

到了醫院,經醫生診斷後就直接下了死亡通知。

“他走得不甘心哇!”王婆重重得嘆了口氣,“我都瞧見了,他被抬上擔架時,那眼睛瞪的老大,特嚇人,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像是要說什麼。”

“那您聽清了嗎?”顧川忙問。

當時見他躺在擔架上,那表情似乎就是想要說什麼。

“這我哪敢去聽,也只有熊老大當時伸了個腦袋過去,只是後面我問他,他說他也沒聽明白。”王婆拍著胸脯,戰戰兢兢的,“哎呦,現在倒好,人死了,我那還有他送的一件衣服,現在怎麼辦?這死人的東西我不敢用啊!”

雖然平時劉老頭看著木訥,陰沉了些,但人卻是個熱心腸,那會兒,她剛來這養老院時,就經常幫襯自己,對誰都一樣。

別看他整日陰著臉,看似很難相處,其實背地裡還會經常送些東西給大家用,每逢過節,這吃的,穿的樣樣不會少了大家。

“王婆,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年輕女人打趣道,“你又不像有些人,怕是夜裡做夢都得留個心眼。”

她眼神瞟向左前方,那裡站著一個胖女人,她雙手叉腰,正跟鎖門的大爺嚷嚷著什麼。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方慧口中說的有些人是指誰,可不是曹桂芬嘛!

“桂芬姐怎麼了?”

顧川看著前方鐵門口互相爭執的二人,一臉不解。

他剛出去那會兒就見兩人在那裡談話,如今他都買完東西回來,卻還沒走。

“別這麼叫她,那人就是個瘋子,瘋婆娘!你呀,見著她最好還是繞著走,萬一哪天心情不好,逮著你一頓罵,你才覺得冤,這不,又再跟鎖門的老爺子吵禁門時間,說太遲了。”

可那是老闆安排的,這瘋子才來半年,仗著熊老大不在,自己是護工中資質最老的,就把這裡當成她的地盤一樣,揚武揚威。

劉老頭還在的時候,她倒還收斂些,如今這人剛一沒,她就連比她先來幾個月的鎖門大爺都能指揮起來。

這人怪好笑的,她算老幾?還護工資質最老,不也就她們兩人。

方慧狠狠碎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眼神兇厲的罵道:“臭婆娘,早晚得見鬼!”

顧川扯了扯嘴角,看來這方慧也不是好惹得主。

“禁門?你們這還需要禁門?”顧川趕緊轉移了個話題,避免她那張嘴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王婆捅了一下方慧,神情略顯古怪,“害,也沒什麼,就是我們這老人吧,年紀普遍偏大,怕他們亂跑,摔著碰著哪兒,就每天規定個時間讓他們出來活動活動,方便管理。”

哦……顧川若有所思。

這裡一天有三次活動時間,早上十點到十二點,下午四點到六點,晚上九點到十一點,這桂芬鬧得就是最後那個時間段,通常這個時間,沒什麼老人出來閒逛,基本都回屋睡了。

可她們都必須待老人睡著後,查過房,等鎖門的老李來,才能下班。

其實這條建議也沒錯,也不會影響到那些老人,可是老闆下了死規定,不準提前鎖門,並且還讓熊老大時不時來監察,這桂芬自然不滿,以前還是嘴上說說,現在老闆那裡說不通,就開始去鬧鎖門的老李了。

兩人為這事,吵了不下三次,前兩次老李身旁還有劉老頭幫忙搭腔,現在就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吵得過那瘋婆娘。

這松山養老院可真有意思,顧川還沒聽過哪家養老院有這規定,不過嘛,顧川也看過這裡的老人。

就五六位,每人至少都有七八十歲的樣子,一雙岣嶁的手臂顫顫巍巍的杵著柺杖,要麼在小區坐坐,要麼就在大廳的椅子上發呆,他們歲數太大,每個人都有些老年痴呆的症狀,所以顧川很少能見著人影。

也難怪方慧有時間在樹下和王婆兩人嘮嗑。

“哐當”——

聽見聲響,顧川見遠處的李大爺氣沖沖的背過身子,大吼一聲隨便你!隨後便鐵青著一張老臉往大廳裡走去,曹桂芬兩腿一張,蹲下去,撿起一個東西,得意的拿在手上揚了揚,是鑰匙,鎖門的鑰匙,看樣子是吵贏了。

“就這樣了,難道還不能把她辭退?”

“笑話,你也知道咱養老院職工少吧,雖然薪資月月都在漲,可是招人卻很難,很大原因就是因為鬧鬼的傳言,所以才不會輕易辭退人,我們來這裡都是簽了幾年合同的。”

方慧的話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又繼續說到。

據說這養老院的房子修建於1976年,那時還不叫松山養老院,而是松山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嘛,一聽這名字你就覺得瘮得慌是不是?

更何況是那個久遠的年代,當時精神病院其實還是一家普通的民營醫院,可是後來因為有個職工看管不當,誤把一把剪刀落在了走廊上。

聽到這,很多人都會想,不就是一把剪刀嘛!撿到又如何?可是別忘了,那可是精神病院。

也有人說,這病人又不是天天犯病,難不成還真那麼巧有人在犯病的時候撿到拿去捅人嗎?當然不!你想得太簡單了,那時的精神病院,說是監獄也不為過。

送進來的人大多是一些作奸犯科之人,他們是什麼?是裝病,是裝傻,是拿著精神病的幌子正大光明的作惡,你能怎麼辦?你奈何不了他。

當晚,醫院裡就有三四個值班護士被人捅死,死狀那是慘不忍睹,女的衣服鞋子全被扒了個光,赤條條得被扔在走廊上,男得則割開喉嚨,拖到廁所的大便池內放血,血腥味濃烈得辦案人員來了都可勁乾嘔。

其中還有一個老人,他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好像就死在那鐵門口的位置,被人捅了十多刀,門上全是血紅色的手掌印,他是拿頭拍,用手撞,也沒能進得了門,當時那裡還是他的房間。

“當時那門……裡面還有人嗎?”

好像說是有,那都是我小時候聽大人們講得故事了,記得不是很清楚。

之前不是還有個租客,說看見個老頭在拍門嗎?說不定就是那個死門外的人。

方慧說得很嚇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鐵門口,周圍的柳樹影落了些在她眼內,一雙狐狸眼像是泛著瑩瑩綠光。

這入秋了,你看這柳樹,還是那麼青綠,彷彿沒有一年四季似的,傳說柳樹分山水,山柳招陰,引鬼。

她恫嚇的望著王婆,可臉上卻是笑著的。

王婆敲打了一下方慧的腦袋,整的氣笑了,“你淨瞎說些嚇我這老婆子的話,萬一哪天我不幹了,你怕是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方慧打趣道:“那倒好,我就可以單獨約著小帥哥出來聊天了。”,她眼神瞥向顧川,拿他打趣。

顧川麻溜得提起腳邊的口袋,“姐姐,你的想法很美好,不如趁現在多拿牙咬咬豆腐,我這剛好買了,要點嗎?”,他揚起手上的袋子,裡面裝了一塊嫩豆腐。

“啥意思啊?”王婆剛問,方慧就立即反應過來,作出要打他的動作,卻被顧川敏捷得躲過去,他提起袋子,跑得飛快。

“怕她啃不動唄!哈哈嗝哈哈”。

“兔崽子!才來多久,敢打趣我了!”

王婆懵了一陣,見方慧生氣的臉,這才反應過來。

這言下之意不就說她老了,吃不了他這塊硬骨頭了嘛!

方慧跟著也被顧川的話氣笑了,“現在的小弟弟還真有意思,可惜我生得晚了,要是換在年輕那會兒,誰打趣誰還不知道呢!”

顧川溜得也快,不一會就提著東西進了門。

他提著袋子放到桌上,突然覺得腳下溼滑,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這地板上竟然溼漉漉的出現大片水漬,他走進廚房,見水龍頭沒關緊,正往下滴水。

“奇怪,我這還沒用呢!”

顧川疑惑的看向外面的水漬,也沒見水溢出來,當下一個念頭瞬間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人為,那就是有髒東西咯。”

窗外,顧川向著大門口望去,松山養老院五個字映入眼簾。

松山精神病院麼?顧川拿起小木桌上合上的一本書,翻到其中一頁,寫有引魂符的那篇,嘀咕道:“是真是假,倒可以試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