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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眼淚的時候那個兇狠的樣子。

比蘇柒那個傻憨憨兇殘多了。

若是好好培養,日後肯定有一番作為。

大娃不說話。

蘇沫兒也難插嘴。

大娃煮好了米糊糊,自己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

隨即又盛了一碗,對着院子喊了一聲:“二娃。”

院子里抱着小破娃娃玩着的男孩走到灶房裡。

男孩耳朵上手上還有臉蛋上都凍了。

腳下的鞋子也破破爛爛的。

錢滿溢的媳婦兒在逃荒的時候死了。

錢滿溢一個大男人又不會針線活兒,導致兩個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舊舊,補丁上的針腳都如出一轍的……稀疏,一看就是針線活兒不好的人做的。

蘇沫兒針線很好。

畢竟,縫合傷口的時候,若是沒有一個好的水平。

那就要出大亂子了。

蘇沫兒沒有好心的讓大娃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重新補一下。

人與人之間交往溝通,切忌交淺言深。

看好歸看好,但是也得講究策略。

蘇沫兒看向二娃:“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爹?”

“爹?爹不是,跟人,跑了嗎?”

二娃說話慢吞吞。

不過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表達了出來。

若不是錢滿溢在自家院子里躺着不能動彈,她真的要以為錢滿溢跟人跑了。

也不知道這話是誰跟孩子們說的。

“誰說跑了,沒跑?”

“蔡嬸嬸說的。”

“……”蔡嬸子?村裡姓蔡的只有一個,蘇沫兒沉默一會兒。

那位蔡嬸子為人不壞,當初她從老蘇家搬出來的時候,就去蔡嬸子那邊借用過東西。

但是……

蔡嬸子竟然跟幾個孩子說這種話。

蘇沫兒沉默了好一會兒。

大概……

蔡嬸子沒有壞心只是想要逗一逗孩子。

誰知道孩子已經當真了。

素質不高,導致認知有問題。

拿着傷害人的話當成樂趣。

無論哪個時代都是存在的。

蘇沫兒看着大娃端着碗,往裡屋走去。

給床上兩個小的喂米糊糊。

一個還是嬰兒,一個是剛能走的。

這樣小的孩子照顧起來很艱難。

但是,大娃一勺一勺一點兒也不漏的將米糊糊喂到兩個小不點嘴裡。

……

蘇沫兒突然覺得,就算錢滿溢不回來,這個大娃也能把三個小的帶大。

走到灶房,二娃捧着小碗把最後一口湯分成好幾口,慢慢吞咽。

大娃喂好了小的,就把早先盛出來的米糊糊,泡上半個菜糰子,皺着小眉頭,一口咽了下去。

菜糰子做的很粗糙,裡面摻着灰面,瞧着就不大好吃的樣子。

蘇沫兒站在一側。

這個時候猛然覺得,她的日子還算不錯的。瞧見大娃把碗里的米糊糊喝完,蘇沫兒瞅准機會伸手將大娃扛起來,直接往自家走去。

回頭看一眼蘇棠說道:“現在這裡看着小孩兒,別讓他們出事兒。”

蘇沫兒話落,二娃就追到蘇沫兒身後。

蘇棠瞧一眼跟着蘇沫兒的二娃沒理會,往堂屋走去,屋子裡的小的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吃飽了哼唧兩聲,接着又睡了。

大娃被蘇沫兒抗在肩膀上,微微愣了一下。

隨後鬧騰起來,伸手在蘇沫兒後背上又掐又撓。

蘇沫兒疼的臉都變形了。

跑的速度更快了。

二娃跟在後面,怎麼跑都追不上蘇沫兒。

哭聲震天。

然而……

村子裡每天都有小孩兒哭,路邊的人家聽見哭聲,該幹嘛就幹嘛,頂多出來看一眼。

熱心的人有,不過錢家的姐弟倆沒有遇見。

蘇沫兒跑到自己家裡。

把大娃往地上一扔。

“來都來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爹。”

來都來了,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

能夠勸說所有的不如意、

大娃瞪了蘇沫兒一眼。

“看看就看看。”

蘇沫兒輕輕笑了一聲,帶着大娃往蘇棠房間走去。

錢滿溢這會兒已經睡著了。

大娃走進去。瞧見錢滿溢。

剛想往錢滿溢身上撲,就被蘇沫兒給攔住了。

蘇沫兒掀開被子,給大娃瞧了一眼錢滿溢身上的傷口:“看見沒,受傷了,不能往你爹身上撲。”

“看見了。”

大娃盯着錢滿溢看了好一會兒。

眼睛越來越紅。

似乎要把心裡的委屈全都給發泄出來。

錢滿溢似乎有所察覺,睜開眼睛。

看見大娃的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叫道:“盈盈?”

“……”大娃竟然叫錢盈盈。

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不過……

蘇沫兒已經習慣大娃這個稱呼。

親切又好聽。

“爹,你受傷了,你什麼時候好?我不要照顧弟弟妹妹了。”

錢大娃的聲音說多委屈就多委屈。

蘇沫兒嘆口氣,背過身子。

小孩子也可以一瞬間成熟,在苦難面前套上盔甲,也可以一瞬間柔軟下來。

然而……

錢滿溢想要自由動作,最少得一個月的時間。

大娃還有的熬。

不過,心理上大概會輕鬆一些。

“爹身子好了就回家,現在不能動。”

“哦。”

大娃扣了扣手指。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起來還挺溫馨的。

蘇沫兒心裡都酸了。

如果蘇渠山能夠跟錢滿溢一樣……

怎麼辦?

想要換個爹了。

蘇沫兒剛想說話,外頭就傳來二娃的哭聲。

竟然真的追了過來。

想到剛才的壯舉。

蘇沫兒汗顏。

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走了家門把二娃領到家裡。

二娃渾身髒兮兮的,蘇沫兒牽着二娃的小黑手,走到蘇棠房間里,指着錢滿溢說道:“看,你爹。”

“爹。”

二娃要比大娃幼稚多了,看見錢滿溢的一瞬間就笑了起來。

叫了爹之後,二娃眼裡出現瞬間的獃滯。

錢滿溢因為生病方便吃藥,鬍子被蘇沫兒踢了。

男人如果剃鬍子,相當於整容了。

二娃記憶里的錢滿溢都是大鬍子的樣子。

盯着錢滿溢好一會兒說道:“這是新爹嗎?”

“……”一句話把屋子裡的人都給說愣了。

大娃伸手在二娃腦門子上拍了一下:“什麼新爹舊爹,這個就是咱們的爹。”

“哦。”

二娃低頭摳手指。

錢滿溢跟大娃說了一會兒話,又睡了過去。

大娃錢盈盈再看蘇沫兒的時候,臉上就多了幾分羞澀。

蘇沫兒從灶房裡拿出兩個包子,錢盈盈一個,二娃子一個。

帶着錢盈盈離開自家。

蘇棠還在錢家守着兩個小的。

走出自家大門,蘇沫兒伸手在自己後背上揉了一下。

剛才扛着小姑娘回家的時候,被又抓又撓的,還有些疼了。

錢盈盈瞧見蘇沫兒的舉動,眼裡多了叫不好意思的東西。

看一眼蘇沫兒問道:“沫兒姐姐,你要不要給我們當後娘。”

“……”蘇沫兒腿上一軟,回頭看向錢盈盈。

這個小孩兒說什麼呢。

“不想。”

“為什麼啊?”錢盈盈有些失落。

啃了一口手裡的包子,如果有了後娘,就可以每天吃包子了。

“沒有為什麼,不想就不想,根本就沒可能。”

“哦。”

錢盈盈腦袋垂的更低了。

走到自家家門的時候,錢盈盈又抬起頭來,看一眼蘇沫兒說道:“如果你想了,就過來找我,我允許你後悔的。”

“……”這是什幺小孩子。

這是人精吧。

蘇沫兒搖搖頭十分認真的說道:“我看不上你爹,他太老了。”說完又繼續到:“過幾年,你爹就更老了,更看不上了。”

蘇沫兒的話,直接打斷了錢盈盈的奢望。

錢盈盈帶着二娃回到家裡。

蘇沫兒看一眼院子里站着的蘇棠。

“走了,咱們也回家了。”

蘇棠應了一聲,跟着蘇沫兒離開了錢家。

錢盈盈看一眼自家木盆里的尿布,認命地將責任扛起來,暗暗催眠自己,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過一段時間爹爹就回來。

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這般燒了熱水,拿着搓板,開始搓洗尿布。

人的不幸總會有千萬種。

但是殊途同歸,都叫不幸。

然而,短暫的不幸是一種磨難也是一種經歷。

熬過去就能破繭成蝶。

熬不過去,人的一生也就這樣了。

蘇沫兒帶着蘇棠回到家裡。

背上一些是乾糧。

就往山上走去。

採藥挖葯,作為大夫,不能不認識葯,也不能總是從醫館買葯。

然而,冬天的大山非常的不友善。

飛禽走獸依舊在。

綠色植被卻消失了。

沒有李大夫的指引,蘇沫兒一個人採藥,到了天黑,也沒有挖到多少有用的葯。

至於她看過的小說里應該有的人蔘了,傻狍子了,更是一個都沒有看見。

沒有金手指的人生從來都是艱難的。

一步一個腳印。

天色慢慢陰沉下來。

惜命的蘇沫兒沒有在荒山裡久呆。

回到家裡整理一下藥材,有枸杞根、枯芩、板藍根,大黃、薑黃、土茯苓。

將藥材晾曬在院子里。

天已經黑透了。

如此過了三五日。

蘇渠山從縣城回來。

背上背着一個麻袋。

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我回來了。”

然而,並沒有人理睬蘇渠山。

蘇沫兒是絕對不會主動出現在蘇渠山面前的。

蘇柒,這會兒還在縣城裡沒有回來。

至於周氏剛睡下。

寧蘇棠更安靜了。

坐在堂屋練習寫字。

雖然現在還沒有開始啟蒙。

但是蘇棠學會的東西已經不少了。

最起碼論語已經算的上倒背如流的。