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掌灯人》 疯了没

裡面有五個人,是一夥的?金城默唸道,眉頭皺得極深。

他所施展的秘術,能讓他從外面大致看清屋子裡的情況。

他一眼注意到中間那團黑色的東西。

那東西周身縈繞著濃厚的屍氣,那股異常的氣場,根本不像是人能散發出的。

面對此物,裡面的幾人似乎格外緊張,場面僵持不下。

只是看到一人竟然獨自走向那東西,他心頭還是跟著一緊,他瘋了嗎?

不知道那人想要做什麼!

雖然他很想瞧個明白,但僅僅片刻功夫,他所用的符紙便受到屋子中氣場的影響,逐漸失去效力,光芒黯淡,越發看不清那人的影子。

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秘法失效後,他依舊沒有從中回過神。

他扭頭看向身旁的沈傲君,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他在思考,在權衡,這一切究竟該如何應對。

以目前的推測看,裡面的情況可能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一些。

就在他猶豫之際,剎那間,原本不能動彈的沈傲君雙眼猛地一睜,一隻手重重地落在地面。

她大口喘氣,額頭上是無數細密的汗珠。

看樣子,她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禁術中掙脫出來。

“怎麼樣?身體有沒有感到不適的地方?”

他上前將她扶起,誰知,沈傲君卻拍開他的手,臉色鐵青地質問道:“你還在猶豫什麼?若不是心裡有鬼,他們為什麼不開門?”

“屋內情況不明,我們若是強行破門,萬一驚擾到裡面那東西怎麼辦?”

金城咬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恐怕那裡面的東西已經修煉成了。”

聽聞此話,沈傲君的手僵在半空,“你說什麼?當真!”她抬高音量,表情冷至冰點,“真是那東西?”

“絕不會看錯!”金城接話,“你剛才也應該聽見那東西發出瘮人的叫聲,而且裡面不止他們兩人,還有其他人,面對此物,想必他們的處境不容樂觀。”

聽到這,沈傲君臉色再次僵住,繼而望向這鏽跡斑斑的鐵門。

“這倒有意思。”她呢喃道,眼睛眯成一條縫。

“事到如今,照你這麼說,開門似乎成了當下最不利的情況。”

金城順著她的話點頭。

“若真是行屍,經日食一劫,恐怕還處於虛弱之中,外面午時剛過,陽氣已日漸復甦,它應該掀不起什麼浪花,或許能夠在今夜子時到來前,收了這東西。”

“為何要等到今夜?”沈傲君打斷他的話,“這東西一刻也留不得。”

“話是這麼說,那你現在可有對策?”金城追問,“即便你有能力收服它,可它不死不滅,它的屍身又當如何處理?”

總不能大白天地扛著走吧?

沈傲君深吸氣,“那你的意思是,指望那些人?”

“沒辦法,這不是我們的管轄範圍,也沒能力插手這件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鎮住她,確保她失去行動。”

雖然我也認可你的話,趁那東西虛弱,是收服它的最好時機。

只是你我二人還需要在短時間疏散人群,確保他們的安全,而一旦隨意插手,出了事,勢必會引起爭端。”

金城話鋒一轉,“呵,門符內的那些老古董,我是一點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了。”

他這次說完,出奇的沈傲君並未反駁他的話。

她頓了頓,“我承認,即便是白天疏散人群,也顯然不現實,相反可能還會將此事鬧大,我擔心的是,我們拖不了太久。”

“這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施了秘法,懇請道門派人相助,只是,秘術能力畢竟有限,時間上也許會來不及,但應該不會等太久,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先確保這棟大樓內所有人的安全。”

如今他更擔心的還是裡面那幾個活生生的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送命。

“即便最後拖不住,說什麼也要試一試。”

“你確定我們能應付得了?”沈傲君義正嚴詞道,“這可不是兒戲,我們二人都沒有降服過行屍的經驗,若擅自出手,也許事態會變得更加嚴重。”

“那你還有什麼辦法?”金城攤開手。

她一時語塞,環顧四周後,又開始冷靜地分析,“就算他們的安全我們不能保證,至少也要保護住外面這些無辜的居民。”

權衡利弊下,她探頭看向一側的走廊。

“這個位置還算隱蔽,應該不會有人注意。”金城看出了她的顧慮。

她點點頭,緊接著收回目光,注視著金城又連忙道:“不,不夠,你現在還需另請一些符師先趕過來相助,憑我們二人,我不認為有足夠的能力,到時候能夠鎮壓住此物,若讓那東西跑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哪怕拖住一刻鐘,我們就多一分勝算。”

“交給我。”

金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熟練地拿出一張符,再次施展開秘術。

“現在打算做什麼?”金城做完這一切後,下意識問了一句。

他與沈傲君相視一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麼佈陣!”

見門外安靜了不少,周廣學皺眉,“他們走了?”

顧川瞥了一眼門的位置,他知道,外面的人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

於是他轉過頭,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緩緩滲出的鮮血。

“你瘋了?”蘇秦還想試圖阻止他。

誰知她只是上前一步,女屍卻突然像是受到某種刺激,猛地一下跳到地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她。

她的瞳孔內,灰白色的視線內瞬間湧現出一道黑色之火,她下意識的閉眼。

等她再次睜開,周圍一切都變了,房間內的所有人,變得模糊不清,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們的輪廓以及那忽明忽暗漂浮在胸口的藍色火苗,而眼前的女屍,除了那一副輪廓,她的胸口竟然什麼也沒有。

眼睛隱隱傳來刺痛,她吃痛地捂住眼睛,明白這是與女屍對視,刺激之下,鬼眼發揮了作用。

屍氣迎面瀰漫開,宛如絲線鬼魅般地漂浮在半空,或在他們眼前飄蕩,整個房間都充斥著。

女屍張開嘴,露出獠牙,一副兇殘之極的相貌。

“小心!”周廣學疾呼,生怕下一秒,這東西會大開殺戒。

“你們不許傷害她!否則我殺了你們!”彭明紅著眼睛,惡狠狠的咆哮道,他恨他們所有人,恨他們在這個時候才來管他,偏偏是這個時候。

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在他們眼裡,根本容不下他和菲兒。

他收起剛才那副崩潰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瘋狂,隨即衝著幾人發出了瘮人的怪笑。

“你們敢傷害她一下,我哪怕是賠上我這條命,你們也一個別想活。”他放出狠話。

女屍咧開嘴,同他一般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殺……殺……殺”

聲音落入眾人耳朵裡,不免寒毛豎起。

只是她依舊沒有動,一雙可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中打著轉,一點一點掃過眾人的臉。

動作又像是在害怕什麼,不敢上前。

最終她把目光定格在蘇秦身上。

周廣學身子動了動,想要站起來,卻被顧川喝斥住。

“我說了別動!”

他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女屍。

周廣學則出聲道:“她在害怕我們,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行屍並非銜天地之氣而生,它們懼怕日光,理應視為陰陽衰敗之物,而我們身上有陽氣護體,因此她不敢輕易沾身,否則就會像剛才那般受傷。”

“你懂得到不少?”顧川偏頭朝周廣學看去,如果真照他說的這樣,那自己應該才是那個最容易接近的獵物,不論怎麼說,他天生陽氣弱,是災星。

僅片刻,蘇秦適應了眼睛的變化,倒也不覺得疼痛了,反倒是鬆了口氣,視線回到顧川身上,擔心地看著他。

她對行屍所知不多,甚至第一次還差點著了這東西的道,因此心中對這女屍有了幾分忌憚。

即便真的如同這人所說,這東西害怕陽氣,只是看著顧川胸前那微弱的火苗,她還是想不明白,這女屍對顧川,相比較他們,顯然顧川卻更讓她感到畏懼。

這點她想不明白。

明明在場的人,也只有顧川的陽火最弱。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還敢做出如此貿然的舉動,當真以為自己厲害嗎?

從交手那會她便知道了,這東西現在還很虛弱,但誰也不能保證,若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女屍的力量會不會壯大。

一旦失控,場面會變得更加棘手。

只是憑她的經驗,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辦法,所以她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思考間,女屍的視線落到她身上,她喉嚨上下滾動,兩排牙齒磨得咯咯響。

她內心頓時警鈴大作。

“有什麼衝我來。”顧川語氣極為平靜,皺著眉。

蘇秦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旋即看向他。

見他伸出手,鮮血落到地上。

這味道似乎吸引了女屍。

女屍猛然看向顧川,這次她竟然沒有害怕。

“你想要做什麼……”

蘇秦聲音微顫,不禁繃緊身子,下意識後退。

周廣學依舊沉默,對於剛才的問題,顧川也沒打算繼續追問。

“你確實知道的不少。”這句話是他對周廣學說的,同時也肯定了他的猜測。

周廣學眼睛微微垂下,似乎對眼前的人有了一絲不一樣的看法。

而顧川,雖然他知道這東西危險,可他心意已決,於是也不再猶豫,同時做出了此生唯一一次大膽的決定:以血養屍。

誰料周廣學聽到他說的話,心中咯噔一聲,氣的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氣,彷彿是不相信一樣,重複了一遍,“用你的血喂她?”

“你瘋了?她若是嘗過血,她就會徹底變成一個吸血怪物!”

顧川沒有理會。

反而上前一步,被鮮血吸引的女屍,則朝著他又進了一步,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眾目睽睽下,他將血餵給女屍。

目睹一切的彭明,眼中則閃過一絲異樣。

周廣學捏緊拳頭,怒目而視,咆哮道:“他媽的,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要陪著那傢伙一起發瘋嗎?”

他撐著床沿,勉強站起身子,怒不可遏地盯著他。

這樣的行為和當初有什麼區別?

顧川聞言,渾身一震,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他淡定地瞥了一眼,依舊沒有停下,眼神十分堅定。

“顧川!”

“你閉嘴!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他扭頭看向彭明。

“你還是覺得自己是對的嗎?”

“那個女人不會騙我的……現在…她不是復活了嗎?對吧?你們看……她活過來了。”

彭明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說話。

他連忙爬起來,指著女屍,“即使變成這樣,我也愛她。”

“不就是血嗎?她要多少有多少!”

見他如此頑固不化,顧川忍不住笑了。

即便是當年的自己,見到這一幕,內心都做不到毫無動搖。

彭明確實是個瘋子。

“所以,你這出戏到底要做給誰看?”周廣學打斷二人的交談。

顧川扭頭怔怔地盯著他,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這瘋子不是想要復活她嗎?除了順著他,我想不到有更好的辦法了。”

你說呢?他看向蘇秦。

站在原地的她剛想要解釋,可看到彭明,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

嚐到了鮮血的滋味,女屍全身的血管微微勃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蠕動。

四肢的指甲變得更長了。

“呵呵,兩個瘋子。”周廣學挖苦道。

顧川咧嘴,“吶,雖然這些年我確實沒有學到什麼本事,可好歹顧方文教過我一些皮毛,我這不是瘋,是當下形勢所逼。”

他收回手,後退幾步繼而看向彭明,“你認識顧方文嗎?”

周廣學一怔,他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聽他從嘴裡說出這個名字。

彭明收起臉上的笑容,愣住片刻,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隨後便用一張極為的困惑的臉盯著顧川。

他並不認識他口中說的人,於是開口:“那是誰?”

“罷了,你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年齡段的人。”顧川展露出笑意,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幹嘛會問他呢,他怎麼可能認識。

“十一年前的乾屍案,你可曾聽聞?”忽然一旁的周光學替他開口,嘴角帶著一絲嘲弄。

顧川目光一滯。

像是觸動了記憶中的某根弦,彭明一閃而過的驚訝,脫口而出。

“是那件事。”

“乾屍案?”蘇秦試探地看向周廣學,見他把目光移到顧川身上。

恍然間明白,顧川,顧方文,兩人都姓顧,莫非兩人之間有什麼關係?父子?

她驗證似的看向顧川。

他則迴避了她的視線,畢竟這事知道,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在這個時候,他並不想觸及這樁心事。

“你不知道顧方文,但還是知道乾屍案?”周廣學忽然對彭明的話來了一絲興趣,甚至覺得有些奇怪。

畢竟那麼多年前的事了。

“呵呵,我怎麼不知道,那可是當年轟動一時的新聞,據說是一個虐待孩子的父親死在了一座廢棄停車場,全身的水分像是被蒸發,變成了乾屍。”

彭明提起這個話題,語氣顯得輕飄飄。

有人說是詛咒也有人說是報應,總之,那時的消息鋪天蓋地全是關於這件事的報道。

這事他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之前關亮曾讓孫菲去做過關於此事一些背景的背調。

就是他當時幫孫菲完成的,因為資料收集得詳細,甚至找出了當年事情中很多值得推敲的細節,此後他便被孫菲推薦進了公司。

說著,說著,他突然僵住,隨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笑聲。

彭明捂著臉大笑起來,“我說?這件事你怎麼會問我,我倒忘了周警官,你不就是負責當年那件事的警員之一嘛?”

“怎麼?你說的這個人跟當年的乾屍案有關?還是說他就是死者?”彭明腦子像是開了竅,突然將話題引到顧川身上。

他目光落到他的面孔上,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像,太像了,莫非你就是那個人的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認出來,他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

“你說完了嗎?”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哈哈哈,原來咱倆是一類人啊!”彭明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爆發出的笑聲蓋過了他的話。

他表情誇張,上下打量起顧川。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不妨來說說,你們二人張口閉口說能復活菲兒,是怎麼個事?”彭明笑著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