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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時光總是匆匆逝去,然而,有的人的早晨過得很充實,有的人的一天卻從中午開始。

埃爾德在盥洗室里洗漱完畢,伸着懶腰走出房門。

他剛剛走下樓梯,便看見一身塵土的大仲馬手裡捏着幾個蒜頭笑呵呵的從外面走了回來。

埃爾德砸巴了兩下嘴,開口問道:“你們這幫法國人為什麼總喜歡吃大蒜?你們圖什麼?清新口氣?”

大仲馬聽到這話,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譏:“喜歡大蒜總比喜歡倫敦的姑娘好一些,自從我到了這裡,我還是頭一次感覺原來法蘭西的牛都生的那麼美麗。”

語罷,大仲馬又走到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的達爾文問道:“查爾斯,你一會兒再給我詳細講講那個什麼‘癇厥病’,我昨晚聽得都有點入迷了。我不得不承認,從前我對英國人抱有偏見,直到我遇見了伱,我才明白原來英國佬當中還有可以與之用人話交流的東西。”

達爾文抬起手指撓了撓自己的側臉:“你這是在誇獎我嗎?”

大仲馬一邊搖頭,一邊指着站在樓梯上的埃爾德道:“不,我是在貶低那邊站着的傻逼。當然,我得坦誠的承認,他那個充滿情色廢料的腦袋也不是完全的一無是處,如果把他放在一個合適的環境里,最起碼他還能提供一點微不足道的航海知識。”

埃爾德聞言聳了聳肩,半帶嘲諷的衝著大仲馬喊道:“希望法蘭西海軍的戰鬥力也能像你的嘴巴這麼硬。”

大仲馬回擊道:“這就不勞您操心了,你得慶幸不列顛是一座島嶼,要不然你們現在已經成了法國的二等公民。”

“是嗎?”埃爾德不服氣的反擊道:“我認為,就算是皇家海軍上岸後的戰鬥力,也能不輸法國炮兵。”

“喔!謝天謝地!”大仲馬雙手合十,一副請求上帝寬恕的模樣:“我求求您,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在法蘭西的語境下,‘英國兵上岸’這組句子代表的含義可不是能在大庭廣眾下胡亂陳述的。”

埃爾德大惑不解的撓頭道:“為什麼?”

大仲馬瞥了他一眼:“你難道忘了英國士兵的軍服都是什麼顏色的了嗎?在法國,‘英國兵上岸’通常是一位優雅的法國女士用來表達自己身體不適的。”

大仲馬這話剛說完,一旁埋頭看報的亞瑟就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正坐在一旁悠閑的哼着小曲的紅魔鬼。

阿加雷斯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視線,紅魔鬼先是一愣,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暗紅的膚色,旋即暴怒的指着亞瑟喊道:“亞瑟!我警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東西!”

亞瑟的眼神輕輕一飄,又重新落回了大仲馬的身上。

他把報紙放在一邊,開口問道:“那麼亞歷山大,你的到底有沒有頭緒了?下周日我就得去參加科德林頓將軍的聚會,這一個星期里,你說什麼都得把文章給我寫出來。”

大仲馬將手裡捏着的蒜頭往茶几上一扔,隨後將自己的身體塞進客廳的沙發里。

“你急什麼急?這應當會是一個相當長的故事,我得好好地構思,而且這麼長的故事最少也得給我半年的時間,我才能向你交付成品。”

亞瑟端起茶杯開口道:“你這麼急着用錢,等得起半年的時間?不如我給你個建議吧,如果你的開頭能在科德林頓將軍的聚會上一炮打響,我可以考慮幫你聯繫一家發行量不錯的報紙,你每周交付幾個章節,以連載的形式進行出版。這樣的話,如果讀者的反響不行,你也可以及時止損,考慮換個點子重新來過。”

大仲馬聞言愣了半晌,隨後一拍大腿激動起立:“你是怎麼想出這個點子的?連載的時候拿一次錢,完稿了還能單獨出書再拿一次錢!真是天才的創意!要不怎麼說,還是你們英國人會做生意呢?”

亞瑟微微點頭:“對了,我給你的那個建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乾脆把書名改了吧,別叫什麼《埃德蒙·唐泰斯復仇記》了,不如叫《基督山伯爵》吧,讀者可不關心什麼埃德蒙·唐泰斯,比起一個不認識的小人物,他們更喜歡伯爵的故事。

我知道你這麼起名字可能是想效仿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但你或許不知道《魯濱遜漂流記》只是書名的縮寫。笛福有了名氣以後,就算起這種平平無奇的書名也能賣出去,所以出版商們就懶得在封面上印出它的原名了。”

“《魯濱遜漂流記》是縮寫?”大仲馬摸了摸自己的捲髮腦袋:“那它的全名是什麼?”

亞瑟撇了撇嘴,他站起身從客廳的書架里抽出了一本封面泛黃的舊書,丟到了茶几上。

只聽見砰的一聲,茶几上揚起一陣灰塵。

大仲馬將臉湊了上去,他終於看清了這份印刷於1719年的初版《魯濱遜漂流記》的全名——《約克水手魯濱遜·克魯索的生活經歷與驚奇冒險:二十八年以來,他孤身一人居住在美洲海岸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小島臨近奧魯諾克河口,海難之後他被衝上海岸,成為唯一的倖存者,書中還講述了最後如何不可思議地為海盜所救》。

這一長串駭人聽聞的句子幾乎將整個封面佔滿,如果是不了解情況的讀者,很可能會以為這是出版商為了節省紙張,所以讓故事從封面就開始了。

大仲馬看到這裡,終於不再堅持了,他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改口道:“好吧,那我聽你的。”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搖晃門鈴的聲音——叮叮叮。

埃爾德打着哈欠拉開門,浮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燕尾服的老紳士。

老紳士微笑着脫帽致意,隨後開口詢問道:“請問亞瑟·黑斯廷斯先生在家嗎?”

“您是?”

“我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管家,我們的少爺萊昂內爾·羅斯柴爾德派我來給黑斯廷斯先生派送一份狩獵邀請函。如果他不在的話,煩請您將這封信箋轉交給他,並告知黑斯廷斯閣下,下周日早晨八點萊昂內爾少爺約他在大理石拱門附近見面。”

亞瑟聽到這話,不由站起身來走到門邊,他一眼就發現對方的面孔有些熟悉,好像是那天在房產交易大廳追隨萊昂內爾的僕人。

他笑着一伸手將對方請了進來:“不忙的話,還是先進來喝杯茶吧。”

老管家笑着點頭接受了亞瑟的邀請,他邁步來到客廳,先是掃了一眼大大咧咧靠在沙發上的大仲馬,又觀察了一番對着一本博物學筆記沉思的達爾文,心中大致已經對幾人的身份有了初步判斷。

幾人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亞瑟便直接從櫥櫃里拿出一枚白瓷茶杯,親自給老管家添滿了茶水。

老管家看到這裡,不免委婉的規勸道:“黑斯廷斯先生,以我所見,您最好還是請一個能夠提供簡單家政服務的僕人比較好,這房子有六個房間,您和您的朋友們住了四間,另外兩個正好可以僱傭一個車夫和一個家政婦。您如果嫌親自僱傭僕人麻煩的話,我們也可以替您代為‘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