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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婚吧!”

秦放垂着頭,坐在老舊的沙發上,聲音像是含着沙礫,低沉壓抑。

他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這是一個應該大有作為的年紀。

但他卻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黯淡。

在六年前,他經過考試選拔進入了清水縣縣振興局,成為一名科員。

縣振興局算是一個還不錯的去處,直接對接鄉村基層。

它是一個很辛苦,但是也很容易干出成績的部門。

也正是在這一年,他和女朋友黃悅結婚了,可謂婚姻事業雙豐收。

那時他意氣風發,以為自己馬上就能一展胸中抱負,即將青雲直上。

但接踵而來的現實,不只是給了他一巴掌,還朝他潑了一桶透心涼的冰水。

今天,局裡將最後一名副局長的人選確定了,是從三位正科長裡面選的。

當然,作為行業扶貧科副科長的秦放,只能作壁上觀。

反正好的事情,總是輪不到他。

而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奢望了。

這六年的工作生涯,將他的銳氣,連同他的抱負,一起磨沒了。

現在他已經徹底躺平了,做了一條鹹魚。

哪怕他翻身,也依舊是一條沒有希望的鹹魚。

他的生活和工作,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死寂!

還記得當初剛進來的時候,他被當時的上司副科長,也就是現在的振興局局長藍蔚民賞識。

他被藍蔚民安排去鄉村調研,幫鄉村發展,而他也不負眾望,做出了很大的成績。

然而,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卻沒有他的份,一切都被藍蔚民奪去了。

藍蔚民為了自己的升遷,將自己的功勞全部佔為己有!

秦放怒火中天的去找藍蔚民理論,得到的卻是一番陰陽怪氣的嘲諷。

如今藍蔚民成為了振興局的關鍵性人物。

而他,僅僅是行業扶貧科的小小副科長。

只要藍蔚民在他頭上一天。

秦放前面的路,就是絕路!

他曾經想過檢舉,想過曝光,想過魚死網破。

但他發現,藍蔚民把“垃圾”清理得很乾凈。

他根本找不到有用的把柄。

更關鍵的是,就算是他拼盡全力找到了,憑藉藍蔚民的關係,也完全可以扛下來。

可自己,卻是受不住對方輕描淡寫的打擊報復。

他一次次在暗地裡的抗爭,都成了一場場同事聊天的笑料。

累了,他累了。

曾經的意氣風發,如今的渾渾噩噩。

唯一對不起的,除了父母,就是眼前靚麗的女人,自己的妻子黃悅了。

所以,放她走吧。

秦放沉沉的嘆氣。

正在廚房做菜的苗條女人黃悅,沒有聽清秦放說的話,拿着炒菜勺子走了出來。

“你說什麼?”

“我們離婚吧。”

黃悅的眼睛,瞬間張大,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雙眼紅了,也濕了,一串淚花,沉默的划過臉龐。

怎麼會?怎麼會?

“你...你說真的?為什麼?”

秦放聽着妻子的委屈質問,沉默的低着頭,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見他這樣,黃悅這些年來,心裡累積的委屈,再也忍不住。

爆發了!

“秦放,你混蛋!”

“這些年來,我任勞任怨。”

“你天天喝醉回家嘔吐,是我來照顧你,給你清理,做醒酒湯。”

“你每天生活不如意,是我想着花樣給你做好吃的,家務都是我做,晚上還給你驚喜,釋放壓力。”

“家裡的各種事情,我都做得條條有理,自問沒有虧待你。”

“我從大學和你在一起八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你還有良心嗎?你這個人渣!”

黃悅痛哭怒斥,跑進了卧室,“啪”的一聲,將門反鎖。

秦放默默的聽着妻子的發泄,一句話也不說。

混蛋,人渣,也許是近些年來,自己這位溫婉嬌妻學會的最狠的罵人詞彙了吧。

他多希望妻子,再多狠狠的罵他幾句。

要不是因為自己,黃悅現在應該是做副市長的妻子了吧。

當初兩人在大學相識,一見鍾情。

但在畢業後想結婚的時候,卻被岳父黃至清阻攔。

因為當時的自己,家庭普通,一無所有。

而黃悅的父親是省委領導,母親穆青是有名報刊的總編。

他們看不上一無所有卑微的秦放,想讓女兒嫁給門當戶對的周家子周長旭。

然而黃悅一顆心都在秦放身上,哪怕秦放一無所有,也要嫁給他。

為此,黃悅和家中斷絕聯繫,結婚的這六年,她沒有一次回家。

這讓秦放既感動又愧疚。

原本秦放還想做出一番事業,光明正大的帶着黃悅回娘家。

然而看現在的情況,呵,做夢吧。

秦放苦澀的笑一下,緩緩的搖頭。

他走到卧室門口,輕輕的敲三下,足夠黃悅聽見。

“悅悅,對不起,我曾經說要帶你光明正大的榮耀的回家,我食言了。”

“悅悅,我不想再讓你跟着我過這種苦日子了。”

“我們明天早上離婚吧,我在民政局等你。”

秦放溫柔的說著殘忍的話,轉身離開。

走前,他聽見了房內,悲慟欲絕的哭泣。

黃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衣袖濕透。

雖然這些年來,她跟着秦放過了幾年的苦日子。

其實她,一直沒後悔。

當初那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陽光青年,一直在她的心中,熠熠生輝。

她知道秦放這些年因為被藍蔚民奪了功勞,還被壓着不給升遷,心裡怨氣很大。

本來她是想打電話給自己的父親,讓他出手幫一下自己的丈夫。

可電話,卻一直沒被打通過。

她知道,自己因為秦放而和家裡決裂的事情,讓父親深感顏面無存。

要不是母親的緣故,恐怕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

但現在,也和斷絕父女關係,沒什麼區別了。

這些年來,她一直忍着辛苦和委屈,盡心儘力的照顧秦放。

但沒想到,最終等來的不是秦放的好消息,而是秦放的離婚。

她的心,寸寸的碎了。

擦乾眼淚,她打開了衣櫃,大力的將自己的衣服,塞滿了行李箱。

可突然,她的手,又停住了。

她走了,秦放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