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早掛了電話，回頭就看到陸向寧拉長了臉，一副受冷落的委屈樣。

她甩了甩手裡的電話，哭笑不得，“我小時候的鄰居，我找他辦了點事。”

“辦成了？”

黎早想了想，“有進展了。”

“切，事情沒辦成，飯倒是約好了，我看他就是打着熟人的旗號，蹭你飯的，這種人最不靠譜了。”

黎早剛要說話，陸向寧又道：“特別是這種所謂的‘鄰居’，好多年不見了，誰知道他現在是人還是鬼？”

“人家現在是人民警察！”

“……”看來，敵軍來頭不小。

一個季禮就讓他酸得牙癢，但季禮好歹是他熟悉的人，有幾斤幾兩他知道。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梅竹馬方家俊，久別重逢，還是個警察，那他可真得留心了。

黎見勛這邊撬不開口，方家俊那邊又有了新進展，黎早就不想在山城多呆了，她一邊關注着電視新聞，一邊立刻用手機查看山城的交通情況。

機場仍舊封鎖，高鐵也停運了，幾條交通主幹道都因為大雪而封鎖了，開通時間不定。

她把希望放在了陸向寧身上，“你昨天說你是怎麼來的？”

陸向寧：“……”

因為惡劣的天氣，機場航班都停了，直升機更不可能飛過來，昨天也是自己吹牛吹過頭了。

要論天氣的話，今天是大晴天，比昨天可好多了。

昨天都能飛，今天更可以了。

他尷尬地抓了抓鼻尖，老實交代，“沒有直升機，我昨天是飛機坐到隔壁市，然後租車開過來的。”

黎早翻起了白眼，“你嘴裡沒一句真話，叫我怎麼再相信你？”

陸向寧舉起手發誓，“這次是真的，車還停在酒店停車場。”

下午，幾條主幹道都恢復了暢通，但是機場和火車站依然沒有什麼消息，黎早不想等，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陸向寧的建議。

先開車到隔壁的南城，然後從南城機場飛抵江城。

如果順利的話，回江城吃宵夜剛好。

但——

車行半路，黎早感覺車子一陣不同尋常地抖，“車子在抖，你有感覺嗎？還是我的錯覺？”

“是在抖。”陸向寧緊握方向盤，雪天路滑，本就開得不快，感覺到車子異常抖動後，他便將車慢慢地靠邊停下。

這車是他租的，挑了一輛適合跑長途的高檔車，當時趕時間也沒怎麼仔細檢查，出發之前加滿了油，沒想到，在半路上出了問題。

“你坐着，我下去看看。”

陸向寧下車去檢查。

不一會兒，他蓋上了車前蓋，放心了，“沒有問題。”

“真沒問題？你還懂修車？”

“不懂。”

“那你怎麼看出來有沒有問題？”

陸向寧一噎，他只懂得欣賞車的外觀，維修就是個外行了。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而且這天都暗下來了，馬上天黑，實在不宜久留。

黎早：“沒問題的話那我們繼續往前，快上車。”

陸向寧點點頭，心想大不了再開慢點。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黎早特別敏感，坐在車裡感覺車子晃動得厲害，人也有點輕微的頭暈目眩。

她抬頭看天，並沒有打雷，可這隆隆聲越來越響，車子也確實在抖。

“陸向寧，你快上車，是不是地震了？”

陸向寧也感受到了異常，他小跑到駕駛室旁，護着車門，前後查看了一下，“不怕，小震。”

抖得並不強烈，但那隆隆的聲音非常響，好像打雷，又好像滾滾洪水在奔涌。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段盤山公路，不過他們並不需要上山，只需要通過即刻，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就是路段的中央。

往山上看，山頂被餘暉照到的地方一片金光，金光範圍隨着太陽的下山而逐漸縮小，其他並無異樣。

往山下看，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有點混。

往前看山，一片雪白。

往後看山，也是一片雪白。

不知道這巨大的聲響從哪裡來。

黎早有點害怕，催陸向寧上車，“不會是山裡的雪狼群在吼吧？！”

陸向寧上車，摸了摸她的頭頂，極力安撫，“說什麼呢，這裡哪來的雪狼？而且這聲音也不像是動物的叫聲啊。我打電話試試。”

但是，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

約莫過了幾分鐘，在一陣大幅度的震動和巨響之後，一切歸於了平靜。

兩人互相看着，手早已不自覺地緊握在一起。

山頂的金光依然在，只是金光的面積只剩下山頂的一個尖。

許是大雪天的原因吧，儘管太陽下了山，也不覺得暗，視線依然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但是往山下看就是一片混沌，不是光線暗的那種看不清楚，而是像矇著一層沙霧一樣。

只見進入盤山路段之前的那條公路上，一輛輛往前行駛的車慢慢停了下來，亮着車燈，排起了長龍。

“又封路了嗎？”黎早疑惑地問道。

陸向寧濃眉緊蹙，忽然想到了什麼，“可能是雪崩。”

“雪崩？”

這時，空靈幽谷里忽然傳來一聲聲呼救聲，那聲音伴着雪霧的清冷感，聽起來格外的撕心裂肺。

陸向寧下意識地打轉方向盤，要調頭。

但一想到黎早，他還是徵求了她的意見，“我們開回去看看？”

黎早毫不猶豫地點頭，立刻系好了安全帶，“走。”

雪崩的路段離他們並不遠，車子只往回開了幾百米就到了。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落山，光線迅速暗下來，車大燈就顯得尤為明亮。

陸向寧和黎早遠遠地就看到一輛側翻的大巴車被埋在了積雪裡，只露出了一點點車頭，頑強的車燈照透了積雪，向外發射着求助的光亮。

雪堆前面還停着一輛小轎車，是一輛婚車。

看樣子，婚車剛好逃過一劫。

新郎新娘等人都在徒手挖雪，大巴車裡載着他們所有的親人。

陸向寧將車停下，一邊叮囑黎早把後備箱的水和食物拿出來，一邊取下車裡的安全錘，“還有，時不時打一下電話，看能不能打出去。”

“好，”黎早看他敏捷地下了車，連忙大喊，“陸向寧，你小心點。”

陸向寧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朝她笑，“有你關心我，我不會有事。”

此時，天色昏暗，大巴車的車燈正好打在陸向寧的身後，他那高大的身型，英俊的側臉，還有那勾魂的壞笑，都讓黎早的心不由自主地狠狠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