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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聽到這話,從兜里摸出了那枚兇手貼身攜帶的懷錶。

他盯着懷錶內壁上的女人畫像看了好一陣子,這才從肖像的眉眼之間找出了幾分相似之處。

“這作畫的手藝可真是夠糟糕的,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都看不出這張畫像的主人公阿格涅什卡夫人就是哈里森先生聘請的波蘭語女教師德菲娜。”

亞瑟合上表蓋,忽然開口問道:“不過,如果德菲娜小姐就是阿格涅什卡,那麼……菲歐娜,你是不是應該同我好好地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會有兩個名字呢?是你被她騙了,還是我被伱騙了?”

菲歐娜打開手裡的那份文件開口道:“這件事稱不上誰被誰騙了。做這行的,有個化名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去做皮肉生意,我這裡的姑娘有不少都是抱着趁着年輕攢點錢,然後再回歸真實身份過回正常生活的想法。我尊重她們的想法,一般也不輕易打聽她們的過往,這就是為什麼姑娘們都願意替我幹活。”

亞瑟托着酒杯靠在椅子上:“菲歐娜,我無意刺探你的商業機密。但是出於好奇,我還是想問一句,雖然她們的想法很美好,但是最終成功實現的人多嗎?”

“你居然問我這個?我還以為你會比我更清楚。在蘇格蘭場的統計數據當中,倫敦的流鶯是在增加的,還是在減少的?”

亞瑟抿了口酒,望着澄澈的酒液開口:“或許你應該改行去做記者。或者,如果蘇格蘭場願意招募女性入職,我可能會考慮聘你做新聞發言人。用問題來回答問題,這可是個相當不錯的語言習慣。”

菲歐娜一翻白眼:“是啊!至少我要比你們坦誠的多,我甚至覺得我可以去外交部。如果我去做外交大臣,我會直白的告訴波蘭人別做白日夢了,不列顛不會為你們提供任何幫助。而不是私下裡派外交官去俄國大使館溝通,而在專員遇刺後,又假惺惺的派人過來慰問我們的黑斯廷斯警司。”

“嗯?”亞瑟聽到這裡,視線忽然鎖定了菲歐娜的眼睛:“你怎麼知道外交部派人來了利物浦?”

菲歐娜氣呼呼的回道:“我又不是個瞎子,剛剛從旅館走出去的那個傢伙,我在俄國大使館當女僕的時候見過他。只不過那傢伙顯然把我給忘了,他肯定很難把一位美麗的夫人與低賤的僕人聯繫到一起。”

“他去過俄國大使館?”亞瑟略微琢磨了一下:“什麼時候?”

菲歐娜沒好氣道:“看來你對外交官感興趣的程度確實要高於美麗的夫人們。”

亞瑟開口道:“菲歐娜,雖然我無意冒犯,但是我還是得說,我和外交官更聊得到一塊兒是由於我們用相近的語言交流。所以,打起交道來不至於這麼費事。”

“喔?”菲歐娜憋着一肚子的火:“難道我說的不是英語嗎?還是說你是瞧不起我身上的俄國血統。”

“不不不,菲歐娜,你不要誤會。俄國的姑娘都很漂亮,至少比德意志的姑娘漂亮多了。但是姑娘們的語言,確實和外交官的語言不一樣。”

菲歐娜滿頭怒火的問道:“你難道寧願與一個滿嘴謊話的外交官打交道也不願意同姑娘們交流嗎?”

亞瑟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外交官不可信呢?”

“很簡單,這都是我在大使館當女僕時觀察到的。”

菲歐娜開口道:“當外交官說‘是’的時候,意思是‘可能’。當他們說‘可能’的時候,意思是‘不行’。如果他們直接說出‘不行’來,那他就不是個外交官了。”

亞瑟聽到這話,欣慰點頭道:“菲歐娜,我就知道把你送去大使館工作一準沒錯,可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夠像你這樣有洞察力。你說的完全正確,不過你顯然沒有注意到,姑娘們的語言習慣幾乎與外交官完全相反,當姑娘們說‘不行’時,意思是‘可能’。當她們說‘可能’時,意思是‘是’。若她們真的說出‘是’,那她就不是女人了。雖然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我希望在工作上,你最起碼能使用外交官語言和我交流。”

“門兒都沒有!”

“為什麼?”

“因為你也是完全正確的。”菲歐娜瞪了亞瑟一眼:“如果我真的那麼說,那我就不是個女人了。”

“那好吧。”亞瑟提起酒瓶為她添滿酒杯:“看來讓你遷就我是不行了,那就讓我盡量遷就你吧。畢竟我對你的不少秘密都挺感興趣的,在重要情報方面,幾乎永遠都是賣方市場。”

一來一回幾句話,菲歐娜只感覺自己的情緒好像發泄的差不多了。

當心思回歸平靜,她終於又開始啟動了自己的邏輯程序。

不管是實際層面,還是在未來的計劃層面,她的利益都是和亞瑟高度捆綁的,菲歐娜小姐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座有可能成長為阿爾卑斯山的小山丘讓人拿炸藥平了。

她開口道:“那個外交官來俄國大使館的次數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我12月從大使館辭職前,還見過他一回。”

亞瑟聽到這兒,忽然一皺眉頭:“等等……你從大使館辭職了?那現在誰在那裡幹活?”

菲歐娜聽到這兒,只是悻悻道:“說來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事情就是那麼巧合,我在辭職前往大使館派了三個姑娘,其中有一個就是阿格涅什卡,或者說,德菲娜。”

“你把她派去了俄國大使館?”亞瑟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你不要告訴我,她現在人已經不見了。”

菲歐娜心虛的辯解道:“親愛的,你要知道會俄語的姑娘可不是那麼好找的,在我手下做事的就更少了。而且德菲娜又是個波蘭姑娘,蘇格蘭場之前還為了她和哈里森的官司提供了法律援助,我本以為她肯定會成為一個可靠的線人的。”

亞瑟深吸了一口氣:“你在做這事之前為什麼沒有詢問我?”

菲歐娜聞言大喊冤枉道:“我當然詢問了你,但是當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家裡就只有那個新招的洗衣女僕,結果她告訴我,你一早就去了利物浦。”

“喔……”

阿加雷斯不知從哪兒掏出把扇子給亞瑟扇着風,一邊扇還一邊壞笑道:“這小妞兒可是太對我胃口了。怪不得她從一進門就在使勁勾引你呢?亞瑟,你如果一個沒忍住,估計這會兒也不好苛責她了吧?”

亞瑟倒沒有急着發怒,他只是捂着腦袋細細思索了一陣子。

雖然他確實很氣惱菲歐娜給他來的這一手先斬後奏,但是如果菲歐娜真的向他請示大使館的調動問題,他多半也會批准的。

畢竟從德菲娜的出身來看,她確實不太可能主動向俄國人投誠和坦白身份。

畢竟俄國人對待這些波蘭流亡者的態度是大伙兒眾所周知的。

不過,如果做最壞打算,德菲娜真的倒向了俄國人那邊,還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大使館,那亞瑟和蘇格蘭場的處境可就變得無比兇險了。

如果德菲娜願意出來指認蘇格蘭場給議員搞仙人跳,雖然托利黨黨魁皮爾爵士因為錄音的問題已經決定與哈里森先生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