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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佬》的編輯部里,亞瑟正與大仲馬、丁尼生熱火朝天的討論着非法出版物的分銷問題。

在經過長時間的討論研究後,這群倨傲但卻無能的文學創作者最終還是不得不選擇重新啟用那條由遠在南美的《英國佬》市場銷售部門負責人埃爾德·卡特先生搭建起的《英國佬》早期地下分銷網絡。

更準確的說,是去找那個每個星期三都會按時出現在格林威治區聖誕路小巷子里的老頭兒幫忙尋找銷售代理。

畢竟非法出版這種事,還是得找行家才好解決問題。

至於亞瑟這頭該如何同上面交代,也很簡單。

蘇格蘭場前陣子在忙着打擊妓女……

喔,不,流鶯。

而這陣子,又在忙着解決霍亂肆虐,做好隔離管制。

因此,在這個特殊的時期,當然要分清主要問題和次要問題,排列好處理事務的優先級。我們大倫敦警察廳不可能兩手都要抓,更做不到兩手都要硬。

不過也有例外,如果財政部願意大幅上調蘇格蘭場下個財年的經費預算,議會也願意繼續擴充警察部門的權力,那猛抓非法出版物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提。

當然,在亞瑟看來,讓財政部批經費屬於天方夜譚,至於讓議會擴大警察權力更是無稽之談。

畢竟在議員可是天天都在喊我們要捍衛屬於人民的自由權力,不列顛不能成為法蘭西或者普魯士那樣的專制政權,更不能成為一個警察國家。

而不能成為警察國家的首要原則,就是不能通過法律賦予政府部門過多的權力。

再說的直白點,那就是議會希望政府做任何事之前最好都得從他們那裡走一遍,投票通過之後才能執行。

不過,由於議會不可能什麼事都管,而且議員們也不可能全面365天每天24小時都在威斯敏斯特宮待命,所以他們才決定將一些瑣碎的執行事務交給政府部門自由決定。

但在亞瑟看來,如果議員們願意辛苦一下,全部都讓他們管倒也不是不行。

畢竟不列顛歷史上確實曾經存在過一個從1640年11月一直到1653年4月共持續了3322天的長期議會。

而且,他們在這漫長的會期中確實幹了許多大事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通過了那份列舉國王查理一世罪行、批判反動宗教政策、痛斥高官的不法行為、要求實行工商業活動自由、建立大臣對議會的負責制度並限制主教的權力的《大抗議書》。

不止如此,議員們還在開會之餘抽空接了點私活,處死了國王的寵臣斯特拉福和勞德大主教,順帶着還和國王的軍隊打了一場內戰。

如果不是後來蹦出了個叫克倫威爾的傢伙用武力強行解散了長期議會,這場開了十三年的議會幾乎可以堪稱完美。

議員們現在不樂意長期開會,只能說明他們還沒有那麼著急。

既然他們不着急,稍稍放一放非法出版物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

畢竟作為一名蘇格蘭場的警司,亞瑟絕對擁護議會對於維護個人自由和打擊影響社會風氣的非法出版物的呼籲。

因此,他決定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把這兩條倡議有機的結合起來。

這有毛病嗎?

當然沒毛病。

議會的用心都是好的,只是先前蘇格蘭場執行歪了,現在亞瑟不過是把它糾正過來罷了。

而這,也是亞瑟對各位高尚紳士允許他從利物浦撿回一條命的最好回饋。

亞瑟和大仲馬等人一拍即合,眼見着太陽也下山了,他們正準備收拾收拾東西去喝兩杯呢,忽然聽見編輯部的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而從雙方倨傲的語調與措辭中,不難分辨出吵起來的到底是哪兩個猶太人。

自然是尖嗓子的迪斯雷利先生與德意志憤青海涅。

“海涅先生,請原諒我現在已經無法親切的稱呼你的名字了。我必須再次聲明,我認為你對於整個猶太民族的侮辱是不公正的,你再也沒辦法從全歐洲找出比猶太人更古老的民族了。伱的身上流淌着高貴的血統,然而你卻親口將它侮辱。你明知道整個民族都是在受苦受難的,然而你除了抱怨以外,你為你的同胞們做過什麼?”

海涅的語調聽起來很平靜,但似乎又夾雜着几絲嘲諷。

“那麼迪斯雷利先生,你又為他們做了什麼呢?讓我想想,你為他們做的,就是放棄了猶太信仰成了一名新教聖公會的信徒?又或者,你指的是你加入了向來蔑視猶太人平等權利的托利黨?

我從托利黨機關報《月刊評論》上都已經看到你做的好事了,那些托利黨人可都在拍着手為你叫好呢。你創造了一個歷史,一個新紀錄,你恐怕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加入托利黨的猶太議員吧?

不得不承認,這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你最好立刻和你的猶太同胞劃清界限,也同我劃清界限。我或許是抱怨了幾句猶太人當中的敗類,如果更直白的說,我就是在抱怨你這種敗類。

你拿着猶太的血統去向托利黨獻媚,為他們的反改革立場大唱讚歌。從這一點上,你確實完美繼承了猶大的猶太血統,你把背刺這一套玩的出神入化。如果說你不是猶大的後裔,又有誰會相信呢?”

“海涅!你這不害臊的混蛋,你永遠不懂得真正偉大的人的計劃,真正偉大的人物是不會拘泥於這些小節的。這就是你和我的區別,我將會實現我的計劃,而你……”

“喔!所以偉大的人就是要靠着出賣同胞上位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情願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來吧,迪斯雷利先生,動手吧,托利黨的銀幣已經到賬了,那麼,你的釘子在哪兒呢?”

“你!”

迪斯雷利漲紅着臉將頭上的帽子一把摔在了地上,大吼一聲就想撲向海涅同他好好地幹上一架。

聞訊趕來的亞瑟等人趕忙一把推開編輯室的大門,將他給按倒在了會客廳的沙發上。

丁尼生連聲勸告道:“本傑明,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這小子除了賣弄口舌以外,什麼都做不成!然而就是這樣的庸才,卻大言不慚的譏諷我這個干實事的!”

“喔!聽聽這叫什麼話?”

海涅望着被壓倒在沙發上的迪斯雷利,只是輕挑眉梢即興創作起了他的小詩。

他一隻手伸向迪斯雷利,一隻手按在胸前,滿臉悲憫道。

“你爬向十字架——

那個你所鄙視的十字架,

就在幾星期以前,

你還想把它踩在腳下!

呵,施萊格爾、哈勒爾、布爾克的書,

念得你墮入了歧途,

你昨日還是英雄,

今天竟成了惡奴!”

豈料迪斯雷利聽了這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怒極反笑道:“你是在諷刺我改宗了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也改宗了嗎?為了融入上流社會,為了被這個時代所接納。如果我是猶大,那你還不如我,你居然做了我的追隨者。”

原本還滿臉嘲諷的海涅聽到這話,頓時也漲紅了臉。

他瞪大了眼睛申斥道:“你……我……德意志和英格蘭是不一樣的!我曾經堅持過,然……然而除了基督教的洗禮證之外,我再不可能通過其他方式獲得歐洲文化的入場券。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文件,我就不能在大學講學,也沒有任何取得公職的可能,還不能從事許多正常德意志人能夠從事的行業。你這個生在英格蘭的猶太人根本不知道德意志猶太人到底受到了如何沉重的壓制,論起整個民族的苦難,我經歷的要遠比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