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雪讓整個江城都彷彿沉睡了一般，既安靜又夢幻。

卓凈帆一大早就過來潤園，看到陸向寧衣衫整齊地下樓，問道：“早起，還是沒睡？”

陸向寧看到卓凈帆眼白里的紅血絲和眼下的烏青，淡淡一笑，“正打算去黎早那裡補個眠。”

“……”補眠就補眠，提黎早幹嘛？非得拐個彎告訴我你們複合了？

難得大少爺在家，凌姨起了個早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陸向寧和卓凈帆就坐下，一邊吃早飯一邊聊昨夜的勝果。

卓凈帆拿出一份股權轉讓協議，“陪着倆老頭談了三個小時，加起來一百二十多歲了精力還那麼好，我也是服。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字。”

陸向寧粗略地掃了一眼，確認了股權數額和金額後，馬上籤了字，“嘖，我的老底被掏空了。”

卓凈帆打趣他，“老婆本都拿出來了？”

“那沒有，就算把棺材本拿出來，也不能動老婆本。”

卓凈帆又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這是阿錦的。”

這倒是讓陸向寧愣了一下，“阿錦的？”

同為陸家的兒子，他和阿錦各有5%的股權，就算不在陸氏做事，每年也能拿到可觀的分紅。

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讓他們兩兄弟天生就存在競爭。

但是，他們倆卻出奇的融洽。

小時候陸向寧經常去老宅住，就算難得回到家，白絮亭也不讓他們兩兄弟一起玩。

陸向錦上高三的時候，迷上了網遊，成績一落千丈。

白絮亭把他所有的遊戲機都沒收了。

叛逆期，就是跟你反着干，不讓玩遊戲，他乾脆連學都不上了。

後來陸向寧知道了，當時他在大學裡主導一個遊戲項目，既然阿錦在家無所事事，那不如就跟着他一起做。

那時候，阿錦是團隊里年齡最小的，也是第一次接觸遊戲製作，但他卻是天賦最高的。

遊戲這一塊，非常吃天賦。

在沒有系統性學過的情況之下，他能把整個遊戲環節摸得比學過的人還要透。

旁人是從開發者的角度去設計製作，而他，則是從玩家的角度去琢磨。

在大學的項目組裡混跡了一個月之後，陸向錦終於主動提出要去上學，因為，他的天賦彌補不了知識的空缺，他還是要學習。

陸向錦回到學校後彷彿變了一個人，廢寢忘食地學習，成績節節攀升。

在大學填報志願時，白絮亭又強制干涉他學管理，母子倆鬧得不可開交。

最後也是陸向寧出手，告訴他，先入學，後面可以轉專業。

其實，陸向寧並沒有刻意經營兄弟情，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弟弟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一個人能把興趣做成事業，並一直從事自己所熱愛的這份事業，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後來，在陸向寧畢業的那一年，他們的遊戲成功上線，並且大受歡迎。

時至今日，陸向錦依然熱情飽滿地帶着那個團隊，不斷地開發遊戲，還創立了屬於自己的遊戲公司。

白絮亭整天罵他只知道玩遊戲，陸擎壓根就不管他，旁人也都認為他沉迷遊戲玩物喪志，只有大哥，一如既往地支持他、鼓勵他、相信他。

陸向寧看了一下協議的末尾，上面已經有了阿錦的簽名，他思忖片刻，終究是沒簽字，“算了，給他留點揮霍的資本。”

“明白。”卓凈帆點頭收回協議，轉而又遞上來一疊厚厚的資料，“這些都是老葉收集的白絮亭收買網絡水軍的證據，挺厚，如果你嫌煩大可不看。但是最後一條，你得看看，保證震碎你的三觀。”

陸向寧一開始不信，他又不是沒經歷過大風大浪，還能有把他三觀震碎的事？

直到他翻到最後，看了那些照片。

三觀被震得稀碎啊。

“這是……洪曉天？”

卓凈帆點點頭。

之前在畫廊門口的那場紛爭，挑事人白絮亭和陸向藍沒什麼事，倒是洪曉天主動承擔了一切，還被拘留了十五天。

後來因為肩胛骨骨折，他從警局出來後就一直郊區的家裡休養。

說是在家休養，其實那套房子是白絮亭的。

白絮亭經常過去，兩人一起散步遛狗，一起出街買菜，一起牽手接吻，儼然成了一對普通的恩愛夫妻。

白絮亭雖然比洪曉天大10歲，不過，她每年花在臉上保養的錢有上百萬，這錢可不是白花的，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同齡人一樣。

陸向寧恍然大悟，難怪洪曉天能一直在陸家當保鏢，難怪白絮亭能對陸擎外面那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渣男配渣女，鎖死！

卓凈帆翻了一頁，最後那張紙上是白絮亭的醫療記錄，記錄了她早些年流產的病例。

呵，最早的一次居然是二十年前。

卓凈帆問道：“阿寧，這畢竟是你們陸家的家醜，要曝光嗎？”

是啊，這是家醜，家醜不可外揚。

陸向寧忽然感到嘴裡的燕窩粥沒了滋味，豈止三觀震碎，簡直是生理不適。

他面色深沉，“不，還不到時候。”

頓了三秒，他又笑出了聲，帶着嘲諷，也帶着道不盡的悲涼，他也不知道該同情他爹，還是該同情他後媽，“呵，這對夫妻……真有意思。”

吃完早飯，卓凈帆去律所繼續搜證，陸向寧則是去了醫院。

鄭可青醒了。

黎早和陸向寧在醫院碰頭，兩個人都哈欠連連。

“你晚上沒睡？”黎早問道。

“你還不是一樣？臉色都憔悴了，眼皮都在打架。”

黎早用指尖抬了抬眼皮，一夜無眠，走路的時候腳底有些虛浮，頭重腳輕的，“你那麼惜命，恨不得晚上八點就上床的人。”

陸向寧湊近她，在她耳邊低語一句，“八點上床是為了能趕在十點睡覺。”

“……”黎早推了他一把，“好好走路。”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重症監護室。

鄭可青醒了，還抬起手跟他們招手，聲音雖弱，但確確實實發出來了，“小早，阿寧……”

黎早一愣，感覺媽媽看到陸向寧比看到她還要高興。

陸向寧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鄭可青的手，“誒，媽，您感覺怎麼樣？”

黎早：“……”到底誰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