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綜合防控與開發部門。
復江水正在進行一項特殊的試驗。
作為材料學方面的專家，平日的工作是枯燥且單調的。如今早已經過了隨便將幾種元素參雜在一起就能誕生好幾篇新論文的年代，哪怕是最基本的合金鋼領域，有認證編號的都已經排到了近十萬位，若想在這方面做出成果，除開一點點改變鋼材成分比例不斷試驗外，剩下的就只能交給運氣。
復江水也不例外。
他有自己的試驗室，甚至自己的團隊，許多試驗交給助手去做就行，而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看報告上。而許多報告掃一眼就知道，這又是一次毫無意義的試驗——材料確實是新的，但各項性能要不就差得一塌糊塗，要不就存在關鍵缺陷，總而言之便是派不上用場，自然也不能算作有效的研究成果。
直到他接受一項秘密任務，被調來北府參與新工作。
習以為然的日子被改變了。
來這兒後復江水才得知，他需要對一種前所未見的物質進行研究，至於研究哪些內容，上面沒提，只說越全面越好。
如此模糊的研究要求，他還是頭一回見。
一開始復江水是沒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的，畢竟創造一個有用的新材料難，分析一個現有的東西那還不是水到渠成？至於此項目為何被列為絕密，那也不難猜——大概是東西來得稀罕，不是天外隕石，就是月衛上採集到的新成果。
儀器設備齊全的話，基本半個月就能打報告回去了。
然而當復江水拿到它的光譜圖和成分檢測報告時，突然意識到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據說這些報告也是引發上面關注的主要原因。
之後他也終於見到了一份屬於他的樣品：一個被切割成一厘米大小的立方塊。毫無疑問，這不是未知物質原本的形態，但他也能理解，自己肯定不是唯一一個被邀請的人，現在必然有相當多的同行正在對其進行研究，人多粥少的情況下，樣品只能分着用了。
接下來的日子，復江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試驗中，並且幾乎每天都有新的發現！這令他感到震撼之餘，還夾雜着浪潮般的喜悅。對於一名科研者而言，還有什麼能比新發現更加刺激神經的呢？甚至連帶着寫論文都成了一件快樂的事情。
他私底下還將此物質命名為「爻」，取變化之意。
當然礙於保密協議，論文並不能發出去，但那又有什麼關係？絕密總有一天會變成機密，機密也會逐漸解密，等到能公開的那一天，他的這些論文也會變成與之相應的榮譽。
現在進行的正是放電試驗。
復江水將樣品切片置於測試櫃中，接着讓助手打開開關，並記錄數據。此實驗主要用來測試物體的導電性，阻值，以及一些其他跟電磁相關的內容。考慮到此物有部分成分類似於二氧化硅，也就是石頭，因此電壓一開始就定得很高。
然而助手的彙報卻令他有些意外，“復博士，電壓表沒有讀數，電流表卻在計數！”
表壞了？這是復江水的第一個反應。
如果測的是其他合金材料，他肯定會叫停試驗，並通知設備供應商過來檢修。但爻終歸是新東西，他決定在多觀察一會兒。“你把電壓下降五百伏試試。”
結果還是沒什麼變化。
電壓無讀數，電流表的數字下跳了一點。
這就稀奇了！
它說明樣品切片並沒有導通電流，所以另一端檢測不到電壓，但電流卻在走，意味着放電器在不斷做功。
那電去哪裡了呢？
這着實有些違反常理——因為當迴路沒有導通時，整個系統處於斷電狀態，電壓和電流應該都不存在才對！
“我日他仙人板板……”復江水喃喃道，“是爻！爻在吸收這些電！溫度讀數呢？有變化嗎！”
“沒有……測試物依舊是常溫。”助手很快給出回復道。
吸收電力，但不提升內能？
光是以上兩點，就能讓全世界研究基礎物理的專家目瞪口呆了！
“復博士……這要怎麼辦啊？”助手也意識到這個發現可能顛覆所有人的認知，嗓音都有些發乾。
“繼續給它充，然後錄一下輸入進去的電量，如果超過100度就停下。”
“為什麼是100度？”
“假設它是一個蓄電池，100度電量相當於一輛電動汽車的能源，爆炸的話最多只會把這間實驗室摧毀。”復江水理所當然道，“我們總不能影響其他人做試驗吧？”
助手忍不住抖了抖。
爻爆炸的那一刻最終也沒有出現。
輸入電量達到27度時，整個迴路被導通了。測試櫃發出滴滴的提示音，電壓表也有了讀數。
復江水迫不及待的湊到柜子前。
電壓此刻為1000伏，電流為5安。
這也是測試櫃設定的放電功率。
他陡然感到心臟砰砰跳動起來！
“喂，你過來一下！”他呼叫助手，“柜子里有東西，對不對？”
“呃……您是指測試樣本嗎？”
“對，它應該還在柜子里，對吧？”
助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樣品依舊放在測試櫃中。不過基於實事求是的精神，他還是確認道，“對，它在。”
復江水自然也能看到樣品，不過他有種此刻置於夢中的幻覺，生怕眼中看到的一切並非真實。
輸入參數和讀取參數完全一致，代表着樣品完全沒有對迴路造成影響，換而言之，它在導電，卻沒有電阻。
而測試櫃雖然有降溫增壓功能，但這些功能都未被啟動。
復江水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詞語來。
常溫超導。
爻在常態時並不能視作絕緣體，因為它能從電路中不斷吸取能量，當這份能量達到一定程度時，它將呈現出超導性……並且不需要任何低溫高壓條件！
這意味着如果使用它作為電流載體，製成的電器將不會受到功率損耗、發熱等困擾，先不論它是否還具有其他特性，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它在應用領域大放異彩了！
“復博士，我不能理解……超導需要讓電子形成庫伯對，而在低溫環境下能否獲得大量庫伯對是可以被測出來的！這也是尋找超導體的理論指導。”助手望着柜子里的樣品連連搖頭，彷彿在注視一個惡魔，“但這點我們之前就檢驗過了，無論是角分辨光電子能譜儀還是中子探磁機，都找不到它存在大量庫伯對的可能！”
“不能理解就對了。”復江水笑了起來，“宇宙這麼大，你說我們能理解世間萬物嗎？事實上，就連超導物理這一單個項目，也是實踐經驗大於理論研究。如果伱想不通，就把它當做事物的內秉屬性好了。”
什麼叫內秉屬性？
那就是它天生如此，你管不着它。
助手啞然，不過很快又露出釋然的神情。
畢竟無法理解的東西才值得探尋。
“別發獃了，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看看爻的超導性會不會隨時間衰減，它的體積與吸電量的比例也需要測定一下……”復江水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試驗室電話，“我敢打賭，這個發現足夠讓他們驚掉下巴，同時也能為我們多爭取幾分樣本了。”
回到兩更了，攢點存稿，最近三更太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