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掌灯人》 疯了没

一聽要錢,郝峰瞬間耷拉下臉。

“哥啊,好歹我想認你這個師父,把秘密都跟你說了,結果你咋還要收費?”

“嘖,沒聽過,親兄弟明算賬麼?又不是我逼你說,收點錢又怎麼了?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乾的法事。”

顧川揚起頭,笑得很愜意,“你給錢,興許我還能教你如何使用你的那雙眼睛。

當然,這話說出來其實他自己都不信,可是目前他一窮二白,身無分文,能搞點錢,就搞點,區區一個黑鬼,難不成還能對付他們倆個不曾?

郝峰似乎被顧川的一番話說動,猶豫片刻後,點點頭,“說個數?”

“一千三。”

“媽啊,搶劫?”郝峰激動的提高了音量,樓下傳來他媽的聲音,“小郝!你叫我嗎?”,郝峰趕緊住嘴,隨即小聲說,“哥,不能便宜點嗎?”

顧川擺擺手,坐沙發上,“沒得商量,你自己想想吧。”,他指了指屋內的那個玩意。

郝峰咬咬牙,最終還是妥協。

“成交!”。

顧川抬眼緊跟著說了一句,“先付款!”。

郝峰媽這時也走了上來,見小郝一臉愁眉苦臉,她慎怪道,“小郝,我要去趟你妹妹那裡,我把食物準備好了,餓,就下去吃,別一天擺出一副臭臉色,給誰看呢。”

交代幾句後,她拿過沙發上的包便下了樓。

顧川眉頭一挑,這麼說,郝峰媽今晚不在家,也好,多一個人,就多一個累贅。

希望床底下那傢伙不要弄出什麼麻煩。

他回頭看向郝峰,“你還有一個妹妹?怎麼不跟你們一起住?”

本來隨口一問,郝峰卻一臉凝重道,“她叫蘇秦,不是親妹妹,不知道我媽從哪裡認的,我起初還挺擔心她被人騙。”

郝峰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頗為苦惱。

“不說她了哥,先說說今晚上怎麼辦。”

顧川眼珠子一轉,“準備紙筆墨刀劍!”

“啥?哥,你莫不是電影看多了,這抓鬼又不是捉殭屍。”郝峰唏噓不已。

顧川衝他頭上敲了一下,“二貨,裝裝樣子,嚇嚇那鬼不行嗎?”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郝峰摸著頭疑惑的問,顧川吸氣,緩緩吐出一個字,“等!”。

這裡是東鄉村。

離市內大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肖雨和餘海兩人這才找到江成蓮所在的地方,十里八鄉尋個人,一打聽就到了。

這是一間磚瓦房,青瓦上長滿苔蘚,旁邊種了兩顆梨樹,梨樹的枝丫已經長過房梁,上邊結了大大小小的梨兒。

江成蓮就坐在院裡長凳上,一手搖著蒲扇,也不知在看什麼,院裡栓了一條小黑狗,一見陌生人就汪汪叫個不停。

注意到肖雨和餘海兩人,她弓著背站起來,往屋裡走去。

餘海趕緊跑上前,老婦人沒來得及關上房門,她沙啞著嗓音說:“你們一介外鄉人,來我這裡做什麼?”

餘海拿手抵住門,也不廢話,直接告知她兒子自殺死了,他們是警察,來找她問問情況。

起初肖雨還擔心老人家受不了這個消息,不過看錶情,似乎已經知曉這件事。

神情之中並未流露出一絲悲傷。

“我知道了。”

老婦人眼神極為冷漠,毫無血色的嘴唇張了張,也只說出這麼一句。

餘海力氣大,江成蓮合不上門,也不打算關,便任由他們兩人跟著自己走進堂屋。

堂屋很寬敞,挨著牆的角落放著一張漆紅的木櫃。

一進門就能瞧見正牆上還掛著一副黑白相框。

框中的人很老,滿臉皺紋,穿著中山裝,不苟言笑。

地上兩側放著半塊紅薯,上面插著三根燃完的香,這是農村過年祭祖留下的東西。

那裡還有沒打掃乾淨的黑色紙灰,看樣子才燒過紙錢不久。

“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如果是因為我兒子的事,那麼趁早走人,我跟那個混賬東西沒什麼關係。”

“婆婆,好歹你也喚他一聲兒子,他自殺,你心裡難道真的無動於衷?”

肖雨語氣平和,妄圖勸導她,結果老婦人狠狠剜了她一眼。

“他心裡還有我這個媽嗎?每次回來張嘴就是錢,他就是不孝!自殺?死了倒好,死遠遠的!”

餘海臉色陰沉,他之前查過資料,這江明國雖說是無業遊民,但賬戶裡每個月都有人打錢給他。

這些錢,他多數忙於搗鼓那些玩意,剩下的錢也勉強夠他生活。

而打錢的人便是江成蓮。

她有退休金,高達三千五,每個月都會支出兩千。

肖雨被她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這餘海可交底,江明國已經有近五年沒有回過東鄉村,十里八鄉都知道這件事。

倒是江成蓮自己經常往返於市,那本書便是江成蓮在他兒子自殺的時候帶去的,監控可拍得明明白白。

“給您看個東西。”肖雨從包裡掏出那本厚書,江成蓮的臉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老婆子我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你掏本書給我看什麼?”

老婦人莫名其妙的望著二人。

“這本書是你放到你兒子家中!你不知道?”

餘海還認為這老婦人在狡辯,畢竟她心裡一直有他這個兒子,不然不會每個月給他打錢,還偷偷去看他。

她冷笑一聲,“那些人沒有跟你說,我五年前就跟那個不孝子斷絕關係了嗎?我會去看他!我見了都恨不得殺了他!哪怕我先死,連個屍體我都不會讓人給他見一面!”

江成蓮呼吸十分急促,渾身氣得發抖,像喘不上氣兒似的。

二人都為此感到驚詫,是聽鄉里人說母子不合,但不曾想竟到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

“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叨擾了,您好好注意身體。”肖雨用手肘捅了捅餘海,示意先離開,這情況有些麻煩。

可餘海一根筋,又緊接著問道:“就因為錢?”

江成蓮更激動了,拉過餘海指著那牆上掛著的老頭,“五年前,五年前我讓那混賬東西指著他發誓,自己躺床上的父親是不是他害死的!你猜怎麼著,這混賬嘴裡一句實話都蹦不出一個!”

這事十里八鄉傳了個遍,說那江明國著了魔似的,翻箱倒櫃的在自家找房產證。

他家就這麼一座房子,是老兩口的下半輩子。

他爹本來病入膏肓,眼看病情好了不少,被他這麼一鬧,隔天夜裡就死了。

本來前幾天還沒找到,一聽父親死了,又死皮賴臉的打著服喪的由頭找江成蓮詢問房產證的事。

張口閉口就是錢。

她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家祖上積德幾百年,會被這混賬敗完。

她要江明國當著他爹的屍體發誓,是不是他氣死的,可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是,轉頭卻又問起錢的事。

問到這裡,她也累了,便讓他為父親守靈七天,從此斷絕關係,這個家不需要他。

開始他還鬧,甚至砸靈堂,警察來調解也沒用。

後來她才選擇妥協,每個月給他轉錢,不要讓自己看見他。

聽完,兩人皆是詫異。

路上,二人就江成蓮的一番話開始討論。

自那以後他們母子就再也沒見過面,那么小區裡出現的江成蓮又是誰?

“看來是有人施了易容術做障眼法,既然牽扯到百鬼生祭,又和中獄有關,相必是那些邪徒子做的。”

肖雨的猜測很有道理,嫌疑最大的也就那邪教。

“假設他們是借江成蓮的臉教給江明國百鬼生祭的方法,藉此誤導他,可前提也得是他真的中了母子咒。”

為了驗證這件事,兩人又跑去問鄉里的其他人。

但困惑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江明國為何不同他爹姓?”

有一戶人家倒是解釋。

江家是老來得子,江明國之所以不跟他爹姓,是因為他爹是後來居上,生下江明國之後,他爹就死了,江成蓮本來年齡就大,後來同村的老馬就經常幫襯,久而久之就在一起,也算搭夥過日子,兩人沒扯結婚證。

姓是開始定好的,跟母親。

江明國從小頑劣,兩人管教起來都很吃力,又經常被同村小孩嘲笑父母年齡大,尤其是後爸這件事,他性子急,總跟人打架,到最後年紀輕輕就輟學,也不打工,就混。

他爹死了,這人也不曾關心,好歹從小養到大,對她媽也還算有點尊重,只是發生那件事之後,竟然又對自己親媽咄咄相逼。

老大哥憤然說完這番話,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嘆息聲一道比一道長。

緊接著他又說起那件事。

自從老馬死後,定好日子下葬。

他是負責抬棺材的一員,江家找做法事的師傅算過,七月七那天晚上出喪。

原本都準備好了。

可是抬棺材的人都說,那棺材沉重得異常,明明四個人就能抬得動的棺材,到最後硬是用了八個人。

“那江明國也在嗎?”

像是說到關鍵點,老大哥碎了一口唾沫,“那小混賬,守靈的時候就一直在睡覺,到了點就犯困。這不,出喪那天,報應了吧。”

老大哥咧開嘴,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就說那棺材咋這麼重,原是這小混賬和他老爹一起躺在棺材裡。”

填土的時候,聽見棺材傳出聲音,眾人這才發現。

他自己後怕,也不顧後面流程,自己赤著腳跑下山,連夜躲回市裡。

人人都在傳,是他爹的鬼魂尋他出氣來著。

可那混賬反倒還是沒教好,又來鬧。

可憐老婆子那麼大年紀,本來老來得子,歡喜一場,結果沒想到是來討債的。

老大哥走後。

他的話久久縈繞在餘海心頭無法散去,“這件事的確奇怪。”

卻見肖雨嘆口氣,“難說,這一個大活人能躺進死人棺材裡。”

她之前也說過,鬼子母咒與母子咒的區別,母子咒是活人之間的約束咒,但凡參與一個鬼便是與鬼之間立下約束。

可是母子咒卻仍舊有一個例外。

“哦?是什麼,說來聽聽。”餘海好奇的問。

“活人與活人之間的約束可以由鬼代為行使,下此約束,此鬼不入輪迴,及淪為鬼道。”

她師傅曾跟她說過,人死化鬼,擾人安寧,害人性命,就必除之,要麼使其魂飛魄散,要麼遣鬼返界,使其不能出入陰陽。

這顯然是有鬼從中作梗,下此咒之鬼,想必就是江明國的後爸,他積怨已深,可行此咒。

卻不想有人利用此咒使江明國淪為祭品,成了放出其他鬼的“門鑰匙”。

說來當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